從柏林車站一路到外交部賓館的路上張敘白沒遇到什麽危險，非要說的話那就是路上的德國民眾對於張敘白的到來有些過於興奮了，很難想象這是一個“民族主義”國家。
    張敘白不明白的是德國在這些年已經將明帝國包裝為了一個在遠東地區遭受不白之冤的國家，德國人巧妙的用明帝國兩百年前的遭遇與1890年被英法背叛的故事來為明帝國背書，這些血氣方剛的德國小夥子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強烈要求德國在外交上譴責英法的行為並加大對明帝國的軍事援助。
    張敘白坐在賓館房間的真皮沙發上，手裏把玩著一份剛送來的《柏林日報》。頭版赫然印著他在火車站的照片，標題用粗體德語寫著："東方巨龍的使者：明帝國外交官抵達柏林"。
    "德國人的熱情還真是讓人有些不適應。"他輕聲自語，目光落在報紙下方的一則小新聞上：英國海軍部剛剛宣布將在北海舉行大規模演習。
    房門被輕輕叩響。施密特推門而入，臉上帶著些許歉意："張先生，我為今天的混亂再次道歉。不過這或許也不完全是壞事，民眾的支持總比敵意要好得多。”
    “施密特先生，我個人對德國人的熱情有些...意外。”張敘白沉默片刻終於開口，“我很難想象德國人對我國有這麽熱愛。”
    施密特在沙發對麵坐下，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這就要感謝我們德意誌帝國的宣傳部了。您知道的，自從1890年英法聯手擠壓德國在非洲的利益後，我們就一直在尋找可靠的盟友。明帝國作為一個同樣被英法打壓過的文明古國，自然成了最好的選擇。"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繼續說道："況且，您們在遠東的軍事實力已經不容小覷。英國人最近可是睡不好覺呢。"
    張敘白適應的笑了出來，他又何嚐不知這不過是對對方國家的吹捧，不過嘛，外交官的任務就是這樣既要裝出一副清高的模樣又要貪婪的保衛自己國家的利益。“施密特先生說笑了，貴國最為我國最重要的進口國與出口國，我相信貴國人民在我國的待遇和我在貴國的待遇一樣。”
    施密特聞言也笑出了聲，他一邊笑著一邊端起來了手中的咖啡杯。“張先生，我國陛下在明日晚上有一場在無憂宮的宴會想要邀請您參加並與您一同商議有關兩國軍事方麵的協定...不知您意下如何？”
    "這是我的榮幸。"張敘白微微頷首，沒想到德皇這麽心急，看來明帝國之前讓出的技術已經讓德國嚐到了甜頭。
    次日的晚宴中張敘白不但看到了大多數德軍總參謀部的高級將領還能夠看到不少英法的記者，而這場宴席自然也有英法的外交官被邀請參加，不過他們是否知曉這場宴席的背後是德意誌與明帝國之間交易的一環就不得而知了。
    張敘白端著香檳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宴會廳內的各色人物。英法外交官們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時不時朝自己投來警惕的目光。他們的不安幾乎寫在臉上——這場宴會的氣氛太過微妙了。
    "張先生。"一個渾厚的男聲從身後傳來。張敘白轉身，看到一位身材魁梧的德軍將領正向他走來，胸前的勳章在水晶燈的照耀下閃閃發亮。"我是埃裏希·馮·法肯海因將軍，很高興見到您。"
    "幸會。"張敘白與對方握手。這位將軍他早有耳聞，是德軍新一代軍事理論家中的佼佼者。
    "我對貴國最新研製的野戰炮很感興趣。"法肯海因壓低聲音說道，"據說其射程和精度都超過了我們的克虜伯火炮？"
    張敘白正要回答，忽然注意到不遠處有個英國記者正舉著相機對著這邊。他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嗯，對於這件事我並不知曉我國兵部那群人的具體數據，比起這個我還是更關心最近英國在北海的軍事演習。"說著張敘白特意看了一眼那個距離自己沒多遠的英國記者。
    法肯海因自然注意到了那個英國記者，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的笑意，“張先生，您也知道無論在哪都會有老鼠不是？”
    張敘白輕笑一聲，不動聲色地將香檳杯放在了經過的侍者托盤上。"是啊，老鼠總是喜歡在暗處窺探。不過法肯海因將軍，我倒是覺得，有時候老鼠的存在反而能讓我們更加謹慎。"
    就在二人相談甚歡之時，宴會廳的大門被推開，威廉二世皇帝和他的妻子奧古斯塔?維多利亞挽著手邁著威嚴的步伐走了進來，所有賓客立即停下交談，向德皇行禮。張敘白注意到皇帝那標誌性的左手始終保持著一個微妙的姿勢——這隻從出生就有缺陷的手臂，某種程度上造就了這位君主對軍事力量近乎偏執的追求。
    在和部分軍官交談後，威廉二世這個誌大才疏的皇帝獨自一人走向了張敘白，臉上掛著刻意的笑容。待其走到張敘白麵前時皇帝向這位遠東的客人伸出了他的右手，“張先生，您好。”他用那種獨特的、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已經迫不及待要和您詳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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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張敘白微微欠身，握住了威廉二世伸來的手。他能感受到德皇手掌傳來的熱度和力道，那是一種迫切想要抓住什麽的力量。
