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特戰殺手營的強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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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州城,南門城樓,這座原本象征著幽州門戶的雄關,此刻已徹底淪為人間煉獄的核心。
    戰鬥不再是兩軍對壘的陣勢,而是退化成了最原始、最野蠻的生命絞殺。
    狹窄的空間裏,每一寸石階、每一塊磚石都被粘稠、滑膩、散發著濃重鐵鏽腥氣的血漿反複塗抹、浸泡。
    破碎的肢體、撕裂的內髒、斷裂的兵器、凹陷的盾牌……如同屠宰場最不堪的廢棄物,雜亂地堆疊著,將整個城樓平台和唯一的登城通道——那道狹窄陡峭、被屍體幾乎填滿的石階,變成了一個巨大而恐怖的血肉磨盤。
    生命在這裏被無情地碾碎、消耗,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和垂死的哀鳴。
    有著不良人暗子和韓休琳麾下將官雙重身份的張奎此刻背靠著冰冷刺骨的城牆垛口。
    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像拉動著一具破舊的風箱,帶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從喉嚨深處噴湧而出,灼燒著他的氣管和肺葉,帶來火辣辣的劇痛。
    他右臂的肌肉虯結賁張,因為過度用力而不住顫抖,死死攥著那杆殘破到幾乎無法辨認的血旗。
    旗杆早已從中斷裂,隻剩下半截,勉強支撐著上麵那個被層層疊疊、新舊不一的暗紅色血漿徹底浸透的“韓”字。
    城下,盧氏私兵點燃的火把和燃燒的房屋投射上來的搖曳火光,將這麵旗幟映照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暗沉沉的紫黑色。
    它不再是布帛,更像一塊剛從地獄血池撈出的腐肉,在狂暴的北風中狂亂地抖動、掙紮,每一次甩動都仿佛能濺出粘稠的血滴。
    他左臂軟軟地垂在身側,臂甲被某種重兵器砸得深深凹陷、扭曲變形,尖銳的金屬邊緣甚至刺入了皮肉。
    骨頭顯然斷了,每一次身體的晃動,哪怕是呼吸牽動胸腔,都會引發左臂鑽心刺骨的劇痛,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在骨髓裏攪動。
    冷汗混著血水,從他額角滑落,流進布滿血絲、幾乎被血痂糊住的眼睛裏,帶來一陣酸澀模糊,但他連抬手擦拭的力氣都欠奉。
    環顧四周,他身邊隻剩下不足百人。
    個個如同從血池地獄裏爬出的惡鬼,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幹淨的地方,甲胄破損,傷痕累累。
    有七八個是不良人精銳“幽影”,這些沉默的殺戮機器,此刻眼神裏也隻剩下了野獸般純粹的凶光,那是被逼到絕境、將生死置之度外後僅存的毀滅本能。
    有十幾人是聞訊拚死趕來、試圖追隨韓休琳的舊部,他們臉上混雜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和一種近乎癲狂的、不肯熄滅的最後瘋狂,那是信仰即將崩塌前的回光返照。
    更多的則是臨時被張奎以“大帥將至,守住南門活,失守必死”強行裹挾上來的幽州本地守軍。
    他們眼神深處是無法掩飾的、源自本能的恐懼,握著兵器的手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牙齒咯咯作響。
    隻是眼前這屍山血海的絕境,周圍同伴野獸般的嘶吼和盧府兵潮水般的攻勢,暫時壓製住了他們轉身逃跑的本能。
    然而,張奎知道,這根弦繃到了極限,隨時可能斷裂。
    “頂住!給老子頂住!!”張奎用盡胸腔裏殘存的所有氣息,發出破鑼般的嘶吼,聲音因為過度咆哮和吸入煙塵而嘶啞不堪,幾乎撕裂。
    他猛地掄起還能動的右臂,將那半截沉重的、沾滿血汙肉末的斷旗杆,當作攻城錘,帶著一股同歸於盡的狠戾,狠狠砸向一個剛從下方屍堆上冒頭、試圖攀爬上來的盧府家兵!
    “砰——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沉悶撞擊聲和顱骨碎裂的脆響同時炸開!
    那家兵的頭顱如同一個被重錘砸中的爛西瓜,紅的鮮血、白的腦漿瞬間混合著碎骨噴濺開來,糊滿了旁邊冰冷的石壁和另一具屍體扭曲的臉龐!
