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裴徽與顏真卿的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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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府周遭那片近乎凝固的死寂。
    府邸朱漆大門緊閉,銅環蒙塵,門前石獅在烈日炙烤下也顯得無精打采,隻有幾株老槐樹投下斑駁的、紋絲不動的陰影。
    就在這時,一輛外表極其樸素的青呢馬車,如同從蒸騰的熱浪中悄然析出,沒有煊赫的儀仗,沒有擾民的鼓樂,連馬蹄都包裹了厚厚的軟布,落地無聲,仿佛幽靈滑行。
    寥寥數名身著深灰便裝的護衛簇擁著馬車,他們個個身形精悍,眼神銳利如鷹隼,掃視著周圍時,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警惕和審視。
    他們的動作迅捷而無聲,如同訓練有素的獵豹,甫一停下,便迅速散開,看似隨意地占據了府門兩側、街角巷口等幾個關鍵位置,隱隱形成一個滴水不漏的警戒圈。
    陽光照在他們古銅色的皮膚和腰間的佩刀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澤,顯是百戰餘生的精銳死士。
    其中一名護衛身形略顯佝僂,一頂寬簷笠帽壓得極低,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個線條冷硬的下巴。
    他混在眾人之中毫不起眼,但那雙藏在帽簷陰影下的眼睛,卻如毒蛇般冰冷、警惕,一遍遍掃視著寂靜得有些詭異的街巷,以及顏府圍牆的每一處磚縫、每一個可能藏匿窺探的角落。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短刃那冰冷光滑的鯊魚皮刀柄,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此人正是裴徽的心腹謀士,以智計狠辣著稱的嚴莊。
    馬車門簾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內掀開。
    裴徽,這位即將登臨帝位、攪動天下風雲的核心人物,身著一件毫無紋飾的玄色圓領常服,布料普通,甚至略顯陳舊,隻在腰間束著一條半舊的青玉帶,通身上下再無半點奢華裝飾,樸素得如同一位尋常的寒門士子。
    唯有當他抬起頭,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掃過周遭時,一種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氣勢才不經意地流露出來,讓空氣都為之一凝。
    他僅帶了兩名同樣衣著樸素的心腹內侍,兩人氣息內斂,如同兩尊石像侍立左右,目光低垂,卻將周圍一切細微動靜都收入耳中。
    “篤…篤篤…” 輕微的叩門聲響起,在寂靜的午後顯得格外清晰。
    片刻後,厚重的府門發出“吱呀——”一聲艱澀的呻吟,緩緩開啟一條縫隙。
    門縫後露出一張布滿皺紋、驚惶失措的老臉,正是顏府的老管家。
    渾濁的老眼費力地聚焦在來人麵容上,當看清裴徽那張年輕卻已刻滿風霜與決斷的臉時,老仆渾身猛地一顫,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驚得倒抽一口冷氣,喉間發出“嗬嗬”的抽氣聲,雙膝一軟,幾乎要癱跪在滾燙的青石門檻上。
    裴徽眼疾手快,一步上前,穩穩地、溫和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托住了老仆枯瘦的手臂:“老丈不必多禮,暑氣正盛,當心身子。”
    他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沉穩,如同山澗清泉流淌過燥熱的岩石,“煩請通傳顏公,就說學生裴徽,聽聞顏公貴體欠安,心中甚是掛念,寢食難安,特來探望。”
    “學生”二字,從他口中說出,自然而真誠,姿態放得極低,仿佛真是一位憂心師長安危的後輩學子,而非攪動乾坤、即將黃袍加身的梟雄。
    這極致的謙恭,反而讓老仆更加手足無措,隻能連連點頭,喉嚨裏依舊發不出完整的聲音,跌跌撞撞地向內宅跑去,腳步踉蹌,背影消失在回廊深處。
    消息如同投入古井深潭的一顆石子,瞬間打破了內宅凝滯、壓抑的空氣,帶著驚惶的漣漪,直傳入深處那間光線幽暗的書房。
    書房內,彌漫著陳年墨香、舊紙和淡淡藥味的混合氣息。
    幾縷陽光艱難地穿透糊著高麗紙的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顏真卿,這位以忠勇剛烈聞名天下、此刻卻身陷巨大煎熬的老臣,正枯坐在寬大的紫檀書案後。
    案頭,一份墨跡淋漓、字字如刀的檄文赫然在目,那是他親筆所書,痛斥裴徽“偽托天命,實為篡逆”的檄文!冰冷的墨跡在昏暗中仿佛活了過來,散發著噬人的寒意。
    當老仆帶著哭腔、語無倫次地將“裴徽…殿…殿下…自稱學生…求見…”的消息斷斷續續傳進來時,顏真卿握著茶杯的右手猛地一抖!
