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神秘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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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帳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隻有火把燃燒發出的“劈啪”爆響,此刻聽來如同驚雷。
旁邊侍立的幾名親兵,都是久經沙場、見慣生死的悍卒,此刻也忍不住齊齊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們握著刀柄的手,指節都捏得發白。
剖腹取信?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酷烈!
燭火搖曳,將高尚那張寫滿震驚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臉上的肌肉先是僵硬,隨即不受控製地微微抽搐起來。
“嘶……”高尚自己也倒抽了一口涼氣,瞳孔驟然縮成針尖大小,如同被毒蛇盯住。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王七平坦的、被粗布衣衫覆蓋的腹部,仿佛要穿透皮肉,看到那裏麵藏著的東西。
隨即,他又猛地抬起眼,看向王七那張蒼白卻異常堅定的臉。
饒是他殺人如麻,心硬如鐵,以陰謀詭計為生,此刻也感到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頭頂,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和……一種病態的讚歎。
“藏……藏在腹中?”他喃喃自語,聲音幹澀。
隨即,一種混合著狂喜、敬畏和扭曲信任的情緒如同火山般噴發出來,瞬間取代了所有疑慮。
他臉上湧起一種近乎病態的潮紅,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聲音陡然拔高:“好!好一個太原王氏!好一個千年門閥!行事果然周密!滴水不漏!令人歎服!令人敬畏啊!”
這種匪夷所思、殘酷至極的傳遞方式,徹底擊潰了他心中最後一絲疑慮。
若非絕對機密且出自太原王氏這等世家大族的手筆,怎會用如此慘烈決絕之法?
這簡直是用生命鑄就的忠誠印章!
他心中對太原王氏的“忠誠”和“能力”再無半點懷疑,甚至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崇拜感。
“王先生忠義,本相銘記於心!王氏之功,本相必當厚報!”高尚激動地上前,重重拍了拍王七的肩膀。
王七的身體在他手掌落下時,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高尚的語氣充滿了感慨和一種奇異的亢奮:“不過,茲事體大,此信關乎我大燕國運,關乎長安城歸屬!本相需即刻稟明我大燕國皇帝陛下。”
他意識到這封信的重要性已遠超他個人處理的範圍,必須讓安慶緒和其他核心將領共同見證這“奇跡”般的時刻,同時,這潑天的功勞,他也需要更多人背書,更需要牢牢掌握在安慶緒的視線內。
“來人!”高尚轉身,聲音陡然變得威嚴,“好生‘保護’王先生!寸步不離!隨本相去見陛下!”
他特意加重了“保護”二字,眼神掃過親兵隊長,其中深意不言自明——絕不能讓這活生生的“信囊”出半點差池,也絕不能讓他脫離掌控。
幾名如狼似虎的親兵立刻上前,看似護衛實則緊密地“簇擁”著王七,形成了一道無形的鐵壁。
王七依舊麵無表情,順從地被裹挾著。
高尚壓抑著胸腔中幾乎要噴薄而出的狂喜,整了整衣冠,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莊重沉穩。他帶著王七以及自己的心腹親兵,快步穿過營區。
夜風帶著深秋的寒意吹來,卻吹不散高尚心中的燥熱。
路上,他心中已開始飛速盤算:有了太原王氏這封用生命護送的內應密信,再加上王延之在城內掌控的五百精銳配合,今夜或明晨,長安城必破!
屆時,破城首功,無上權柄,甚至……一個更為大膽的念頭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他幾乎要忍不住放聲大笑,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誌得意滿的弧度。
……
與叛軍大營其他各處的緊張肅殺、士氣低落不同,安慶緒的“皇帳”內,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混雜著濃鬱酒氣、女人脂粉香、汗味和一種病態亢奮的奢靡氣息。
巨大的牛油蠟燭燃燒著,光影在帳壁上懸掛的猙獰獸皮和閃亮兵器上跳躍,營造出一種光怪陸離的末世景象。
安慶緒歪斜地靠在一張鋪著華麗錦緞的軟榻上,臉色因縱欲過度而顯得蒼白浮腫,眼袋深重,眼神渙散,帶著深深的疲憊和空虛。
他剛剛和從洛陽帶來的韓國夫人一番“赤身大戰”,大戰到興處,他甚至還叫來一隊美姬一起助興。
此刻,軟榻旁散落著翻倒的酒器、撕破的薄紗,空氣中殘留著淫靡的味道。
一名內侍小心翼翼地在帳外稟報:“陛下,左相高尚有十萬火急之事求見,言稱關乎長安城歸屬!”
安慶緒皺了皺眉,喉嚨裏發出一聲不滿的咕噥,像一頭被打擾了酣睡的肥豬。
他極其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像驅趕蒼蠅一樣:“掃興……讓她們都滾!”