    無頭的屍體僅僅搖晃了一下,便栽倒在堆積如山的屍堆裏,成為這血肉階梯新的組成部分。
    “大帥馬上就到!南門在手,我們就贏了!想活命的,跟老子殺!!”張奎的聲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煽動性,他用斷旗杆狠狠杵在血泊中,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布滿血絲、幾乎要瞪裂的眼眶死死盯著下方石階上如同蟻群般洶湧攢動的人頭。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斷臂的劇痛和肺部的灼燒,但他必須站住,必須嘶吼,這是他維係這支殘兵最後一絲士氣的唯一方式。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這絕望的咆哮,也仿佛是命運在殘酷的棋盤上落下了關鍵一子——
    “轟隆——!!轟!轟!”
    城樓下方,靠近巨大城門洞的幽暗區域,猛地傳來幾聲震耳欲聾、幾乎撼動城基的劇烈爆炸!
    火光如同地獄熔爐的噴口,驟然衝天而起,將城門洞內外照得一片慘白!
    巨大的衝擊波裹挾著碎裂的磚石、燃燒的木塊和人體殘肢,如同風暴般橫掃而出!
    “啊——!”
    “我的腿!!”
    “後麵!後麵炸了!!”
    “天殺的!是猛火油!!”
    一片混亂到極致的驚呼、慘嚎、咒罵瞬間壓過了階梯口的廝殺聲!
    爆炸點正好位於階梯口後方,堵在階梯下督戰衝鋒的盧氏私兵和部分守軍,被這突如其來的、來自背後的毀滅性襲擊打了個措手不及!
    熾熱的火焰瞬間吞噬了十幾人,巨大的衝擊波將更多的人像破布娃娃一樣掀飛、撞倒,狠狠地砸在石壁上、同伴身上!
    原本密集如潮、攻勢凶猛的敵群,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猛地攥緊又狠狠撕扯開一道巨大的缺口,攻勢為之一滯!
    “是大帥!大帥來了!!”城樓上,張奎身邊的殘兵們如同即將溺斃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精神陡然一振!
    絕望麻木的眼神中瞬間爆發出駭人的光彩!
    求生的欲望如同野火燎原,瞬間壓倒了恐懼,爆發出更凶悍、更瘋狂的反擊!
    有人甚至不顧一切地嘶吼著,揮舞著卷刃的刀劍,主動向下衝擊,試圖接應!
    “殺下去!接應大帥!!”一個韓休琳的舊部軍官,臉上帶著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疤,狂吼著第一個躍下屍堆。
    隻見下方混亂的敵群中,一道身影如同從血海地獄最深處掙脫束縛衝出的遠古魔神,硬生生劈開了一條由血肉和烈焰鋪就的通路!
    韓休琳!
    他身上的明光鎧早已失去了光澤,被厚厚的、暗紅發黑的血漿完全覆蓋,甲片縫隙裏塞滿了碎肉和內髒的殘渣。
    頭盔不知去向,披頭散發,臉上縱橫交錯著血汙和煙灰,隻有那雙眼睛,燃燒著瘋狂、暴戾和一絲劫後餘生的凶光,如同擇人而噬的惡狼。
    他手中揮舞著那把跟隨他征戰多年的橫刀,刀身早已卷刃、布滿豁口,甚至有幾處微微彎曲變形,每一次劈砍都帶著沉悶的骨裂聲和飛濺的血花,效率卻依舊驚人。
    他整個人如同一個移動的、散發著濃烈腥氣的血葫蘆,每一步踏出,都在血泊中留下一個深紅的腳印。
    嚴莊,如同跗骨之蛆般緊隨其後。
    他那張冰冷的青銅麵具上,此刻也濺滿了斑斑點點的暗紅色血汙,如同詭異的圖騰。
    手中那柄細長、閃爍著幽冷寒光的青銅劍,每一次看似輕巧的刺擊,都如同毒蛇吐信,精準無比地刺入擋路者的咽喉、眼窩、甲胄連接處的軟肋,帶起一蓬蓬血霧,動作迅捷、狠辣、高效,不帶一絲多餘的情感。
    最後幾十名精悍的“幽影”死士,如同燒紅的匕首刺入凝固的牛油,沉默而高效地絞殺著周圍試圖合圍的敵人,死死護衛著韓休琳和嚴莊的兩翼。
    更遠處,被韓休琳名號點燃希望的部分守城士兵,也嚎叫著從爆炸引發的混亂後方反撲上來,衝擊著盧府私兵的陣腳!
