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在欺負我徒媳婦兒！”
    那聲音越來越近，雖然蒼老，卻中氣十足，在幽暗的通道中回蕩，震得岩壁上的碎石簌簌滾落。
    空曠的地下空間裏，激起陣陣回音。
    所有人猛地轉頭看向聲源處。
    隻見一個身穿破舊灰袍的老者，正大步流星地走來。
    老者並沒有像黑市大多數人一樣，遮住自己的臉。
    而他的這張臉，沐清也並不陌生。
    ——之前見過的那個攤販，老鍾。
    他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手裏還拎著一個不知道從哪兒順來的馬桶搋子，木柄上沾著可疑的水漬，隨著他的步伐一晃一晃。
    這樣一個看起來誰都能欺負的糟老頭子，卻獨自闖進了毒蛇幫的老巢。
    而馬天霸的臉色——
    卻比剛才被沐清踩在懸崖邊上時，還要慘白。
    老鍾大踏步邁入平台，灰袍一甩，雙手叉腰站定。
    他淩厲的目光如刀子般射向馬天霸，手中的馬桶搋子直指對方鼻尖：“就是你？欺負我徒媳？”
    馬天霸渾身一顫，慌忙擺手解釋：“我沒有！是她......”
    他的視線下意識轉向沐清，卻猛然僵住。
    不知何時，方才還冷若冰霜的黑袍少女，此刻竟跌坐在地，纖纖玉手捂著胸口，單薄的身子微微發抖。
    雖然寬大的黑袍遮住了她的麵容，但馬天霸分明聽到了一聲幾不可聞的抽泣。
    馬天霸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我......我......”
    馬天霸瞪圓了眼睛，看看地上“嚶嚶嚶”的沐清，又看看怒發衝冠的老鍾，一張臉憋得通紅。
    老鍾氣得胡子直翹：“我什麽我！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抵賴不成？”
    這時，沐清“艱難”地撐起身子，聲音細若蚊蠅：“鍾爺爺......您怎麽來了......”
    她“強忍淚水”地瞥了馬天霸一眼，又“故作堅強”地別過臉去。
    “馬大哥沒有為難我......是我......是我......嗚嗚......”
    說到最後，她竟哽咽得說不下去，肩膀輕輕聳動，活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
    老鍾的眼神瞬間暴怒。
    “好小子！你對我徒媳做了什麽？！”
    馬天霸徹底慌了神，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他掙紮著想要辯解：“鍾......”
    “鍾什麽鍾！”
    老鍾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把馬桶搋子“啪”地懟到他嘴上。
    橡膠吸盤牢牢封住了馬天霸的嘴。
    “你以為起個‘毒蛇幫’這種破名字就真厲害了？”
    老鍾一邊說一邊用搋子戳著馬天霸的臉，“你們這幫小崽子，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馬天霸拚命搖頭，好不容易把搋子從嘴上扒下來：“我......”
    “你什麽你！”
    老鍾眼疾手快，又把搋子按了回去。
    “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手下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又貪財又貪色，那種人放在舊社會可是要浸豬籠的！”
    馬天霸掙紮著拔起搋子：“不......”
    “不什麽不！”
    老鍾氣得吹胡子瞪眼，搋子“啪嘰”一聲又貼了上去，“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不成？”
    沐清站在一旁忍俊不禁，黑袍下的嘴角微微上揚。
    這場麵實在讓人想笑。
    ——一個白胡子老頭，舉著個馬桶搋子，把一個兩米多高的彪形大漢懟得連連後退，活像隻被戲耍的笨熊。
    馬天霸終於崩潰了。
    他一把扯下臉上的搋子，橡膠吸盤在臉上留下個滑稽的紅印子。
    他帶著哭腔喊道：“鍾老！我那犯事兒的小弟已經被這位姑娘處置了，您還想怎麽樣啊！”
    老鍾迅速瞄了沐清一眼，眼神裏閃過一絲促狹，隨即板著臉道：“什麽鍾老不鍾老的，你才老！你全家都老！”
    馬天霸欲哭無淚——
    鍾老明明是黑市裏眾人對他的統一尊稱啊！
    合著自己現在連呼吸都是錯的。
    “我，我錯了還不行嗎！”
    馬天霸徹底放棄抵抗，垂頭喪氣地認栽。
    老鍾這才把搋子往地上一杵，揚起下巴：“早這麽老實不就好了？非得讓我老人家費這麽大勁！”
    馬天霸忍不住小聲嘟囔：“我一直很老實啊......早知道這姑娘是您的人......”
    話沒說完，就被老鍾一個瞪眼嚇得閉上了嘴。
    老鍾擔心馬天霸再說漏什麽，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沐清身邊。
    一改方才凶神惡煞的模樣，滿臉堆笑地拉起沐清的手：“小沐沐啊~沒傷著哪兒吧？”
    天差地別的態度轉變。讓馬天霸渾身一抖。
    連帶著沐清，也對這肉麻的稱呼打了個寒顫。
    沐清迅速調整狀態，輕咳兩聲，又恢複成那副柔弱模樣：“鍾爺爺，我沒事......”
    她故意欲言又止地瞥了眼馬天霸。
    沐清突然像是想起什麽，語氣變得焦急起來：“這裏這麽危險，您怎麽一個人就來了......”
    她的話語間帶著幾分刻意的試探，目光悄悄打量著老鍾的反應。
    她當然注意到了馬天霸對老鍾畢恭畢敬的態度。
    以及那聲尊敬的“鍾老”。
    這可不是叫一個普通人的稱呼。
    能讓黑市毒蛇幫幫主如此敬畏，老鍾的身份，絕對不止是個普通黑市攤販這麽簡單。
    果然，老鍾含糊其辭地擺擺手：“嗨，老頭子我命硬得很！倒是你，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多危險啊！”
    他一臉擔憂地絮叨著：“你剛入社會，不知道人心險惡，這幫人......”
    老鍾正要痛罵，目光掃過毒蛇幫眾人——
    滿手是血的馬天霸，鼻青臉腫的打手，一瘸一拐的小弟……
    老鍾撓了撓頭，一臉困惑：“這幫人......咋了？”
    沐清意味深長地看向馬天霸。
    後者一個激靈，連忙賠著笑臉解釋：“前兩天我們幫派火拚，這是......呃......我們自己摔的！自己摔的！”
    老鍾翻了個白眼：“到底是幫派火拚還是自己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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