幾個衣衫不整、麵帶驚惶的美姬連忙抓起地上的衣物,倉皇退入後帳。
韓國夫人則慵懶地披上一件薄紗外袍,斜倚在軟榻另一端,媚眼如絲地看著安慶緒,並未離開。
內侍這才引著高尚等人進來。
安慶緒的王帳比高尚的更為奢華寬敞,地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獸炭在巨大的銅盆中燃燒,驅散著深秋的寒意,卻也讓帳內空氣更加渾濁。
高尚進來,立刻躬身行大禮:“臣高尚,叩見陛下!”
他眼角的餘光迅速掃過帳內,將安慶緒那鬆垮龍袍下掩蓋不住的頹廢盡收眼底,韓國夫人那慵懶的媚態更是讓他心中冷笑連連。
“此撩酒色蝕骨,昏聵至此,焉能成為我大燕皇帝?”一個冰冷而清晰的念頭在他腦中閃過,但麵上卻恭敬得無可挑剔。
“高相有何重要之事,趕緊說吧!朕乏得很!”安慶緒打著長長的哈欠,聲音含糊不清,透著濃濃的不耐煩,身體又往軟榻裏陷了陷,仿佛支撐他肥胖身軀的骨頭都已被酒色泡軟。
高尚連忙收斂心神,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激動:“回稟陛下!天佑大燕!微臣與城內太原王氏之人已取得聯係!是王氏家主王延之大人,派其心腹信使王七,冒死送來密信!信中詳述了助我大軍攻破長安的絕妙之法!破城,就在眼前!”
安慶緒聞言,如同被針紮了一下,騰地一聲竟從軟榻上彈坐起來!
臉上的睡意和不耐煩瞬間蕩然無存,小眼睛裏爆發出駭人的精光,欣喜若狂地吼道:“竟有此事?!太好了!王氏果然是我大燕忠臣!信使何在?信呢?!”
巨大的喜悅衝擊著他,肥胖的身軀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但緊接著,一絲殘存的、近乎本能的疑慮浮上心頭。
他臉上的狂喜收斂了幾分,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向高尚,聲音沉了下來:“此事……事關國運,非同小可。高相,那信使可靠否?快把王氏的信使帶進來,朕要親自問話!”
他頓了頓,又對侍立一旁的內侍下令:“立刻派人去把田乾真、孫孝哲幾位大將軍都請來!立刻!讓他們速來皇帳,一同商議!”
……
沒過多久,偽燕國大將軍田乾真、孫孝哲等幾名叛軍核心高層被緊急從各自營帳召來。
他們匆匆步入皇帳,感受到帳內迥異於外界的奢靡與凝重混雜的氣氛,以及安慶緒臉上殘留的亢奮,都意識到必有大事發生。
眾人按位次分坐兩旁,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帳中那個形容枯槁、麵無表情的陌生人王七身上,氣氛變得異常凝重。
“高相!人都齊了!趕緊將這天大的喜事給諸位將軍說一下吧!”安慶緒的聲音帶著一絲迫不及待和濃濃的期待,身體微微前傾,眼睛死死盯著高尚。
高尚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環視眾人,難掩興奮之情,朗聲道:“諸位!天佑大燕!破長安,就在今夜!”
他語速極快,卻條理清晰地將王七的來曆、身份、如何突破封鎖、以及其主人王延之的承諾等事項迅速稟報了一遍。
他刻意強調了王七是“舊人”,信物“確鑿無誤”,以及王氏“千年門閥”的“信譽”和“實力”。
帳內眾人聞言,無不色變!
田乾真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是個經驗豐富、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悍將,直覺此事太過順利,透著詭異。
他銳利如刀的目光如電般射向站在帳中、如同木雕泥塑般的王七,試圖從他臉上、眼神中、哪怕一絲肌肉的顫動裏找出破綻。他注意到王七的站姿過於僵硬,臉色蒼白得不像活人,那平靜的眼神深處……似乎隱藏著某種他看不透的東西。
孫孝哲則是一臉驚愕,隨即眼中爆發出毫不掩飾的貪婪光芒——破城首功,誰不想得?
若能親手打開長安城門,那是何等榮耀!何等富貴!
然而,這興奮很快又被一絲強烈的疑慮取代。
他猛地站起身,聲音帶著質疑,矛頭直指高尚:“高相!此事……未免太過離奇!長安城如今被裴徽那老匹夫守得鐵桶一般,連隻耗子都難進出!這信使,當真可靠?太原王氏,此刻自身難保,還能送出如此詳盡的密信?莫不是裴徽設下的圈套?!”