    韓休琳一步踏上了城樓平台!
    冰冷的、裹挾著濃煙和刺鼻血腥味的寒風如同巨浪般撲麵而來,幾乎讓他窒息。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背靠垛口、渾身浴血、幾乎成了一個由血塊和碎肉構成的人形、卻依舊死死攥著那半截殘破血旗的身影——張奎!
    “張奎!!”韓休琳的吼聲如同受傷的猛虎,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嘶啞,更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對部下的認可,有絕境逢生的狂喜,更有對眼前慘烈景象的暴怒!
    “大帥!!”張奎布滿血汙、幾乎看不出原貌的臉上,瞬間爆發出一種近乎回光返照般的激動光彩。
    他掙紮著想挺直腰板,用那根染血的斷旗杆死死支撐著身體,試圖行一個軍禮,卻牽動了左臂的斷骨,痛得他眼前一黑,悶哼一聲,身體劇烈搖晃。
    韓休琳看也不看城樓下更加混亂、如同沸粥般的戰場,看也不看遠處主街上那如同黑色死亡潮水般再次碾壓而來、馬蹄踏碎殘肢斷臂發出沉悶噗嗤聲的玄甲軍鋒矢陣!
    他的眼中,此刻隻剩下那麵旗幟!
    那麵浸透了他半生屈辱、刻骨銘心之仇恨、以及此刻絕境中唯一能證明他存在、證明他野望的旗幟!那麵旗,承載著他父親的血,他的不甘,他的野心!
    “旗來!!”韓休琳的聲音如同炸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他幾步衝到張奎身邊,布滿血汙和老繭的大手,一把奪過那半截染血的斷旗杆!
    旗杆入手沉甸甸的,沾滿了滑膩溫熱的血液和不知名的碎肉碎骨,觸感令人作嘔,卻又讓他血脈賁張。
    他猛地轉身,麵向城外!
    那裏是漆黑如墨、狂風怒號的廣袤雪原,如同吞噬一切的巨獸之口。
    他用盡全身殘存的、最後的力量,從丹田深處爆發出一聲穿雲裂石、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咆哮!
    雙臂肌肉如同虯龍般賁張隆起,條條青筋在沾滿血汙的皮膚下暴凸跳動!
    他高舉斷旗杆,將尖銳的、沾滿血肉碎末和石屑的末端,如同刺向命運咽喉的利矛,狠狠插向南門城樓最高處、那由堅硬青石壘砌的垛口縫隙之中!
    “噗嗤!哢嚓——!!”
    旗杆末端帶著千鈞之力,狠狠楔入石縫!碎裂的石屑混合著早已幹涸凝固的血痂,如同暗紅色的冰雹般飛濺開來!
    那麵殘破不堪、布滿了刀孔箭痕、卻依舊猙獰滴血的“韓”字大旗,終於在幽州南門城樓的最高處,在漫天跳躍的橘紅色火光與翻滾升騰的濃煙的映襯下,迎著凜冽如刀的刺骨北風,獵獵狂舞!
    旗幟每一次劇烈的、幾乎要撕裂布帛的抖動,都甩出無數細密的血珠,如同在風中哭泣的血淚!
    它不再是一麵旗幟,而是一顆不甘死去、在絕境中瘋狂跳動的心髒,向整個燃燒的、哀嚎的幽州城,昭示著它野蠻、血腥、絕望而頑固的存在!
    “幽州——!是老子韓休琳的——!!”韓休琳對著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夜空,用盡生命最後的氣力,發出了最後一聲撕裂般的、充滿了無盡不甘、歇斯底裏的瘋狂與虛幻勝利感的咆哮!
