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燒糧!鑿穿!不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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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老少,混雜其中,個個衣衫襤褸,補丁摞著補丁,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長期的饑餓和超負荷的勞作,在他們臉上刻下了深刻的印記:顴骨高聳,眼窩深陷,皮膚蠟黃粗糙,布滿了塵土和汗漬。
    他們的眼神,是真正的空洞,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擦不掉的灰燼,失去了所有光彩和希望。
    正是這群人,用枯瘦的肩膀和顫抖的雙腿,驅趕著一百多輛堆滿糧秣、草料的沉重馬車。
    每一輛車的木輪都深深陷入幹裂的土路,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酷暑和重壓,如同兩條無形的絞索,幾乎已經勒斷了他們最後一絲生氣,隻留下軀殼在本能地挪動。
    “都歇著!抓緊時間喝水喂馬!一個時辰後給老子爬起來趕路!”一聲沙啞、粗暴的吆喝撕裂了沉悶的空氣。
    喊話的是個滿臉橫肉、右頰帶一道陳年刀疤的騎兵什長小隊長),名叫胡楊。
    他嗓子像破鑼,顯然是長時間在塵土中吼叫的結果。
    他自己也累得夠嗆,吼完便一屁股坐在滾燙的地麵上,被燙得“嘶”了一聲,卻懶得挪窩,隻是抓起腰間碩大的水囊,拔掉塞子,仰頭猛灌了幾口渾濁發黃的水。
    水順著他的絡腮胡流下,混著汗水泥塵,滴在滾燙的地上,瞬間蒸發,隻留下一點深色的印記。
    命令如同赦令,早已支撐不住的士兵和平民們,顧不得地麵燙得能烙餅,紛紛像被抽掉了骨頭般癱倒下去。
    有的直接歪在馬車巨大的木輪旁,有的蜷縮在稀疏的樹根下,沉重的鼾聲幾乎是瞬間響起,此起彼伏,匯成一片疲憊的海洋。
    馬匹也到了極限,在附近一條渾濁的小河邊耷拉著腦袋,貪婪地啜飲著並不清澈的河水,長長的鬃毛被汗水黏成一綹一綹。
    偶爾有蠅蟲嗡嗡騷擾,馬兒也隻是無力地甩甩尾巴,連嘶鳴的力氣都欠奉。
    整個營地彌漫著一種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氣氛。
    疲憊、絕望、酷熱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近乎死亡的寂靜,連聒噪的蟬鳴似乎都被這沉重的氛圍壓低了。
    這裏是劍門關的後方,理論上屬於“安全區”。
    這五百騎兵的主要任務,並非防備前線可能出現的敵軍主力——那距離還遠——而是震懾沿途山嶺中那些神出鬼沒、如同附骨之疽的山賊,以及更令人膽寒的傳說——那些如同鬼魅般潛入偽朝腹地,專門破壞糧道、刺殺軍官的“不良人”。
    偽朝上下,對這個長安朝廷最精銳的斥候和破壞部隊的統稱,充滿了恐懼和憎恨。
    然而,連日來的枯燥跋涉、滴水不漏至少表麵如此)的平靜,以及這能把鋼鐵都曬軟的酷熱,早已像溫水煮青蛙一樣,將這支隊伍的警惕心消磨殆盡,鬆懈到了最低點。
    士兵們隻想著歇息,民夫們隻想著片刻的安寧,對潛在的危險,早已麻木不仁。
    胡楊什長灌完水,抹了把臉,眼皮也開始打架,他靠著身後一棵枯樹,心裏咒罵著這該死的天氣和差事,盤算著到了下一個補給點能不能弄點酒喝。
    警惕?那玩意兒能解渴還是能擋太陽?他迷迷糊糊地想著。
    距離這片死氣沉沉的營地約莫一裏外,一座不起眼的矮山背坡。
    茂密的、同樣被曬得蔫頭耷腦的草叢中,一塊“岩石”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那不是岩石,是許鐵山,許都尉。
    他整個身體緊貼在地麵,像一塊真正與大地融為一體的磐石。
    身形精悍,肌肉線條在緊繃的狀態下清晰可見,包裹在深色緊身勁裝和輕便堅韌的黑色皮甲裏,最大限度地減少了輪廓。