他與高尚素來不和,對那些首鼠兩端的世家門閥,更是始終抱有根深蒂固的戒心。
安慶緒臉上的喜色也淡了幾分,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認可了孫孝哲的疑問。
他轉向王七,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王七!孫將軍所言,你有何話說?朕要聽你親口道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王七身上。
“陛下放心!”高尚搶在王七開口前,斬釘截鐵地說道,試圖穩住局麵,“王七此人,臣過去數次與王氏聯絡時皆曾見過,確是王延之身邊心腹死士,專司機密!其帶來的王家玉玨信物,紋路、暗記皆與臣所持信物嚴絲合縫,絕無虛假!”
他轉向王七,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王先生,還請將方才之言,再向陛下及諸位將軍稟明。尤其是……那密信的下落。”
王七再次上前,對著安慶緒躬身行禮,動作機械而精準。
他抬起頭,依舊是那副毫無生氣的樣子,以那平靜得令人心悸的語調,將之前對高尚說過的話複述了一遍。
當說到“密信,就藏在卑職的肚子裏”時,整個皇帳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燭火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血腥的宣言,猛地跳動了一下。
安慶緒死死地盯著王七,肥胖的臉上肌肉緊繃,妄圖用帝王的目光將其徹底看穿。
他看看一臉篤定、急於立功的高尚,又看看神色各異、或疑或貪的將領們。
巨大的、唾手可得的破城誘惑,如同最甜美的毒藥,與他內心深處那絲本能的警惕激烈交鋒。
最終,對攻破長安的極度渴望,對高尚情報能力的依賴畢竟洛陽城破,內應之功大半歸於高尚),以及內心深處對世家門閥那點殘餘的、不合時宜的“信任”,徹底壓倒了那絲疑慮。
他父親安祿山生前與太原王氏的暗中勾連,也給了他一種虛假的安全感。
田乾真並未被安慶緒的態度左右,他上前一步,鷹隼般的目光依舊死死鎖住王七,聲音冷硬如鐵,帶著沙場宿將特有的壓迫感:“王七!本將問你!王延之如今藏身何處?城內守軍布防細節如何?裴徽親信將領動向如何?你如何保證,這一切不是裴徽老賊利用你王氏,甚至犧牲你一人性命,設下的一個請君入甕的死局?!”
他的問題直指核心,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帳內每個人的心上。
王七依舊麵無表情,仿佛一具設定好程序的傀儡。
他微微垂首,聲音平板無波,開始複述早已爛熟於胸的“劇本”:“回稟大將軍。我家主人為避裴徽爪牙,藏身於西市‘萬通櫃坊’地下秘窖,由心腹掌櫃掩護。城內情況……”
他條理清晰、細節詳實地描述了西城守軍輪換的薄弱時辰、守將及其麾下兵卒數量、裝備,甚至提到了幾處裴徽新近增設的暗哨位置。
這些細節,竟與叛軍斥候拚死傳回的情報高度吻合!
帳內眾人,包括最謹慎的田乾真,都凝神屏息,仔細推敲著他話語中的每一個字眼。
將領們低聲交換著眼神,互相印證著情報的可靠性。
邏輯嚴密,細節可信,尤其是提到的幾個守將名字和布防細節,毫無破綻。
更重要的是,王氏與他們早已深度捆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這個節骨眼上背叛,對他們自己百害而無一利。
陷阱的可能性,在眾人心中被大大降低。
“信呢?”安慶緒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和沙啞,身體前傾得更厲害了,肥胖的手指無意識地搓動著。
這才是最關鍵的東西!
王七的眼神依舊死寂,仿佛談論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回陛下。我家主人慮事周全,擔心卑職途中遭遇不測,若被官兵或裴徽鷹犬擒獲,恐來不及毀信,反成資敵之物,累及主人與高相大計。故將密信以密文書寫,封於特製蠟丸之內,再裹以數層浸透秘製藥汁、堅韌防水的油布,最後……藏於卑職腹中。”
他頓了頓,聲音沒有任何起伏,“請高相或大將軍,賜卑職一死,剖腹取信。此乃唯一確保萬全之法。”
他的話語平靜得可怕,仿佛在請求別人幫他取一件落在遠處的物品。
“嘶……”帳內響起一片壓抑的、倒吸冷氣的聲音。
即便是在場這些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的叛軍高層,也被這種近乎自戕的忠誠和冷酷到極致的手段所深深震撼。
燭火不安地跳躍著,將眾人臉上驚愕、駭然、甚至一絲敬畏的表情映照得明暗不定。
“好!好!王氏死士,忠勇無雙!名不虛傳!”安慶緒猛地一拍軟榻扶手,肥胖的身軀因激動而顫動,眼中凶光畢露,也帶著一種扭曲的狂熱和讚賞,“王先生忠烈可嘉!太原王氏深明大義!赤心可昭日月!若此信真能助我大燕克定長安,先生當居首功!王氏之功,我大燕國必不相忘!富貴榮華,裂土封侯,指日可待!”