    聲音在狂風的嗚咽、城下淒厲的喊殺、傷者的哀嚎中回蕩、擴散,帶著一種末路英雄般的悲愴與蒼涼,最終被無邊的黑暗吞沒。
    城樓下,玄甲軍的黑色死亡洪流,已近在咫尺!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隻有數千鐵蹄踐踏著被血水、泥濘混合浸泡的地麵發出的沉悶轟鳴,如同大地的心跳,又像是地獄催命的鼓點。
    這支鋼鐵之師,如同沒有情感的殺戮機器,踏碎了城門洞附近最後零星的、不成組織的抵抗,卷起混合著暗紅色血泥和白色冰渣的汙濁浪濤,如同拍岸的黑色怒潮,目標明確,直撲城樓階梯!
    那冰冷的、凝聚成實質的殺意,如同無形的寒冰枷鎖,瞬間鎖定了城樓上那麵在狂風中瘋狂抖動的刺眼血旗,和旗下那個如同窮途末路、對著虛空咆哮發泄的困獸身影——韓休琳!
    蕭破虜端坐在一匹神駿異常、披掛著重型馬鎧的黑色戰馬上,位於整個玄甲鋒矢陣的最尖端。
    他冰冷的目光穿透麵甲狹窄的縫隙,如同兩柄淬了千年寒毒的冰錐,精準而冷酷地釘在韓休琳身上。
    從頭盔覆蓋的輪廓,到浴血的鎧甲,再到那瘋狂揮舞的手臂,每一個細節都落入他冰冷的計算中。
    他手中的丈八馬槊,那沉重而修長的恐怖兵器,緩緩抬起,槊尖在城下熊熊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一種幽暗、致命、仿佛能吸走靈魂的寒光,穩定地、毫無偏差地指向城樓最高處那個瘋狂的身影。
    目標鎖定。
    實力,似乎依舊懸殊得令人絕望。
    城樓之上,韓休琳的殘兵敗將不足百人,人人帶傷,強弩之末;城樓之下,玄甲鐵騎如同鋼鐵森林,陣列森嚴,殺氣衝天。勝利的天平,似乎已經無可挽回地傾斜。
    然而,就在這勝負看似已定的刹那,就在玄甲前鋒距離階梯入口不足二十步,沉重的馬蹄即將踏上那血肉堆積的階梯第一級時——
    “咻——咻咻咻——!!!”
    一陣極其尖銳、頻率高到刺耳、完全不同於尋常箭矢破空聲的厲嘯,毫無征兆地從城樓兩側高聳入雲的城牆陰影裏暴起!
    那聲音如同千萬隻被激怒的毒蜂同時瘋狂振翅發出的高頻嗡鳴,又像是九幽地獄深處億萬怨魂被同時點燃發出的尖利嘶鳴,瞬間壓過了戰場上所有的喊殺、哀嚎、馬蹄聲!
    它直接穿透耳膜,刺入腦海,激起生物本能的、最深層的恐懼!
    城樓上下,無論是正準備做最後一搏、眼中閃爍著瘋狂與絕望光芒的韓休琳殘部,還是下方如同鋼鐵牆壁般穩步推進的玄甲鐵騎,甚至城樓下混亂不堪、被爆炸和韓休琳出現驚得不知所措的盧府私兵,都被這詭異恐怖到極點的聲響所懾,幾乎所有人都在同一瞬間,下意識地抬起頭,望向聲音的來源——那被濃重黑暗和跳躍火光勾勒出的城牆陰影深處!
    隻見南門城樓兩側那高聳入雲、冰冷堅硬的城牆陰影裏,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垂落下數百道纖細卻堅韌無比的黑色繩索!繩索垂落的速度極快,卻又異常平穩,仿佛有精確的機關在控製。
    每一根繩索的末端,都倒懸著一個緊貼冰冷石壁、身體與陰影幾乎完全融為一體的身影!他們如同巨大的、倒掛的吸血蝙蝠,靜默地等待著獵殺時刻。
    他們身著一種奇特的緊身勁裝,非皮非甲,材質呈現出一種深沉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青灰色,在城下跳躍的火光映照下,幾乎看不到任何反光,如同融入了城牆本身的陰影。
    臉上覆蓋著沒有任何表情、冰冷如同死物、隻露出兩個眼孔的青銅麵具,那麵具的線條簡單而冷酷,散發著非人的氣息。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們手中端持的武器——那絕非尋常的弓弩!而是結構異常精巧複雜、閃爍著金屬特有冷冽幽光的連發臂弩!
