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醫生關上診室的門。
    “前兩天，佐伯院長親自給一個病人做了手術。”小西醫生小聲的說。
    “佐伯院長給病人做了手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宋春萍說。
    “病人傷得很重。身上中了兩槍，而且，手術一完，憲兵司令部就把病人轉走了。”
    “轉哪去了？”
    “陸軍醫院。”
    “有什麽不對嗎？”
    “那個傷員很神秘。”小西醫生說，“有可能是覺醒聯盟的人。”
    “你是說，死刑犯？”宋春萍驚訝道。
    “還有更恐怖的。”
    “什麽？”
    “我有個朋友，在聖祿嘉醫院當醫生，他接收了一個從陸軍醫院轉來的病人，被安排在產科，還有兩個憲兵守著，住了兩個晚上，又被轉回了陸軍醫院。”
    “還有這回事？”
    “更奇怪的是，轉走的時候，看護他的便衣，全都穿上了白大褂。”
    “這還不把病人折騰死？”
    “那人命大，聽說脫離生命危險了。”
    杏奈走了進來。
    小西醫生看了杏奈護士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宋春萍一時有些緊張，情況已經非常明朗：堀口秋山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營救困難，不能排除招供的可能。
    程振奇、周滬森、薑夔和劉簡之，都是他見過的。
    現在，就看堀口秋山能不能頂住高橋圭夫的拷問了。
    “杏奈護士，我出去一會兒。”宋春萍說。
    “伊藤醫生，您還沒吃飯呢？”
    “我回來再吃。”
    宋春萍脫下白大褂，走到醫院外的電話亭，給劉簡之打了一個電話。
    數分鍾後，劉簡之開車趕來。
    “什麽事？”等宋春萍坐進車裏，劉簡之問。
    “堀口活著，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宋春萍憂心忡忡。
    “我再嚐試營救一次。”劉簡之說。
    “怎麽營救？”
    “先把情況搞清楚。”
    “派誰去？”
    “隻有李香香合適。”
    “好吧。我去跟李香香說。”
    宋春萍走下車。
    劉簡之一邊開車前行，一邊想著如何營救堀口秋山。
    直到回到東京廣播電台，劉簡之也沒有想到任何可行的方案，他索性不再去想，一切等李香香搞清情況再說。
    上川非熊按照高橋圭夫的吩咐，八點準時出門，可是下得樓來，他卻不知往何處去。
    旁邊就是一家麵館，上川非熊走了進去。
    “上川君，好久不見？”老板說。
    “出了一趟遠門。”上川非熊說。
    “去了滿洲？”老板問。
    “上海。”上川非熊說。
    “好地方。”老板說，“那邊有我們日本人開麵館嗎？”
    “有。”
    “生意好不好？”
    “生意不是一般的好。怎麽，你想去？”
    “想倒是想。不過，我膽子小，不敢去。”
    “中國有句話。”
    “什麽話？”
    “富貴險中求。”
    “算了。我可不想冒什麽險。中國特工都進日本了，皇軍在中國恐怕......”
    老板搖搖頭。
    “你想吃點什麽，算我的。”
    “一碗蕎麥麵。”
    “好的，馬上來。”
    上川非熊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兩眼望向窗外。他想找到高橋圭夫派來保衛他的人。
    窗外人流接踵，卻不知誰是。
    女招待送麵條上來，對上川非熊莞爾一笑，然後轉身離去。上川非熊盯著女招待的屁股一扭一扭地，想入非非。
    突然，上川非熊看見，有一個坐在屋角的男子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男子是登戶研究所的人。
    上川非熊朝男子點了下頭。
    男子卻沒有任何回應。
    上川非熊有些尷尬，低頭吃麵。
    “還在磨蹭什麽？高橋中佐讓你四處走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上川非熊抬頭朝店內張望，發現店內除了那個男子，沒有別的人。
    唯一可能，聲音來自窗外。
    上川非熊吃完麵，走出店門。然後沿著街道漫無目的的走去。
    劉簡之回到新聞部，見美由紀已經回來，便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
    “佐藤君，剛剛很多聽眾打來電話，要求我們把竹下被殺的事件，報道得更加詳細一點。”小澤晴子說。
    “中村雄二給的通稿不詳細嗎？”劉簡之問。
    “聽眾有很多疑問。”小澤晴子說。