    “對於明德兩國在軍事上的...合作”威廉二世壓低聲音說道，眼中閃爍著野心勃勃的光芒，"不如我們去書房詳談？那裏更...私密一些。"
    張敘白跟隨威廉二世穿過觥籌交錯的宴會廳，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後投來的灼熱目光。特別是那些英法外交官，他們的表情就像是嗅到腐肉的禿鷲，急切地想要探知這場密談的內容。
    書房內，威廉二世親自為張敘白倒了一杯白蘭地。他率先開口，“明帝國作為德意誌的盟友，我想這些年我們的友誼已經經曆住了考驗，無論是法國人還是英國人給出的條件明帝國都沒有背棄與我們的盟約，因此在這兒之上我國想要與貴國在更多的方麵提升友誼。”
    張敘白輕輕晃動著手中的白蘭地，琥珀色的液體在水晶杯中蕩漾。他能從威廉二世的話語中聽出一絲急切，這位德意誌皇帝顯然已經等不及要在歐洲掀起一場風暴。
    張敘白謹慎地說道，“陛下，我很感謝您對我國抱有如此期待。我國作為文明大國自然不會因為一點蠅頭小利就背棄德意誌人民的友誼，當然，我們也希望德意誌不會背棄大明人民的友誼。”
    威廉二世聞言倒是也沒有多意外，畢竟這種話已經成為了外交官的專業話術了，既沒有出賣自己國家的利益也沒有在潛意識中為自己的國家樹立新的敵人。曾經做過外交官的威廉二世很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嗬嗬，張先生。我想貴國派您前來不單單是為了參加柏林會議這麽簡單吧！”
    張敘白微微一笑，將杯中的白蘭地一飲而盡。"陛下慧眼如炬。確實，我此行還肩負著另一項使命。"他將空杯放在書桌上，從懷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這是我國皇帝陛下親筆寫給您的信。"
    張敘成說著從懷裏繼續拿出來一張被折疊起來裝在自己胸口的單子，他細心將那張單子攤開，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一個又一個數據。這是明軍的部署數據，是大明最核心的秘密之一。“陛下，這是我國的誠意。”
    威廉二世迫不及待地從張敘白手中接過信函，用他那隻略顯畸形的左手笨拙地拆開。他快速瀏覽著信中的內容，臉上逐漸露出難以抑製的興奮。
    "張先生，你們的皇帝陛下真是...真是太慷慨了！"威廉二世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放下信，又拿起那張滿是數據的清單，仔細地研讀起來。他的目光在那些關於火炮口徑、戰艦噸位、兵員數量的數字上逡巡，仿佛在欣賞一件件精美的藝術品。
    張敘白點了點頭，對於威廉二世的反應一切都在他的想象中。“陛下，在這裏我需要詢問您一個問題。”張敘白語氣平靜，仿佛隻是在討論天氣一般。“貴國是否做好了一場世界大戰的準備？”
    威廉二世聞言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即又恢複了那種誌在必得的神情。他將手中的清單放在桌上，緩緩起身走到窗前。
    "準備？"他輕笑一聲，"我親愛的張先生，德意誌帝國從來不需要準備。"他轉過身，軍裝上的金色綬帶在月光下閃爍，"我們生來就是為戰爭而存在的。"
    張敘白注視著這位野心勃勃的帝王，心中暗自盤算。威廉二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語中都透露著對戰爭的渴望，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雄獅，“陛下，那麽按照秘密協約上的，我需要再次確認。”
    “貴國將會在東線發進攻，以最快的速度擊敗俄國再轉頭西進。”
    威廉二世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他大步走到掛在牆上的歐洲地圖前，手指劃過從柏林到聖彼得堡的路線。“這是當然，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碾碎俄國人的反抗解開明帝國在北方的束縛。你們可以大膽的對清國發動進攻。當然按照協議，你們也必須在印度方向吸引住英國人的軍隊，如果條件允許，英國人失去整個印度以後，我需要貴國的軍隊來歐洲協防。”
    張敘白眯起眼睛，他能感受到威廉二世話語中那股狂熱。這位德意誌皇帝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看到了德意誌帝國的旗幟飄揚在整個歐洲大陸的上空。“陛下您說的很有道理，我國會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南洋的英國人和法國人。一切順利的話，例如我國能將波斯勸降，我國的部隊、糧食、礦石等軍事物資與軍隊將會如雨後春筍一般通過奧斯曼的鐵路進入歐洲。”
    威廉二世聽到這話，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走到窗前，望著柏林夜色中閃爍的燈火，沉聲道：“你們真的準備好一場世界大戰了嗎？”
    張敘白點了點頭，“當然，陛下。我國早在1906年就開始為這場世界大戰做準備了。我國不怕開戰，怕的是貴國沒有做好戰爭準備。”
    威廉二世聽到這句話，突然大笑起來。他轉身走向書桌，拿起那瓶白蘭地，又給自己和張敘白各倒了一杯，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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