他環視帳下諸將,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儀或者說是自以為是的威儀)下令:
“高相,田將軍,孫將軍!爾等隨朕,親自‘驗信’!傳軍醫!準備利刃!要最鋒利的!”他刻意強調了“親自驗信”,既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親手掌握這關鍵證據,也是為了將這曆史性的一刻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彰顯他的“英明決斷”。
帳內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而肅殺,溫度仿佛驟降。
親兵隊長立刻領命,親自取來一柄寒光閃閃、吹毛斷發的精鋼匕首和一個潔白的瓷盤。
軍醫也被匆匆召入帳中,是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看著帳中架勢和地上隱約的血跡之前驗信物時王七劃破手指留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垂手侍立在一旁,身體微微發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帳中那個臉色蒼白、即將被開膛破肚取信的中年男子王七身上。
燭火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扭曲地投射在掛滿獸皮的帳壁上,如同某種獻祭的圖騰,無聲地宣告著即將到來的血腥與一場精心編織的、即將吞噬一切的致命陷阱。
王七依舊麵無表情地站著,如同狂風暴雨中一尊沉默的石像。
隻有那過分蒼白的臉色,在搖曳燭光下近乎透明,以及那垂在身側、微微顫抖的指尖,泄露了他身體承受的巨大痛苦或許是舊傷,或許是赴死的本能)和內心深處那洶湧如潮、卻被他死死壓製的波濤——對故土的眷戀,對使命的決絕,對死亡的坦然。
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經成功了大半。
接下來,隻需要靜靜地等待那冰冷的刀刃刺入身體,然後,將這封浸滿他鮮血的“密信”,親手送到敵人最核心的決策圈中。
長安的命運,無數人的生死,都係於這腹中之物。
高尚立刻示意親兵隊長。
兩名如狼似虎、麵色冷硬的親兵上前,一左一右牢牢夾住王七的手臂。
王七閉上雙眼,挺直了脊背,臉上沒有任何恐懼,隻有一片漠然,仿佛靈魂已經抽離。
軍醫顫抖著遞上沾濕的白布。
親兵隊長接過,動作粗暴地抹在王七的腹部衣服上,粗糙的布料摩擦著皮膚。
冰冷的匕首高高舉起,燭光在鋒刃上流淌,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刀光閃過!
“呃……”一聲壓抑的悶哼從王七緊咬的牙關中擠出。
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噴濺而出,染紅了親兵的手臂,染紅了腳下的地毯,濃烈刺鼻的鐵鏽味瞬間蓋過了帳內所有的奢靡氣息,令人作嘔。
王七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隨即軟倒在地,生命的光彩迅速從那平靜的雙眼中流逝,歸於永恒的沉寂。
田乾真和高尚強忍著胃裏的翻騰,親自上前。
田乾真拔出自己腰間一柄更短、更鋒利的匕首,動作熟練而精準地劃開王七的腹部,避開主要的腸管,尋找目標。
高尚在一旁緊盯著,臉色也有些發白,強忍著不適,在血肉模糊中仔細摸索。
很快,一個被鮮血和溫熱內髒包裹著的、拳頭大小、用堅韌牛皮縫製得嚴嚴實實的袋子被田乾真掏了出來。
袋子表麵浸透了暗紅的血汙,觸手溫熱滑膩,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和內髒的氣息。
田乾真將血袋放在白瓷托盤上,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割開堅韌的牛皮。
他動作極穩,如同在進行一場精密的解剖,唯恐損壞裏麵的東西。
割開牛皮,裏麵是一層同樣浸透血色的油布。
再割開油布,終於露出了一個用深色蠟密封得極好、雞蛋大小的圓球。
田乾真用刀尖極其小心地撬開蠟封。
一股淡淡的、奇異的藥草氣味混合著血腥散開。
裏麵赫然是一卷折疊整齊、被特殊藥水處理過以防腐防潮的白色帛書。
田乾真用匕首尖和手指,極其小心地將帛書取出,輕輕展開。
上麵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他將帛書恭敬地遞給早已等不及的安慶緒。
安慶緒迫不及待地一把抓過帛書,肥胖的手指甚至有些顫抖。
他湊近最亮的燭火,瞪大眼睛,貪婪地逐字逐句閱讀。
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臉上的狂喜之色如同潮水般湧現、堆積,最後再也抑製不住,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狂笑:“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大燕!高相!大將軍!快看!快看!成了!成了!”
他激動地將帛書塞給旁邊伸長脖子等待的高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