    弩臂短小精悍,線條流暢,充滿了機械的美感,上弦機構複雜而精密,弩匣緊緊貼合在小臂內側,與手臂渾然一體,仿佛是他們肢體的延伸!
    弩匣前方,三棱形的箭頭閃爍著幽幽的藍光,如同毒蛇的獠牙。
    就在這數百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懸停於城牆陰影中的瞬間,數百具連發臂弩的弩機被同時激發!
    “嗡——!!!”
    一片密集到令人頭皮炸裂、靈魂顫栗的機括震鳴聲匯成一股低沉而恐怖的死亡浪潮!
    數百點幽藍色的寒芒,如同從九幽地獄最深處傾巢而出的索命毒蜂群,撕裂凜冽的狂風,帶著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利厲嘯,精準無比地覆蓋向城樓下方、狹窄的階梯入口以及正衝鋒在最前列的玄甲鐵騎!
    攻擊角度刁鑽至極,從城牆兩側極高的位置居高臨下攢射,完全避開了城樓正麵的所有垛口遮擋,目標直指下方人群最密集、防禦相對薄弱的頭頂、頸肩和戰馬!
    太快!太突然!角度太刁鑽!攻擊時機更是精準到毫巔!玄甲軍那無堅不摧的鋼鐵洪流,那最鋒銳的箭頭,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布滿劇毒尖刺的死亡之牆!
    “噗噗噗噗噗——!!!”
    利刃穿透皮肉、撕裂甲胄、擊碎骨骼的悶響如同滾燙的油鍋裏潑進了冷水,瞬間炸開!
    聲音密集得幾乎沒有間隔,形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樂章!
    首當其衝的是階梯口和剛踏上階梯的玄甲軍前鋒精銳!
    這些身經百戰、裝備精良的武士,身上引以為傲的厚重冷鍛劄甲,在那些閃爍著幽藍寒芒的詭異弩矢麵前,竟如同紙糊的一般脆弱!
    弩矢的箭頭是特製的三棱透甲錐,帶著高速旋轉的恐怖力道,輕易撕裂了精鐵鍛打的甲片!
    箭頭入肉的瞬間,尾部精巧的倒刺裝置“哢噠”一聲猛地彈開,在人體內部造成更加可怕的撕裂傷和空腔效應!
    更令人膽寒的是箭簇上那幽幽的藍色光澤——塗抹了見血封喉的劇毒“鴆羽紅”!
    中箭者,無論是人是馬,連一聲像樣的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體如同被瞬間抽掉了所有力氣和靈魂般猛地一僵,眼中瞬間被死灰色覆蓋,瞳孔渙散,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直接從戰馬上或階梯上栽落!
    戰馬悲鳴著,被弩矢射中要害的同樣瞬間失去力量,哀鳴著翻滾倒地,沉重的身軀將更多的騎士壓倒在地,造成二次傷害!城樓階梯入口處,瞬間人仰馬翻,屍體枕藉!
    玄甲軍勢不可擋的衝鋒勢頭,被硬生生遏製、打亂!
    “舉盾!防禦!敵襲上方!!”蕭破虜的反應快如閃電,厲聲嘶吼透過麵甲傳出,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怒!
    他猛地勒住戰馬韁繩,胯下神駿不安地嘶鳴著人立而起!與此同時,他手中沉重的馬槊瞬間舞動起來,槊鋒劃破空氣發出嗚嗚的厲嘯,瞬間在他身前舞成一團潑水不進的森寒光幕!
    “當當當!”幾聲清脆刺耳的撞擊聲爆響!他精準無比地磕飛了數支射向他麵門要害和戰馬頸部的毒弩!
    弩矢撞擊槊杆的力量之大,震得他緊握槊杆的雙臂一陣發麻!好強的勁道!這絕非普通弩弓!
    訓練有素的玄甲武士展現出令人驚歎的應變能力。
    後方騎兵瞬間勒馬,前排幸存的步兵和騎兵則迅速收縮靠攏,高舉沉重的包鐵大盾!
    一麵麵堅固的盾牌瞬間在頭頂和前方組成一片鋼鐵壁壘!