    滾燙的茶水潑濺在手背和案幾上,瞬間留下幾點微紅,他卻渾然不覺疼痛。心中劇震,如同驚濤拍岸!
    他萬萬沒想到,裴徽真的親自來了!而且是以如此低調、如此謙卑的姿態,自稱“學生”!
    他下意識地、幾乎是痛苦地再次看向案頭那份檄文,那冰冷的墨跡仿佛化作無數根鋼針,刺向他堅守一生的信念核心。
    隨即,兄長顏杲卿在河北被叛軍肢解前那句泣血的“民脂民膏,豈容豺狼再噬!”猶在耳邊炸響;
    弟弟顏允南那激動期盼、閃爍著對新朝曙光的眼神,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帶著無聲卻沉重的懇求。
    忠君?還是為民?正統?還是存續?這巨大的矛盾如同兩條冰冷的巨蟒,死死纏絞著他的心髒。
    他胸膛劇烈起伏,像破舊的風箱般發出沉重的喘息,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氣息裏混雜著陳墨的苦澀、塵埃的幹燥,更有他內心被撕裂的、濃得化不開的絕望與掙紮。
    最終,他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對著惶然侍立、幾乎要暈厥過去的老仆,從幹澀的喉嚨裏擠出一句話:“請……請殿下至書房相見。”
    聲音沙啞,疲憊不堪。
    這“請”字出口的瞬間,他感到一陣虛脫般的眩暈襲來,仿佛靈魂的一部分已被強行剝離。
    書房門被輕輕推開,發出悠長的“吱呀”聲,打破了室內的死寂。
    光線湧入,照亮了飛舞的塵埃。
    裴徽獨自步入他抬起手,無聲而堅決地示意嚴莊和兩名內侍留在門外,嚴莊帽簷下的眼神閃過一絲陰鷙,但還是順從地退後半步,如同融入陰影的石像),反手又將厚重的木門輕輕掩上,隔絕了外界的暑氣和窺探。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迅速掃過這間光線昏暗、陳設簡樸卻處處透著主人風骨與學識的房間。
    靠牆是頂天立地的書架,堆滿了經史典籍和兵書策論;
    牆角一尊青銅香爐,爐灰冰冷,顯然主人已無心熏香;
    牆上懸掛著一幅略顯古舊的《山河形勝圖》,圖下劍架上,一柄古樸長劍靜靜橫臥。
    最後,他的目光如同定海神針,牢牢釘在了書案後那個如山嶽般屹立的身影上。
    顏真卿站得筆直,如同一株飽經風霜卻寧折不彎的老鬆。
    他穿著半舊的深青色直裰,須發已然灰白,臉色因疾病和內心的煎熬而顯得異常蒼白緊繃,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明亮,裏麵翻湧著驚疑、審視、掙紮、痛苦……複雜得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
    “顏公!” 裴徽開口,聲音沉穩有力。他拱手,深深一揖,執的是弟子拜見尊長之禮,“學生裴徽,聽聞顏公身體抱恙,心中實在難安,如芒在背。河北一別,公之忠勇風骨、泰山氣度,學生常念於心,日夜思之,引為畢生楷模。今日冒昧來訪,擾了顏公清養,實在惶恐無地,還望顏公恕罪。”
    他的言語之懇切真摯,如同溫潤的泉水,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衝垮了顏真卿心中築起的冰冷堤壩的第一道防線,將他準備好的那些疏離而冷硬、充滿君臣界限的話語,硬生生堵在了喉間。
    顏真卿隻覺得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又幹又痛,一時竟失語,隻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殿下……折煞老臣了。” 良久,顏真卿才艱難地側過身,動作有些滯澀地避開了這代表尊卑的一禮,聲音幹澀沙啞,如同砂礫在粗糙的磨盤上摩擦。
    他僵硬地抬手,指了指書案旁一張鋪著磨損舊氈墊的圈椅,椅背上還搭著一件半舊的葛布外衫。
    “殿下請坐。老臣……確是微恙在身,精神不濟,恐言語昏聵,有失禮數,萬望殿下海涵。” 話語雖客氣,每一個字卻都像是裹著冰碴子,帶著難以消融的距離感和刻意劃出的鴻溝。
    他並未自稱“臣”,而是“老臣”,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裴徽依言坐下,腰背挺直如鬆,目光坦蕩地直視著顏真卿那雙充滿審視和掙紮的眼睛,沒有絲毫閃躲,仿佛要穿透那層層的疑慮,直抵本心:“顏公,此地無君臣,隻有昔日範陽城頭並肩禦敵、同生共死的袍澤,與心懷天下、憂國憂民的讀書人!學生今日來,非以新皇之尊,而是以‘裴徽’之名,懇請顏公為學生解惑,亦求顏公,助學生一臂之力!”