    久經風霜的古銅色皮膚,此刻塗滿了防止反光的深褐色泥灰和草汁,隻有一雙眼睛,銳利得如同翱翔於絕壁的鷹隼,穿透稀疏的草葉縫隙,死死鎖定了山下那支龐大而鬆懈的隊伍。
    他的呼吸綿長而細微,胸膛幾乎沒有起伏。
    豆大的汗珠順著他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劈般的下頜線悄然滾落,滴在身下幹燥滾燙的泥土上,瞬間被吸收,隻留下一個深色的小點,旋即又被蒸騰的熱氣抹去痕跡。
    他的嘴唇抿成一條堅毅如鐵的直線,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底深處燃燒著冷靜到極致的火焰。
    時間,在酷熱和死寂中緩慢流淌。
    每一秒,都像在熔爐裏淬煉。
    一個同樣偽裝得極好的身影,如同貼地遊走的蛇,無聲無息地匍匐到許鐵山身邊。
    是隊裏最年輕的斥候,名叫陳小樹,才十七歲,眼神卻有著超越年齡的機警和沉穩。
    “都尉,”陳小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和緊繃,“看清楚了。騎兵約五百,皮甲,半數解甲,散亂。民夫一千掛零,男女老少,疲憊不堪,多已睡倒。糧車一百三十七輛,堆得冒尖,都是上好的糧秣草料。整個營地……”
    他頓了頓,聲音裏的興奮更明顯了,“都在歇息,鼾聲一片!河邊飲馬的大概一百五六十騎,馬匹也乏得很。警戒?幾乎等於沒有!”
    許鐵山依舊沒有立刻回應,甚至連眼珠都沒轉動一下。
    他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掃描儀,緩緩掃過山下營地的每一個角落:糧車堆放的布局、騎兵散亂分布的位置、酣睡士兵的密集區、河邊馬匹的聚集點、可供衝擊的路線角度、可能存在的絆馬索或簡易拒馬…… 無數信息在他腦中飛速匯聚、碰撞、計算。
    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習慣性地摩挲著腰間懸掛的一把短匕。
    這匕首造型奇特,非金非鐵,通體黝黑,刃身帶有不易察覺的波浪形暗紋——這是特戰營在天工之城兵器作坊訂做的專屬匕首,也是他身份的象征,更是無數次生死邊緣陪伴他的夥伴。
    在他身後,矮山坡的背麵,是絕對的死寂,卻又醞釀著雷霆萬鈞的力量。
    一百名特戰營的精銳騎兵,如同百頭在陰影中蓄勢待發的獵豹。
    他們人人身著與許鐵山同款的輕便堅韌黑色皮甲,內襯吸汗透氣的軟麻衣。
    裝備精良而致命:腰挎利於劈砍、弧度完美的精鋼馬刀,背負射程短但射速驚人的十矢連發快弩,箭囊裏插滿了閃著幽藍寒光的淬毒弩箭非致命,但能迅速麻痹目標)。
    每個人的臉上同樣塗著防反光的泥灰,眼神在陰影裏閃爍著冷靜而熾熱的戰意。
    更關鍵的是,所有戰馬的四蹄都被厚實的棉麻布緊緊包裹,馬嚼口也被特製的皮套勒緊,杜絕了任何可能的嘶鳴或響鼻。
    空氣凝重得如同鉛塊,仿佛能擰出粘稠的汁液。
    隻有戰士們極力壓抑的、粗重而綿長的呼吸聲,以及遠處山下隨風隱約飄來的鼾聲、蟬鳴,證明著時間並未停滯。
    每個人都像拉滿的弓弦,等待著那一聲撕裂寂靜的命令。
    許鐵山的視線最終定格在那些散落在河邊、無人看管、正低頭貪婪飲水的偽朝戰馬上。
    那些馬,是敵人快速集結反擊的關鍵,也是此刻營地最致命的弱點。
    一個完美的切入點在他腦中清晰成型。
    “時機到了。”許鐵山低沉的嗓音終於響起,如同砂紙在粗糙的岩石上摩擦,帶著一種經過千錘百煉、不容置疑的決斷力,清晰地傳入身後每一個屏息凝神的戰士耳中。
    他微微側過頭,目光掃過身後一張張塗滿泥灰卻眼神堅定的臉。
    “目標明確:燒糧!鑿穿!不戀戰!”每一個字都像鐵釘砸進木頭,“弩箭開道,覆蓋河岸馬群和驚醒之敵!直衝核心糧車!記住——”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一絲,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我們的命,比他們的值錢!一擊即走!出擊!”
