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彤沒有再提殺馴獸師的事情，也沒有再提讓“他”回頭是岸的事情。
    在沐清的幾連問後，方小彤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她仍然不覺得「變天者」的理念有什麽錯，但她很想回答沐清的問題，卻實在回答不上來。
    沐清沒有再管方小彤，給她留足了思考的時間。
    如果在方小彤想明白這一切後，重新做出了決定，那麽無論是什麽決定，沐清都已經仁至義盡。
    第九天了。
    正午的陽光刺破雲層，照進被狂風肆虐後的馬戲團營地。
    眾人陸續從帳篷中走出，臉上還帶著疲憊的痕跡。
    在王迪的悉心照料下，吳曲已經能勉強下地行走。
    他拄著一根木頭拐杖，半邊身子靠在王迪肩上，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病態的潮紅。
    “你們，”吳曲的聲音因傷痛而嘶啞，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遊戲被動規則限製所有玩家不得離開馬戲團範圍。那個刺殺我的女人，一定還藏在附近。”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拐杖重重敲擊地麵：“給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
    沐清垂手而立，麵具般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狄雲霆抱臂靠在帳篷支柱上；東方良則專注地擦拭著他的魔術道具。
    三人都默契地保持著沉默，誰都沒有出聲反對。
    這時，自始至終都隱藏在玩家中的張怡，不得不上前一步：“我們憑什麽聽你的？”
    吳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依次點過小醜和魔術師：“你們兩個，難道也這麽想？”
    見無人應答，吳曲心中憤怒不已，咬牙開口道：“抓住她，遊戲結束之後，我自己掏腰包，給你們每人100,000點積分！”
    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眾人隻能分散尋找起來。
    當然，除了王迪和吳曲，恐怕沒有一個人在真心尋找。
    而前兩者也不會想到，他們要找的人，就在他們認為的“馬雙雙”的帳篷裏。
    此時的方小彤正被沐清安排，和獅子一同待在沐清的帳篷之中。
    眾人邊劃水邊找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太陽西落，才陸續回到帳篷。
    隻留下提心吊膽的吳曲，以及專注服侍好這位“「no.8」大人”的王迪。
    回到帳篷時，沐清發現方小彤已經不見了蹤影。
    確實，老是躲在“敵人”那裏也說不過去。
    看來方小彤是去張怡的帳篷了。
    風又起了。
    吹動帳篷發出嗚咽般的聲響，馴獸師的獅子發出一聲長嘯。
    過了今晚，就是最後一天。
    黎明前的黑暗總是格外漫長。
    因為人們不知道黑暗過後，迎接他們的到底是黎明，還是更黑的黑暗。
    營地裏的空氣仿佛凝滯了，每個人都提著一口氣，等待第十天的降臨。隱藏在暗處的凶手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刃，隨時可能斬落。
    “嘀——嘀——嘀——”
    不知哪個帳篷裏的電子表發出刺耳的報時聲。
    那聲音很快被掐斷，但所有人都明白。
    ——第十天，到了。
    六個玩家中，沐清、東方良、狄雲霆和張怡徹夜未眠。
    隻有還在受傷之中的吳曲，以及照顧了他一天的王迪正在睡夢之間。
    吳曲的帳篷裏傳來斷斷續續的鼾聲，時而夾雜著幾聲痛苦的呻吟。
    王迪坐在帳篷門口，腦袋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手中的防身武器滑落在地也渾然不覺。
    似乎沒有人注意到，營地邊緣的陰影裏，一個黑色身影正靜靜佇立。
    他像一尊雕塑般紋絲不動，隻有那雙從麵具縫隙中露出的眼睛，燃燒著刻骨的恨意。
    夜風掀起他的衣角，卻似沒有驚動任何警覺。
    確認其他帳篷沒什麽動靜後，黑影開始移動，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風聲最大的瞬間。
    月光下，匕首緩緩出鞘。
    鋒刃反射的寒光在他眼中跳動，映照出扭曲的快意。
    他停在王迪身後，高高舉起凶器。
    刀尖對準了王迪的後頸。
    風，突然停了。
    匕首懸在半空，黑影的呼吸變得粗重。
    就在刀鋒即將落下的刹那，一把魔術飛刀破空而來，精準地釘在黑影腳前的地麵上。
    沐清的聲音接著到場：“住手！”
    “等你很久了。”
    東方良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他手中還攥著幾把未飛出的小刀。
    幾乎同時，狄雲霆以及張怡從兩側包抄而來。
    四人早在下午劃水的時候就約好，鬧鍾一響，就去外麵蹲點兒。
    反正是遊戲的最後一天了，能蹲到凶手最好，蹲不到凶手，也能保證他們自己不被凶手暗殺。
    王迪被嘈雜聲驚醒，正要發怒，卻在看到身後持刀的黑衣人時，臉色瞬間慘白。
    他手腳並用地向後爬去，直到撞上沐清的靴子才停下。
    “凶，凶，凶手！”
    他顫抖的手指指向黑衣人，聲音尖得變了調。
    沐清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終於舍得現身了？我還以為你要一直躲下去呢。”
    黑衣人環顧四周，麵前的幾人已經將他的退路封死。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活人，“你們……和十年前一樣惡毒，一樣陰險。”
    王迪瞪大眼睛，嘴唇顫抖：“你……你是十年前死去的飛人！”
    黑衣人的眼中迸發出駭人的恨意，“是啊！我就是來索你們的命的！”
    沐清嗤笑一聲：“憑你一個人，索我們六條命？”
    這時，吳曲聽到聲音踉蹌著衝出，手中的刀胡亂揮舞著，倉皇躲到沐清身後。
    黑衣人的眼神逐漸暗淡，他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逃。
    沐清向前一步，“事到如今，還不肯以真麵目示人嗎？”
    在眾人注視下，黑衣人緩緩抬手，摘下了麵具。
    馬戲團團長王迪怔怔地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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