    士兵們半蹲著身體,將身體盡可能縮在盾牌之後,動作雖然因為突如其來的打擊略顯慌亂,但陣型轉換依舊迅速有效,顯示出百戰精銳的素養。
    “篤篤篤篤篤……!”
    後續如疾風暴雨般潑灑而下的幽藍毒弩,如同冰雹般狠狠砸在玄甲重盾組成的鋼鐵壁壘上,發出沉悶而密集的撞擊聲!
    大部分弩矢被堅固的盾牌表麵彈開,或者深深嵌入盾牌的木製主體被卡住,暫時難以穿透。
    盾牌後方傳來士兵們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低吼,以及金屬被撞擊的震顫聲。
    城樓之上,韓休琳和殘存的士兵們,包括張奎在內,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驚天逆轉!
    尤其是韓休琳,他幾乎忘了呼吸,心髒在胸腔裏狂跳如擂鼓,血液如同滾燙的岩漿般在血管裏奔湧衝撞!
    他猛地扭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向一直如同毒蛇般蟄伏在他身側陰影中的嚴莊,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和劫後餘生的巨大光芒!
    是援軍!長安的援軍!嚴先生沒有騙我!他真的帶來了足以翻盤的底牌!
    嚴莊依舊站在垛口投下的陰影裏,青銅麵具遮掩了他所有的表情,隻有那雙深邃、冰冷的眼睛,在麵具的眼孔後,閃爍著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幽光。
    他仿佛沒有感受到韓休琳狂喜的目光,隻是微微抬起一隻手,掌心向下,做了一個沉穩的、示意稍安勿躁的動作。
    他的目光,卻如同最精準的標尺,緊緊鎖定著下方玄甲軍盾陣的反應,評估著戰局的變化。
    城牆陰影中,那些倒懸的青銅麵具殺手,攻擊並未停止!
    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快得隻留下一道道青灰色的殘影,顯示出非人的訓練素養和冷酷效率。
    “換匣!裂甲!”一個冰冷得不帶絲毫人類情感、如同兩塊生鐵摩擦般的號令聲,穿透了下方戰場喧囂的噪音,清晰地響起在每一個青銅麵具殺手的耳畔。
    聲音的來源,正是懸在城樓正門上方最濃重、最深邃的陰影處!
    沒錯,來的這數百多人是特戰大隊的殺手營精兵。
    近期火藥武器大多被送到了蜀地前線,導致他們此行都沒有帶火藥武器,否則剛才直接將盧氏重金養的玄甲騎兵給滅了。
    所有懸垂的殺手營精兵,右手在臂弩側麵一個精巧的卡榫處閃電般一按一抽,“哢噠”一聲輕響,瞬間卸下已經打空的弩匣!
    左手早已從腰間特製的、內襯軟革隔絕震動的皮囊中,如同變魔術般取出一個填滿了閃爍著幽藍寒芒弩矢的備用弩匣,快如幻影般插入臂弩接口、旋轉鎖定!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耗時不過短短一息!數百人的動作整齊劃一,如同一個人完成,充滿了冷酷的韻律感。
    “放!”閃電紋統領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死神敲響喪鍾。
    “嗡——!!!”
    第二波更加密集、更加致命的幽藍箭雨,再次如同死亡的瀑布般潑灑而下!
    目標,依舊是下方玄甲軍組成的鋼鐵盾陣!
    “愚蠢!重盾豈是爾等鼠輩能破?”蕭破虜頭盔下的眼神冰冷,帶著一絲慣有的輕蔑和對己方裝備的絕對自信。
    玄甲重盾乃多層硬木外包精鐵,厚重無比。
    他對玄甲軍的防禦有著根深蒂固的自信。
    隻需幾息時間,他就能重整隊形,撕碎這些藏頭露尾、隻敢放冷箭的鼠輩!
    他腦中快速盤算著反擊路線。
    然而,下一秒,他頭盔下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了針尖大小!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上天靈蓋,讓他握著馬槊的手指都不自覺地一緊!
    “叮叮當當!噗嗤——!!!”
    這一次的撞擊聲,截然不同!
    不再是沉悶的“篤篤”聲,而是刺耳的金屬劇烈摩擦、撕裂聲,以及利刃穿透血肉的可怕悶響!
    隻見那些幽藍色的弩矢撞擊在玄甲重盾上,箭頭竟爆發出一點刺目的火星!