    “喏!”身後傳來一片低沉、短促、卻整齊劃一如同悶雷滾過的應和。
    沒有慷慨激昂,隻有鋼鐵般的意誌和對命令的絕對服從。
    沒有驚天動地的呐喊,沒有熱血沸騰的戰吼。
    隻有一聲尖銳、淒厲、如同金鐵交鳴般的呼哨,驟然撕裂了午後沉重凝固的寧靜!那是進攻的號角,是死神揮下的鐮刀!
    “咻——!”
    哨音未落!
    矮山的頂端,一排黑色的剪影如同鬼魅般驟然浮現!
    緊接著,如同積蓄了萬鈞之力的山洪猛然衝垮了堤壩,一百名特戰精騎化作一股毀滅性的黑色洪流,以雷霆萬鈞之勢,順著陡峭的山坡俯衝而下!
    轟隆隆隆——!
    被厚布包裹的馬蹄,敲擊在幹燥堅硬如鐵的地麵上,發出由遠及近、由稀疏到密集的恐怖轟鳴!
    這聲音不再是簡單的蹄聲,而是大地在顫抖,是死亡的戰鼓在瘋狂擂動!
    山坡上的碎石塵土被激蕩而起,形成一片滾滾黃塵,緊隨著黑色的洪流,如同為他們披上了一件衝鋒的戰袍!
    那股一往無前、摧枯拉朽的氣勢,瞬間讓整個空間都為之震顫!
    “敵襲——!!!敵襲啊——!!!”
    山下營地,一個被尿意憋醒、睡眼惺忪的偽朝士兵,揉著眼睛剛站起身,目光無意間掃過矮山方向。
    那一瞬間,他臉上的睡意和茫然被極致的驚恐瞬間撕碎!
    他如同被滾油潑中,又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發出了一聲淒厲到完全變調、幾乎不似人聲的尖叫!
    這聲充滿了絕望的尖叫,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間引爆了營地的末日景象!
    “快!抄家夥!上馬!”
    “敵人在哪?!在哪?!”
    “我的馬!我的馬還在河邊!”
    “弓!我的弓呢?!”
    “別擠!滾開!”
    “娘啊!救命!”
    驚醒的偽朝士兵們像被沸水澆灌的蟻群,驚恐萬狀地從地上彈起,手忙腳亂,跌跌撞撞。
    有人慌亂地尋找散落的武器,有人赤著腳瘋狂衝向河邊的戰馬,有人被地上的雜物絆倒,又被後麵的人踩踏,發出痛苦的哀嚎。
    那些睡得沉的士兵被同伴的尖叫和踩踏驚醒,揉著惺忪睡眼,茫然地看著周圍地獄般的混亂,臉上交織著被打斷美夢的惱怒和尚未明白過來的巨大恐懼,幾秒後才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撲向自己的坐騎,動作笨拙而絕望。
    一千多名平民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刺耳的尖叫、哭嚎、婦孺的哀泣瞬間爆發,匯成一片絕望的聲浪。
    他們像受驚的羊群,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本能地抱頭鼠竄,拚命往高大的糧車底下、粗壯的車轅後麵、甚至同伴的身後鑽去,瑟瑟發抖,麵無人色,如同暴風雨中等待宰割的鵪鶉。
    整個營地,在幾秒鍾內,陷入了徹底的、歇斯底裏的混亂!
