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說，我最近這麽倒黴，都是因為"淩雲"這兩個字？"
    江宇瞪大眼睛盯著楊君明，手裏的咖啡杯懸在半空，褐色的液體在杯沿晃出一圈細小的漣漪。演播室的燈光打在兩人之間的茶幾上，將楊君明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映得如同玉雕。
    "字為心聲，名為命格。"楊君明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茶湯在他唇邊留下一道淺淺的水痕，"《說文解字》有雲："淩，越也；雲，山川氣也"。二字相合，暗含"平步青雲"之意，但——"
    他忽然伸手按住江宇正要放下的咖啡杯，陶瓷相碰發出清脆的"叮"聲。
    "你命宮屬土，土性厚重，最忌好高騖遠。強行以"淩雲"為誌，猶如旱地種蓮，水土不服。"
    江宇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杯壁上敲擊，節奏越來越快。直播間的彈幕突然暴漲，實時觀看人數突破了開播以來的峰值。
    【臥槽99號小哥哥的手好好看】
    【這特麽是劇本吧？】
    【前麵的沒看前幾期吧？99號預測準了好幾次了】
    "等等。"江宇突然放下杯子，金屬表帶在玻璃茶幾上磕出一聲輕響，"你說我命宮屬土，那為什麽我上個月投資的那支"土"字開頭的股票會暴跌？"
    楊君明唇角微揚，從道袍袖中抽出一張黃紙，指尖蘸著茶水在上麵勾畫。水痕在紙麵上暈開，漸漸顯出一個奇特的卦象。
    "戊土逢辰，龍蛇起陸。"他指尖在某個圖案上重重一點，"你買的是"土林礦業"？辰月買入，恰逢辰戌相衝，自然..."
    "你怎麽知道是土林礦業？"江宇猛地直起腰，西裝褲在真皮沙發上摩擦出細微的聲響。他忽然想起什麽，掏出手機飛快滑動，屏幕光照亮他驟然蒼白的臉："就是4月5號買的！那天剛好是辰月辰日！"
    演播室角落裏的執行導演差點打翻監視器，連忙對著耳麥說了幾句。直播間特效突然炸開，金色彈幕飄過：【科學顧問錢睿教授請求連麥】。
    楊君明卻恍若未覺，繼續用茶水在黃紙上勾畫。那些蜿蜒的水跡漸漸構成一個工位的平麵圖，連顯示器擺放的角度都清晰可見。
    "你座位西北角有盆栽，盆色屬火，火生土太過。"他蘸著最後一滴茶水，在圖紙某處畫了個叉，"挪走它，換成白色陶瓷杯盛清水，取金生水，水潤土之象。"
    江宇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想起自己工位上那盆多肉，紅色火山岩鋪麵，是"淩雲主管"去年送的生日禮物。而西北角，正是主管辦公室的方向。
    "還有。"楊君明忽然傾身向前，道袍上的太極圖案在鏡頭裏旋轉了四十五度，"改個表字吧。"守誠"二字，守字寶蓋護身，誠字言成相輔，最合你命格。"
    演播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江宇低頭看著腕表，秒針走過"6"時突然卡頓了一下。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今早電梯裏遇到的保潔阿姨，對方盯著他胸口工牌說"小夥子印堂發青"。
    "我..."江宇剛要開口，耳返裏突然傳來導演急促的指示。他條件反射地挺直後背，職業笑容重新掛上嘴角："觀眾朋友們，廣告之後更精彩！"
    鏡頭切走的瞬間，江宇整個人垮在沙發上，領帶歪到一邊。楊君明從容地收起那張已經幹透的黃紙，疊成小小的三角放入袖中。
    "99號老師。"江宇在廣告音樂中壓低聲音，"如果我真改名，需要走什麽程序？"
    楊君明從茶幾下層摸出三枚銅錢，在掌心轉了一圈："先寫九十九遍新名字，今晚子時焚於東南方。七日之內，自見轉機。"
    後台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蘇悅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快步走來，手裏平板電腦顯示著實時數據曲線："收視率破3了！"她複雜地看了眼楊君明，"錢教授要求下個環節進行科學驗證。"
    江宇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顯示【林小雨】的來電，背景照片是大學畢業時拍的，女孩站在櫻花樹下比著剪刀手。他觸電般地把手機扣在沙發上，卻聽見楊君明輕笑一聲：
    "寅申相合，紅鸞星動。接吧，是良緣。"
    江宇的手指懸在接聽鍵上方，突然想起上周團建時偶然加回的林小雨微信。當時她頭像是隻布偶貓，今天早上卻換成了夕陽下的單身剪影——他發誓自己隻是隨手點開大圖，絕對沒有特意保存。
    "喂？小雨？"他最終還是劃開接聽鍵，下意識轉過身去，卻沒注意到領口的麥克風還在收音。
    電話那頭傳來輕快的女聲："江宇！我剛好路過你們電視台，想起你說今天錄節目..."聲音忽然變小，"那個...如果你下班有空，要不要..."