    那箭頭,赫然已不再是單純的三棱透甲錐,而是變成了特製的螺旋破甲錐!
    高速旋轉的箭頭,加上精鋼的硬度和特殊的螺旋開槽結構,賦予了它恐怖的穿透力和鑽透力!
    它們如同高速旋轉的鑽頭般瘋狂撕咬著堅固的盾麵,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尖嘯!
    雖然大部分螺旋破甲錐仍被厚實的重盾主體彈開或死死卡住,但仍有相當一部分,硬生生撕裂了盾牌邊緣或連接處的薄弱環節!
    更可怕的是,數支弩矢竟如同長了眼睛般,精準地穿透了盾牌間那微小的、幾乎無法察覺的縫隙,狠狠釘入了後方持盾士兵的手臂、肩膀!
    甚至有一支極其刁鑽的弩矢,從一個極其微小的角度,如同毒蛇般鑽入了一名士兵麵甲下緣的縫隙,瞬間貫穿了他的下頜!
    “呃啊——!!”淒厲的慘叫聲瞬間撕裂了玄甲軍沉默的陣線!
    中箭部位瞬間傳來強烈的麻痹感和撕裂般的劇痛!
    劇毒“鴆羽紅”的毒性猛烈爆發!
    持盾者手臂力量瞬間消失,沉重的盾牌頓時失去控製,向下傾斜,露出了致命的缺口!
    毒素順著血液飛速蔓延,中箭者臉色迅速由紅轉青,再由青變紫,口吐白沫,身體劇烈抽搐著倒下!
    “不可能!!”蕭破虜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玄甲軍的重盾和冷鍛劄甲,乃是當世頂級的防禦工事!
    這些弩箭的穿透力……還有那詭異猛烈的毒!
    絕非尋常軍械!
    肯定是裴徽那妖孽弄出來的天工之城打造的弩箭。
    他猛地抬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些倒懸城壁、如同索命蝙蝠般的青銅麵具殺手,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他們身上那不起眼的青灰色緊身衣。
    恰好,一支被彈飛的流矢帶著刺耳的尖嘯射向他身側一名負責護衛的親衛。
    那親衛反應極快,暴喝一聲,揮刀格擋,“當”的一聲脆響,弩矢被鋒利的橫刀磕飛,但箭頭卻險之又險地擦過其胸前劄甲的邊緣!
    火星迸濺中,蕭破虜看得分明——那青灰色緊身衣並非普通布料!
    其表麵覆蓋著無數細密如魚鱗般的、非金非木的深色甲片!
    在火光下呈現出一種內斂的深青色光澤!
    弩矢擦過,隻在甲片上留下了一道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白色劃痕!
    “天工之城出品……特戰大隊?!”他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無法抑製的凝重!
    傳聞中,長安天工院以秘法炮製百年異種藤條為基,混合西域烏金絲、南海鮫綃,專門給特戰大隊精銳殺手訂製的此甲!
    輕若棉麻,韌過犀革,刀劍難傷,水火不侵!更配以精鋼機括連發毒弩“龍舌”!
    弩矢分透甲、破甲、裂甲數種,更有見血封喉之劇毒!
    這是裴徽一手打造的特戰大隊真正的王牌!
    是足以在局部戰場瞬間改變力量對比的國之重器!
    他們怎會出現在幽州?!還如此之眾?!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平叛!這是長安…不,是裴徽對盧氏、對河北藩鎮勢力的一次赤裸裸的斬首行動!
    而他們玄甲軍,不過是這盤裴徽棋局中,一塊必須被踢開的絆腳石!
    就在蕭破虜心神劇震、玄甲軍嚴整的盾陣因士兵中毒失去力量而出現一絲混亂和缺口的瞬間!
    “就是此刻!動手!”城樓之上,一直如同毒蛇般蟄伏在韓休琳身側陰影中的嚴莊,眼中寒光爆射!
    他猛地舉起右手,掌心一枚特製的、形如慘白指骨的骨哨放入口中,腮幫鼓起,用力一吹!
    “唧——!!!”
    一聲極其尖銳、穿透力極強、如同夜梟在墳場厲啼般的哨音,撕裂了夜空的喧囂,瞬間壓過戰場所有噪音,傳遍了整個南門區域!