    軍官的嘶吼完全被淹沒在平民的尖叫、士兵的狂吼和那越來越近、如同死神腳步般的恐怖馬蹄聲中。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黑色的死亡洪流,挾裹著雷霆萬鈞之勢,快得超越了人類反應的極限,已然席卷至眼前!
    “放!”一馬當先的許鐵山,眼神冰冷如寒潭,厲聲斷喝。
    他的聲音不高,卻奇異地穿透了混亂的喧囂,清晰地傳入每一個特戰隊員的耳中。
    嗡——!嗤嗤嗤嗤嗤——!
    一片令人頭皮瞬間炸裂、骨髓發冷的密集機括彈動聲驟然響起!
    一百具連發快弩同時激發!
    密集的淬毒弩箭如同夏日裏最狂暴的疾風驟雨,帶著尖銳刺耳的破空厲嘯,無情地潑灑向那些剛剛爬上馬背、甚至還在手忙腳亂勒緊韁繩、或者正從地上掙紮爬起的偽朝騎兵!
    箭雨覆蓋的重點,正是河邊飲馬區和營地邊緣試圖集結的區域。
    “呃啊——!”
    “噗嗤!噗嗤!”
    “我的胳膊!動…動不了!”
    “救命!有毒!箭有毒!”
    “天殺的!呃……”
    慘嚎聲、利器入肉的悶響、身體栽倒的沉重撞擊聲瞬間連成一片,壓過了所有的尖叫!
    近百名偽朝騎兵身上爆開淒豔的血花,或是被弩箭強大的衝擊力射落馬下,或是瞬間被毒素麻痹,肢體僵硬地栽倒。
    鮮血如同廉價的染料,迅速潑灑、浸透了幹燥滾燙的黃土,空氣中瞬間彌漫開濃烈的、令人作嘔的鐵鏽腥甜氣味。
    僥幸未被射中或隻被擦傷輕傷的士兵,驚恐萬分地看著身邊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同伴瞬間變成屍體或癱軟在地,那詭異的麻痹效果更增添了無邊的恐懼,心中僅存的一點鬥誌如同雪崩般徹底瓦解。
    少數幾個勉強催動戰馬、試圖迎戰的士兵,在這黑色洪流麵前顯得如此單薄、散亂、不堪一擊。
    “殺!”特戰營的黑色洪流沒有絲毫停頓,甚至沒有減速!
    他們保持著完美的楔形衝鋒陣型,帶著一往無前、碾碎一切的狂暴氣勢,狠狠地撞入了這倉促拚湊、脆弱如紙的防線!
    許鐵山手中的精鋼馬刀劃出一道冰冷、簡潔、致命的弧光!
    一個滿臉驚恐、剛剛舉起彎刀格擋的偽朝騎兵,隻覺手中一輕,彎刀竟被齊柄斬斷!
    冰冷的刀鋒毫不停滯,精準地劈開了他脆弱的皮甲護頸,削飛了帶著驚恐表情的頭顱!