    他刻意強調了“裴徽”二字,將個人置於身份之前。
    顏真卿心頭猛地一震,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幾乎能聽到自己心髒在胸腔裏狂跳的回音。
    他看著裴徽那雙清澈而深邃的眼眸,那裏麵沒有一絲虛偽的掩飾,沒有帝王慣有的居高臨下,隻有一片赤誠的坦蕩,以及一種……遠超其年齡的、仿佛早已看透世事滄桑的沉重與洞明。
    這眼神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悸動,但理智的堤壩仍在。
    他沉聲道,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裏艱難地擠出,帶著千斤的重量:“殿下……陛下言重了。老朽朽木之軀,行將就木,風中殘燭,何德何能?況……陛下身負天命,登臨大寶在即,手握乾坤,宰執萬方,天下英才盡入彀中,又何須老朽這塚中枯骨相助?”
    話語中,那根關於“名分”與“正統”的尖刺,終究還是尖銳地顯露出來,帶著不甘的鋒芒和最後的倔強。
    他再次用了“陛下”,既是提醒對方,也是提醒自己。
    裴徽並未動怒,臉上反而露出一抹苦澀至極的笑容,那笑容裏浸滿了無奈、疲憊和一種深沉的、與年齡不符的蒼涼:“天命?” 他輕輕搖頭,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又似濃烈的自嘲,“顏公,你我心中所求,顏氏滿門忠烈所殉之道,當真是那虛無縹緲、任由史筆塗抹、任由強權篡改的‘天命’二字嗎?”
    他倏然起身,步履沉穩卻帶著一種壓抑的爆發力,幾步走到緊閉的南窗前,猛地抓住窗欞,用力向外一推!
    “哐當——呼——!”
    緊閉的雕花木窗被完全推開!一股裹挾著長安城喧囂市井氣息、塵土味和初冬寒風風猛地倒灌而入!
    書案上堆疊的紙張被吹得嘩啦作響,淩亂飛舞;牆上的《山河形勝圖》卷軸猛烈地晃動;滿室沉悶凝滯的空氣被瞬間攪動、驅散!
    裴徽背對著顏真卿,指向窗外那籠罩在午後悶熱光線和氤氳暑氣中的長安城輪廓——遠處,隱約可見朱雀大街上正在搭建的、用於登基大典的高台彩棚,鮮豔的綢緞在烈日下刺眼奪目;
    近處,是鱗次櫛比、鋪著灰瓦的坊市屋頂,炊煙嫋嫋升起,卻又透著一股劫後餘生的疲憊。
    “學生所求!”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和撕裂胸膛的呐喊,手指堅定地指向那片山河城池,“是這破碎的山河重歸完整!是這流離失所、易子而食的百姓重獲安寧與溫飽!是這煌煌大唐,不再受吐蕃回紇鐵蹄年年寇邊、劫掠燒殺,不再有河朔諸鎮割據稱雄、內亂不休,能真正實現國泰民安,重現萬國來朝、海晏河清的盛世榮光!為此——”
    他猛地轉身,動作帶起一陣風,目光如兩道灼熱的閃電,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與玉石俱焚的堅定,死死鎖住顏真卿驚愕的雙眼。
    “學生不惜背負千秋罵名,行此‘篡逆’之舉!”
    他幾乎是吼出了這兩個千鈞重字,聲音在書房內激蕩回響,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連窗外的蟬鳴似乎都為之一窒!
    “因為學生知道,若按部就班,等待所謂的‘正統’,遵循那些早已腐朽不堪、隻知空談的條條框框,這破碎的江山,等不起!這奄奄一息、在死亡線上掙紮的百姓,等不起!多等一日,便是萬千生靈塗炭,山河多一分沉淪!時不我待,隻爭朝夕!”
