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指著自己：“我？”
    老鍾朝她“嘿嘿”一笑：“我指的是神韻像。”
    他突然轉身，在破舊的鋪蓋卷裏窸窸窣窣地翻找起來，“等等，我好像畫下來了。”
    隨著一陣紙張摩擦的沙沙聲，一本泛黃的本子出現在老鍾的手中。
    他用唾沫潤手，一頁一頁翻開，翻到某一頁的時候停了下來。
    沐清屏住了呼吸。
    紙頁上，一雙用炭筆精心勾勒的眼睛栩栩如生。
    老鍾的畫技著實了得。
    每一根睫毛的弧度，眼尾細微的紋路，甚至瞳孔中那抹若隱若現的光，都被刻畫得入木三分。
    而當沐清看到那雙眼睛的第一眼，就給這雙眼睛對上了號。
    那雙眼睛，沐清太熟悉了。
    尤其是在她心中已經有了“小先生”的對應人選的情況下。
    ——東方良。
    那雙眼睛和東方良一模一樣的眼睛，此刻正在畫紙上凝視著她。
    怪不得，深戀“小先生”的吳曲一見到東方良，就被他迷得神魂顛倒；怪不得東方良隻是略施小計，就讓吳曲對他那麽信任。
    原來是白月光的威力。
    兩天之前，她看到了馬雙雙對東方良的無條件信任，二人瞞天過海、秘密合作，準備帶走吳曲。
    一年半前，馬天霸看到“小先生”深夜潛逃，恰恰從眾多支持“她”的文派高層之中，選中了馬雙雙作為“她”的接應人。
    而不知多少年前，老鍾曾見過“小先生”，並且畫出了和東方良一模一樣的一雙眼睛。
    還有一開始東方良對洪大彪、吳曲的躲避，吳曲對東方良的喜愛……
    這一切的線索，都指向了同一個結論。
    ——東方良，就是“小先生”。
    東方良？
    男扮女裝？
    沐清不由輕笑了一聲。
    看來，是時候和東方良好好聊一聊了。
    這樣想著，沐清的目光緩緩移向蜷縮在角落的老鍾。
    昏暗的煤油燈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她自認，知道很多大多數人所不知道的事情，可老鍾知道的竟然比她還多！
    她意識到，老鍾掌握的信息量，也許遠超她的想象。
    甚至，還包括許多隻有「top」核心成員才知曉的內幕。
    沐清不禁思考，老鍾之前會不會也是「top」的核心成員？
    但如果老鍾真的是「top」的高層，為什麽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這號人呢？
    沐清正想繼續試探，老鍾卻突然抬起頭，那雙原本渾濁的眼睛此刻竟異常清明。
    “小沐。”
    老鍾慢悠悠地從口袋裏又抓出一把瓜子，“老家夥我回答了你這麽多問題，現在也該輪到我問你幾個了吧？”
    沐清輕輕頷首。
    老鍾慢悠悠地嗑開一顆瓜子，“如果你找到了‘小先生’，你準備做什麽？”
    沐清搖了搖頭，“我沒打算做什麽。”
    她目光揶揄地看著老鍾：“隻是覺得這是一條很值錢的信息，您說對嗎？”
    “值錢？那確實。”
    老鍾笑了，露出幾顆發黃的牙齒，“現在外麵想找‘小先生’的人可不少。有人想擁戴她，有人想殺她……”
    他吐出一片瓜子殼，“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那你的目的是什麽？”
    沐清唇角微揚：“您的第二個問題，和第一個有什麽區別嗎？”
    “哢嗒”一聲，老鍾又嗑開一顆瓜子。
    “那我換個問法……”
    “你在這個「積分世界」努力地活著，是為了什麽？”
    沐清緩緩抬頭。
    黑袍的陰影中，她的眼睛格外明亮：“為了成為「積分榜」第一！”
    這句話，她之前就說過。
    少女聲音斬釘截鐵，在地下空間裏激起輕微的回響。
    老鍾明顯一怔，隨即“噗嗤”笑出聲來。
    這笑聲說不清是為少女的誌氣讚歎，還是為她的天真發笑。
    “那如果你真成了「no.1」……”老鍾頓了頓，“然後呢？”
    沐清對答如流，“成為了「no.1」，我就……打造自己的勢力，然後……保護您！”
    說著，她還向老鍾耍寶似的眨了眨眼。
    “哈哈哈……”
    老鍾突然放聲大笑，“好個嘴甜的女娃娃！”
    他拍著膝蓋，搖頭晃腦，“韓一那個慫包我是指望不上了，看來老頭子我真要指望你嘍！”
    就在兩人談笑間，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向他們靠近。
    老鍾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雙眼瞬間變得銳利。
    沐清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匕首上，神色警惕。
    “是我。”
    熟悉的聲音響起，韓一的身影從黑暗中浮現。
    他雙手插在口袋裏，整個人一身黑，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隻有那雙狡黠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閃發亮。
    “你讓我盯的那個人，”韓一隨意地靠在石壁上，“剛才和黑市幾個混混偷偷交流了一會兒。”
    他歪了歪頭，“我湊近聽了聽，好像提到什麽‘今晚行動’，想著過來通知你一聲。”
    沐清嘴角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
    她利落地站起身，將墊坐的舊報紙仔細折好還給老鍾：“鍾爺爺，我去辦點事，改天再來陪您聊天~”
    老鍾瞬間又恢複了那副慈祥的模樣，笑嗬嗬地揮手：“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啊。”
    轉頭看見沒有正形的韓一，他瞬間變臉，吹胡子瞪眼道：“臭小子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跟小沐一起去！”
    “老鍾，你吃錯藥了吧？”
    莫名其妙挨訓的韓一，朝老鍾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但還是快步跟上了已經走遠的沐清。
    另一邊。
    陰暗潮濕的地下河道中，東方良和吳曲貼著冰冷的石壁，沿著地下河道右側的石板路向前移動。
    他們已經在黑市裏躲藏了兩天，此刻正準備趁著無人注意，快速轉移。
    吳曲不安地左右看著，他從未當過逃犯，之前忽然衝出的「top」巡邏隊還讓他心有餘悸。
    誰知，拐角處突然走出三個手持棍棒的混混。
    東方良立刻帶著吳曲回頭，卻發現退路也被堵死。
    身後，另外三個凶神惡煞的混混，也緩緩向他們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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