    楊君明不知何時已經退到三米開外，正對著鏡頭整理拂塵。但江宇分明看見，對方豎起的兩指間夾著一張朱砂畫的符紙，上麵"天喜"二字一閃而過。
    "好啊！"江宇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惹得化妝師從隔壁探頭張望，"七點...不，六點半就行！我知道有家新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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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返裏導演開始倒計時，江宇匆忙掛斷電話，發現手心全是汗。更可怕的是，楊君明麵前不知何時多了塊白板，上麵用馬克筆寫著：【約會宜著靛青色，忌噴木調香水】。
    "五秒準備！"場記的聲音在演播室回蕩。
    江宇手忙腳亂地正領帶時，楊君明忽然遞來一張便簽紙。上麵用蠅頭小楷寫著：【申時三刻，電視台東門噴泉旁，她會出現。今日你財帛宮有破，記得aa製】。
    鏡頭紅燈亮起的瞬間，江宇把便簽塞進西裝內袋，感覺心髒快要跳出喉嚨。他偷瞄了眼楊君明——後者正在白板上畫十二宮圖，月孛星的位置被重點圈出，旁邊標注：【前任幹擾，戌時化解】。
    "歡迎回到《職場有玄機》！"江宇強作鎮定地念出台詞，聲音卻有些發抖，"剛才99號老師建議我改名"守誠"，觀眾朋友們覺得怎麽樣？快發送彈幕參與互動！"
    大屏幕上，彈幕如潮水般湧來：
    【我媽讓我問99號收徒弟嗎】
    【肯定是托！坐等錢教授打臉】
    【江主持耳朵都紅了hhhh】
    楊君明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支狼毫筆，蘸著朱砂在江宇掌心寫了個"敕"字："握拳，酉時再開。"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江宇想起老家祠堂裏那口青銅鍾被敲響時的震顫。
    "接下來進入科學驗證環節！"江宇機械地念著提詞器上的內容，"有請特約評論員錢睿教授！"
    聚光燈轉向嘉賓席，禿頂教授推了推眼鏡："從統計學角度看..."他的開場白被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
    江宇的私人手機又在震動。來電顯示【淩雲主管】，背景是去年部門旅遊時拍的集體照。照片裏主管搭著他肩膀，另一隻手卻暗中掐著他後頸——這個細節他從未對人提起。
    "關掉它。"楊君明突然說，聲音像淬了冰，"現在。"
    江宇手一抖，直接劃了拒接。幾乎是同時，直播間特效全開，係統公告飄過：【用戶"土林小股東"打賞9999元，求問礦業股走勢】。
    錢教授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楊君明卻已經起身走到星盤模型前，拂塵掃過天王星軌道："申時金旺，適合斬斷爛桃花。"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江宇的手機，"尤其是辦公室戀情。"
    江宇的咖啡"啪"地打翻在褲子上。他想起上個月團建後，主管在ktv包廂裏那個帶著酒氣的吻，和第二天晨會上突然增加的績效考核指標。
    "清潔工！快！"執行導演在後台大喊。
    楊君明卻已經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按在咖啡漬上。紙巾背麵隱約透出朱砂畫的八卦圖，坤位被重點描紅。
    "戌時之前回家。"他借著遞紙巾的動作壓低聲音，"你鞋櫃第三層有雙黑色樂福鞋，鞋墊下壓著前年廟裏求的平安符。"
    江宇倒吸一口涼氣。那雙鞋是前女友送的分手禮物，他從來不敢穿，卻又舍不得扔。而鞋墊下的符紙...他確信自己從未對鏡頭提起過。
    "廣告之後進入實戰環節！"江宇幾乎是喊著說出這句話，耳返裏傳來導播的咒罵聲。
    鏡頭切走的瞬間，楊君明忽然從袖中抖出三枚銅錢，在茶幾上排成一線："今晚約會，別點海鮮。"銅錢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光，"她海鮮過敏，病曆在手機加密相冊第七頁。"
    江宇雙腿一軟，直接跪坐在地毯上。他確實有偷拍林小雨體檢報告的習慣，但那個相冊密碼連手機維修店都沒能破解。
    "你到底是..."他的聲音哽在喉嚨裏。
    楊君明彎腰撿起一枚滾落的銅錢，指尖在江宇眉心虛點一下："戌時月孛入命，記得把床頭那本《股票大作手回憶錄》換成《菜根譚》。"他頓了頓，"橫放。"
    後台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數據監測員舉著平板衝過來："熱搜第一了！職場有玄機神預言"
    江宇茫然地摸向眉心，那裏似乎還殘留著冰涼的觸感。他忽然想起今早剃須時，鏡子裏的自己眉間確實有道淺淺的豎紋——相書上說，那是"懸針破印"，主凶。
    "直播繼續！"導演的聲音因興奮而變調，"給99號特寫！快！"
    鏡頭重新亮起時，楊君明已經回到座位，正在黃紙上畫新的符咒。朱砂筆走龍蛇間，江宇看清那是個"合"字，外圍圈著十二地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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