    滾燙的鮮血衝天而起,在刺目的陽光下劃出一道短暫而殘酷的彩虹。
    許鐵山甚至沒有多看一眼,戰馬已載著他衝向下一個目標。
    他身後的特戰騎兵,如同最精密的殺戮機器在高效運轉。
    三人一組,互為犄角。
    一人負責衝刺劈砍,一人用快弩精準點射近處威脅最大的目標尤其是那些試圖舉弓的敵人),第三人則負責策應和補刀。
    他們的動作迅捷、狠辣、配合無間,每一次揮刀都帶著千錘百煉的軌跡,每一次弩箭激發都伴隨著一聲悶哼或慘叫。
    偽朝騎兵倉促應戰,無論是個人武藝、精良的裝備、嚴酷的訓練,還是此刻早已崩潰的戰鬥意誌,都遠遜於這支從屍山血海中淬煉出來的百戰精銳。
    噗嗤!哢嚓!砰!噗通!
    兵刃切開皮甲血肉的悶響,骨骼被沉重馬刀或馬蹄踏碎的脆響,人體沉重栽倒的撞擊聲,失去主人後戰馬驚恐的嘶鳴聲…… 各種殘酷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在這灼熱的午後,奏響了一曲名為“死亡”的交響樂。
    殘肢斷臂在煙塵中飛濺,瀕死的哀嚎在混亂中迅速湮滅。僅僅一個呼吸間的衝鋒接觸,剩餘的四百偽朝騎兵組成的所謂“防線”,就如同朽木遭遇巨斧,被徹底地、毫無懸念地鑿穿、粉碎!
    偽朝士兵的勇氣和紀律徹底崩潰了。
    “擋不住!魔鬼!他們是魔鬼!”
    “快跑啊!逃命!”
    不知是誰帶頭喊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幸存的偽朝騎兵再也顧不上任何軍令、糧草、甚至身邊的同袍,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他們紛紛驚恐萬狀地調轉馬頭,或者幹脆跳下馬背,像無頭蒼蠅般,哭爹喊娘地向後方、向兩側的山林深處亡命奔逃,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潰敗,如同瘟疫般蔓延。
    許鐵山猛地一勒馬韁,胯下神駿的戰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嘹亮的嘶鳴,隨即穩穩停住。
    他鷹隼般的目光迅速掃過一片狼藉、鬼哭狼嚎的營地。
    核心區域,已成真空,沒有成建製的抵抗,隻有零星的傷兵在血泊中掙紮呻吟,以及躲在車底瑟瑟發抖的平民。
    他嚴格遵循著出發前王玉坤將軍的嚴令——摧毀糧草是第一目標,殺傷敵軍有生力量次之,而保存這支寶貴精銳的實力,是鐵律中的鐵律!
    “目標達成!點火!快!”許鐵山的聲音依舊沉穩,在混亂的背景下卻帶著一股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達命令。
    “得令!”十幾名早已分工明確、靠近糧車區域的特戰騎兵聞聲迅速翻身下馬。
    他們動作麻利地從懷中掏出引火之物——那是浸透了猛火油、用蠟密封保存的布團,以及特製的、能在狂風中點燃的火折子。
    嗤啦!
    火折子擦亮,幽藍的火苗迅速舔上浸油的布團,隨即被奮力擲向一輛輛堆積如山的糧車!
    轟!呼——!
    幹燥的糧袋、草料、木製的車轅和車輪,瞬間成為了火焰最完美的溫床!
    火苗甫一接觸,便如同饑餓的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瘋狂地向上竄起、蔓延!
    濃密的、帶著刺鼻焦糊味的黑煙滾滾升騰,直衝雲霄,在原本湛藍純淨的天空中,拉出一道道猙獰醜陋的巨大傷疤!
    空氣中,穀物和木材燃燒的焦糊氣味、人血和馬血的濃重腥甜、以及皮肉燒焦的惡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象征著毀滅與死亡的戰爭氣息。
    衝天的火光映照著特戰隊員塗滿泥灰的臉,也映照著奔逃士兵驚恐的背影和民夫絕望的眼神。
    “撤!”眼見火光已成燎原之勢,目標完美達成,許鐵山毫不遲疑,果斷下令。
    黑色的洪流立刻調轉馬頭。
    就在隊伍即將脫離混亂核心區域時,異變陡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