    他腦海中,不受控製地閃過史書上記載的、未來仆固懷恩引吐蕃回紇聯軍入寇、涇陽之盟的屈辱、長安再遭浩劫的慘烈畫麵——火光衝天,屍橫遍野,婦孺的哭嚎,城池的廢墟……那景象讓他心膽俱裂,也如同滾燙的烙鐵,將他此刻的決心烙印得更加瘋狂、更加義無反顧。
    這番直白到驚世駭俗、將自身徹底置於道德烈火上炙烤的宣言,如同九霄驚雷,在顏真卿耳邊轟然炸響!
    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心神劇蕩,眼前甚至出現了瞬間的眩暈!
    他活了五十餘載,曆經宦海沉浮,見過無數驚濤駭浪,卻從未想過,更從未聽過,一位即將登基的帝王或者說準帝王),會如此赤裸裸地承認自己的行為是“篡逆”,並將其動機毫不掩飾、甚至帶著悲憤地歸結於“時不我待”的急迫和為國為民的滔天大義!
    這與他認知中任何一位帝王或權臣那冠冕堂皇、引經據典的言辭都截然不同,充滿了顛覆性的、近乎野蠻的力量,粗暴地撕開了所有虛偽的麵紗,將血淋淋的現實和選擇擺在了麵前。
    這力量是如此原始而強大,讓他堅固的信念堡壘劇烈地搖晃起來。
    “顏公,” 裴徽走回顏真卿麵前,距離很近,近到顏真卿能看清他眼中密布的血絲和眉宇間深刻的憂患。
    他的語氣放緩,卻更加低沉懇切,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沉重,如同在交付自己的性命,“學生深知,公之耿耿忠心,如日月昭昭,可鑒天地,眼中揉不得半點沙子。
    學生身世之疑,乃公心中塊壘,如鯁在喉,難以消解,此乃人之常情,學生絕無半分怨懟,隻有理解。
    學生不敢強求公立刻認同,更不敢奢望公違心相隨,背棄畢生所守之道。
    但學生今日,懇請公,給學生一個機會!
    也給這滿目瘡痍、再也經不起折騰的天下蒼生,一個喘息、一個重生的機會!”
    他的眼神充滿了孤注一擲的希冀,也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機會?” 顏真卿的聲音艱澀無比,如同鏽蝕多年的齒輪在強行轉動。
    他感到自己那由聖賢教誨、忠君思想構築的堅固堡壘,正在這狂風暴雨般、混合著血與火的現實衝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痕蔓延。
    裴徽口中描繪的慘烈未來,與他親眼所見的民間疾苦重疊,形成巨大的壓迫感。
    “正是!” 裴徽眼中驟然爆發出一種奇異而熾烈的光芒,那是洞悉曆史迷霧、預見災難深淵後產生的、混合著巨大自信與沉重責任的火焰,仿佛要將眼前的老臣也一同點燃。
    “顏公所憂,學生明白!公憂我名不正言不順,根基不穩,天下士林非議,藩鎮借機生亂?憂我年少驟登大位,非治國之才,誌大而才疏,空有抱負而乏經緯之能?憂我一旦手握無上權柄,或剛愎自用,獨斷專行,或耽於享樂,驕奢淫逸,終成桀紂之君,不僅未能挽狂瀾,反將這殘破江山推入更深火坑,禍國殃民,遺臭萬年?”
    他步步緊逼,言辭如刀,將顏真卿心中最深沉的、甚至自己都未能完全清晰表述的疑慮直接點破,剖開,血淋淋地攤在陽光下,毫不回避,甚至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坦誠。
    “那好!為解公之憂!為安天下之心!為證明裴徽非為一己之私,而是真正為這大唐江山、為天下蒼生搏一個未來!學生今日,願與公立一賭約!以天下為注!以己身為質!”
    “賭……賭約?!” 顏真卿徹底愕然,瞳孔驟然收縮,仿佛聽到了世上最荒謬絕倫的詞語。
    這個詞從一個即將成為帝王的人口中說出,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賭徒氣息,荒誕得令人窒息,卻又因其賭注的份量天下、己身)而震撼得靈魂發顫!
    書房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窗外那重新響起的、似乎更加焦躁的蟬鳴,以及兩人沉重如鼓的心跳聲。
    空氣緊繃到了極致,仿佛一點火星就能引爆。
    顏真卿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圈椅的扶手,指節青白。
    他渾濁而銳利的目光死死盯住裴徽,等待著那驚世駭俗的賭約內容。
    門外陰影中,嚴莊的身體似乎也繃緊了一瞬。
    整個顏府,乃至整個長安,仿佛都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決定未來走向的驚雷落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