    “你把問題整理一下，讓美由紀小姐過去采訪一下高橋中佐或者中村大尉。”
    “好的。我馬上整理。”小澤晴子說。
    叮鈴鈴……
    劉簡之拿起話筒。
    “新聞部。”
    “我是高橋圭夫，佐藤君，你能不能讓美由紀小姐來我這兒一趟？”
    “沒問題。你們的通稿廣播以後，聽眾提了很多問題，美由紀小姐正想去采訪你呢！”
    “好吧。你告訴美由紀小姐，我在辦公室等她。”
    高橋圭夫掛斷了電話。
    美由紀站了起來。“晴子小姐，問題都整理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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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上好。”小澤晴子說。
    “放心去吧，”劉簡之說，“問題提得尖銳一點。”
    “我帶上電影票。”美由紀說。
    劉簡之說搖頭。“不要帶。高橋圭夫如果有懷疑，他肯定會派人來搜。”
    美由紀走了出去 。
    這時，憲兵司令部反情報課，中村雄二正吃驚地看著高橋圭夫。
    “高橋中佐，您懷疑美由紀小姐？”
    “難道不值得懷疑嗎？”高橋圭夫說，“你想想，美由紀跟北田和矢關係很不一般，曾經邀請過北田參加她的生日聚會。北田被判死刑後，美由紀四處活動……”
    “四處活動？”
    高橋圭夫瞥了一眼中村雄二，繼續說道，“美由紀曾經找過羈押所的奧井，找過我，又想動用輿論，想在東京廣播電台發表文章，找過佐藤彥二，被拒絕後，又去找過每日新的朝倉。所有這些都沒有得逞之後，就秘密聯絡了中國特工……”
    “你是說美由紀跟中國特工有關係？”
    “我始終不相信覺醒聯盟有能力劫走三個死囚，除了中國特工，沒有別的人。”
    “……”
    高橋圭夫繼續說道：“北田和矢和田島陽太被殺之後，美由紀就萌生了殺死竹下中尉的想法。於是，美由紀就聯係上了中國特工，也就是夜闖聖祿嘉醫院的那個男子。”
    中村雄二似在沉思。
    “中國特工給北田和矢留下了一張紙條，規定每周一三五晚七點，通過橫田街十字路西北角的電話亭聯絡。竹下中尉得到了這張紙條，並從堀口秋山口中知道了中國特工與覺醒聯盟的聯絡方式。由於竹下立功心切，按時到達了橫田街口的電話亭，逐遭中國特工近距離射殺。”高橋圭夫繼續說道。
    “目擊者說，在槍殺竹下中尉前，有個女人曾經從竹下麵前經過……”
    高橋圭夫打斷中村雄二話，“這個女人可能是偶然經過的，也有可能就是美由紀小姐。”
    “可以讓目擊者辨別一下……”
    “天黑，光線很暗，無法辨別。我極度懷疑，案情分析室的那些畫像，可能誤導了我們。”
    “中佐，您說的這些都是推測？”
    “有什麽不對嗎？”
    “我認為還有其他一些可能。”中村雄二說。
    “什麽可能？”高橋圭夫問。
    “比如，覺醒聯盟有我們尚未知曉的實力；又比如，田島陽太也有可能聯係到中國特工。”中村雄二說。
    “也許吧。我也不是百分百肯定事情就一定是美由紀幹的。”
    武田泰一走了進來。
    “美由紀小姐到了。”武田泰一說。
    “我跟美由紀小姐談談，你們回避。”高橋圭夫說。
    美由紀走了進來。
    “佐藤中佐，你找我？”美由紀問。
    “有件事情跟你核實一下。”高橋圭夫說。
    “什麽事？”聽高橋圭夫說出“核實”這個詞，美由紀有些緊張。
    “坐下說。”高橋圭夫說。
    美由紀在沙發上坐下來。
    “你最近……還好嗎？”高橋圭夫問。
    “還好啊！”美由紀說。“昨天晚上，我還去銀座看電影了呢！”
    “昨天晚上什麽時候？”
    “七點。”
    “好看嗎？什麽片名？”
    “美國片《紅杉淚痕》，挺好看的。”
    “講什麽的？”
    “一個美女重新找回了未婚夫。”
    “誰陪你去的？”
    “我一個人。”
    “一個人？”
    “北田和矢被你們抓了殺了，還有誰陪我？”
    看來，走近電話亭的女人，並不是美由紀。高橋圭夫心想。
    “竹下被人開槍打死的消息廣播以後，聽眾有什麽反應？”高橋圭夫問。
    “反應很多。”
    “比如？”
    “一些聽眾批評你們東京憲兵司令部太不得力，說再不把中國特工抓住，還會有更嚴重的事情發生。”
    “還有嗎？”
    “還有一些聽眾認為，殺死竹下中尉的是覺醒聯盟。”
    “你呢？美由紀小姐，你認為誰殺死了竹下中尉？”高橋圭夫問。
    美由紀看了高橋圭夫一眼。
    眼鏡背後，高橋圭夫的目光顯得犀利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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