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的暴雨把芝加哥洗得發亮。羅德曼站在聯合中心的地下停車場，水珠從摩托車的皮革坐墊上滾落。他摘下頭盔，左耳的耳環勾到了護具，扯出一絲血跡。
    電梯門打開時，喬丹和皮蓬正在爭論昨晚的棒球比分。喬丹手裏拿著杯咖啡，杯套上印著\"世界最偉大球員\"的自嘲字樣。
    \"你騎那玩意來的？\"皮蓬指了指窗外的暴雨。
    羅德曼甩了甩頭發上的水：\"比堵車有趣多了。\"
    喬丹的目光落在他滲血的耳垂上：\"新造型？\"
    \"新疼痛。\"羅德曼按下電梯按鈕，\"提醒我還活著。\"
    訓練館裏彌漫著新鮮地蠟的味道。菲爾已經等在那裏，戰術板上畫著複雜的聯防破解陣型。角落裏堆著幾台奇怪的設備，看起來像是醫療儀器。
    \"聯盟新規定，\"菲爾指了指那些機器，\"所有球員必須進行神經反應測試。\"
    羅德曼走近查看。主機的屏幕上閃爍著\"nba球員認知評估係統\"的字樣，下方小字標注著\"猶他大學實驗室開發\"。
    \"鹽湖城的玩具？\"羅德曼用腳尖碰了碰數據線。
    喬丹拿起一個電極貼片：\"他們想量化不可量化的東西。\"
    測試過程比想象中簡單——屏幕上會閃過各種比賽畫麵，受試者需要按下按鈕預測下一秒的動作。羅德曼的表現很糟糕，前二十次隻猜對了三次。
    \"令人印象深刻，\"技術員看著數據，\"你的預判模式完全不符合職業球員的標準曲線。\"
    菲爾接過數據表：\"這就是為什麽他們恨你。\"
    第二輪測試轉向身體反應。羅德曼被要求戴上vr眼鏡，模擬爭搶籃板的場景。當虛擬的馬龍肘擊襲來時，他本能地側身閃避，同時伸手捅向並不存在的籃球——這個動作讓主機發出刺耳的警報。
    \"係統無法解析該反應！\"技術員驚呼，\"他的神經信號跳過了決策環節，直接從脊髓傳遞到肌肉群！\"
    喬丹突然拔掉了主機電源：\"測試結束。\"
    技術員還想抗議，菲爾已經遞上一張百元鈔票：\"去買杯咖啡，二十分鍾後再回來。\"
    等外人離開，喬丹掀開主機的機箱蓋：\"看這裏。\"
    電路板上貼著張小小的銀色貼紙，上麵印著爵士隊的隊徽。羅德曼吹了聲口哨：\"間諜活動？\"
    \"標準程序，\"菲爾平靜地說，\"每支球隊都在做。\"
    皮蓬從設備後麵抽出一根數據線：\"要看看他們收集了什麽嗎？\"
    喬丹搖頭：\"我更想知道他們害怕什麽。\"
    他們轉向真正的訓練。菲爾設計了全新的\"混沌戰術\"——羅德曼被允許在任何時候打破戰術執行即興動作。前幾次嚐試以災難告終，羅德曼的傳球直接砸在了科爾後腦勺上。
    \"我的錯，\"羅德曼毫無歉意地說，\"我以為你會躲。\"
    科爾揉著腦袋：\"我以為你至少會看方向。\"
    到午餐時間，他們勉強磨合出了某種節奏。喬丹開始學會在羅德曼突然變向時自動補位，皮蓬則開發出了專門應對羅德曼\"瘋狂傳球\"的接球手勢。
    \"這永遠行不通，\"訓練師小聲對菲爾說，\"太依賴直覺了。\"
    禪師嚼著口香糖：\"太陽係也依賴直覺運行。\"
    下午的訓練轉向個人技術。喬丹拉著羅德曼練習罰球，但進展緩慢——沒有係統輔助，羅德曼的命中率慘不忍睹。
    \"你小時候怎麽練的？\"喬丹撿回彈飛的球。
    羅德曼轉了轉手腕：\"我們那會兒用裝尿的桶當籃筐。\"
    喬丹突然把球重重砸在地上，橡膠反彈的悶響在空蕩的球館裏回蕩：\"認真點！總決賽第七場，落後1分，你站上罰球線——\"
    \"我會把球傳給隊友。\"羅德曼打斷他。
    \"沒有隊友！他們都死了！\"喬丹的聲音突然拔高，\"隻剩你，和這個該死的球！\"
    羅德曼撿起球。暴雨敲打著球館的穹頂，像無數倒計時。他盯著籃筐，突然想起十二歲那年，在俄克拉荷馬破敗的社區中心，那個生鏽的籃筐比標準高度低了整整三英寸。
    他出手了。球劃出的弧線比平時更高，砸在籃筐後沿，彈起，又落下——最終滾進網袋。
    喬丹撿回球：\"再來。\"
    他們練到夜幕降臨。羅德曼的罰球命中率提升到了勉強能看的程度，代價是右手食指指甲完全劈裂。回更衣室的路上，喬丹突然說：\"你從不用護指？\"
    \"疼痛讓我專注。\"羅德曼舔了舔傷口。
    熱水衝過身體時，羅德曼注意到自己的皮膚上布滿了奇怪的淤青——有些來自訓練，有些卻找不到來源。係統休眠後，他的身體似乎變成了某種未知領域的探險記錄器。
    更衣室的電視正在播放晚間體育新聞。馬龍在采訪中展示了他的新護肘——碳纖維材質，邊緣刻著\"羅德曼終結者\"的字樣。
    \"創意枯竭。\"羅德曼評價道。
    喬丹扔給他一盒創可貼：\"下周的季前賽，我要你穿全套護具。\"
    \"包括那個可笑的護頸？\"
    \"尤其是那個。\"喬丹的嘴角微微上揚，\"讓他們以為你怕了。\"
    回程的暴雨更猛烈了。羅德曼的摩托車在密歇根大道上劃開一道水痕，紅燈前停下時，旁邊奔馳車的司機搖下車窗：\"你們今年能贏爵士嗎？\"
    羅德曼掀起護目鏡：\"你能閉嘴嗎？\"
    信號燈轉綠，他猛擰油門，雨水像子彈般打在臉上。係統休眠前的最後一條信息突然閃過：【自主模式下，生存概率無法計算】。
    <靠在一輛黑色轎車上等他：\"聽說你今天把測試機搞崩潰了？\"
    羅德曼鎖好摩托車：\"它太脆弱。\"
    <遞給他一個牛皮紙袋：\"爵士隊的內部報告，關於你的。\"
    文件很厚，但結論頁用紅筆圈出了一段話：\"對象91號的不可預測性源於其將籃球視為生存行為而非競技運動，建議采取致命性壓製。\"
    羅德曼把文件扔進雨中：\"他們終於開始理解了。\"
    電梯裏，他發現自己正哼著歌——那是今早喬丹咖啡店裏放的藍調旋律，不知何時鑽進了他的腦海。鑰匙插進鎖孔時，電話響了。是菲爾。
    \"周一九點，\"禪師的聲音帶著靜電雜音，\"我們談談如何讓鹽湖城的電腦再次崩潰。\"
    羅德曼掛掉電話，雨水從外套滴落到地板上。窗外，芝加哥的燈火在暴雨中模糊成一片星雲，而他的倒影映在玻璃上，像某種尚未被命名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