    哨音未落!
    “轟!轟!轟——!!!”
    三聲震耳欲聾、仿佛要將整個大地都掀翻的巨大爆炸,猛地從城樓下、玄甲軍陣型後方以及側翼的幾處看似普通的、早已在戰火中化為焦黑廢墟的民房殘骸中炸開!
    火光衝天而起!熾熱的烈焰如同憤怒的火龍,瞬間吞噬了周圍的斷壁殘垣!爆炸的核心處,磚石、木梁如同被無形巨手抓起,又如同一場毀滅性的暴雨般帶著恐怖的動能向四周激射!
    巨大的衝擊波裹挾著灼熱滾燙的煙塵和無數細小的、淬了毒的尖銳鐵蒺藜,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撞向剛剛穩住陣腳、盾陣卻因“龍舌”毒矢出現缺口的玄甲軍!
    慘叫聲、戰馬驚恐絕望的嘶鳴聲瞬間壓過了之前所有的廝殺!
    玄甲軍嚴整的陣型,被這來自後方和側翼的毀滅性突襲徹底打碎!
    狂暴的衝擊波將士兵和戰馬像稻草人一樣掀飛、拋起,又重重砸落!
    熾熱的烈焰瞬間點燃了衣物、毛發、馬鬃,發出滋滋的聲響和焦糊的惡臭!
    燃燒的猛火油四處飛濺,粘附在鎧甲、皮膚上猛烈燃燒!
    細密的鐵蒺藜如同死神的種子,嵌入皮肉,帶來鑽心的疼痛和快速的麻痹!
    原本銅牆鐵壁般的防禦陣列,瞬間變成了混亂不堪、哀鴻遍野的人間地獄!
    人仰馬翻,互相踐踏,火焰在人群中跳躍,濃煙遮蔽了視線,傷者的哀嚎和中毒者的抽搐混雜在一起!
    玄甲軍引以為傲的紀律,在這來自多重維度的毀滅打擊下,瀕臨崩潰!
    “特戰!蕩陣!”城牆之上,那額有閃電紋的殺手營郎將冰冷下令,聲音沒有絲毫起伏,仿佛下方煉獄般的景象與他無關。
    “諾!”數百倒懸的殺手營精兵,如同接到指令的精密機器,瞬間鬆開繩索!
    身體並非直墜而下,而是如同輕盈的猿猴,借助繩索下墜的力道,在陡峭的城牆石壁上幾次靈巧至極的蹬踏緩衝,卸去下墜之力,竟穩穩地、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城樓階梯的上方平台,落在了韓休琳殘部的陣前!
    落地時如同狸貓,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陣型絲毫不亂,顯示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訓練素養和冷酷心態!
    他們根本無需任何命令,落地瞬間,手中的“龍舌”臂弩已然平舉!
    冰冷的青銅麵具轉向下方因連環爆炸而徹底陷入混亂、盾陣早已蕩然無存的玄甲軍人馬群中!
    弩匣再次更換完畢,幽藍的箭頭鎖定目標。
    “咻咻咻——!!!”
    第三波更加精準、更加致命的幽藍毒矢,如同死神親自書寫的點名簿,越過韓休琳等人頭頂引得幾個幽州守軍下意識縮頭),如同精準的冰雹,狠狠潑灑向下方掙紮哀嚎的人馬群中!
    這一次,再無重盾庇護!
    毒矢如同長了眼睛的死神之指,精準地鑽入甲胄縫隙、射穿護頸軟甲、釘入戰馬要害!
    幽藍的死亡之花在混亂的黑色鐵流中處處綻放!精銳的玄甲武士如同被收割的麥子般成片倒下,身體劇烈抽搐,口吐白沫,迅速失去生命。
    戰馬哀鳴著翻滾,將更多的騎士壓倒在地,又被後續的毒矢無情釘穿!
    城樓階梯下方及其周圍區域,瞬間變成了毒矢肆虐、收割生命的屠宰場!玄甲軍的傷亡數字以驚人的速度攀升!
    “穩住!結圓陣!騎兵!隨我衝階梯!殺上去!碾碎這些鼠輩!!”蕭破虜雙目赤紅欲裂,頭盔下的臉龐因暴怒、心痛和一種被徹底算計的屈辱感而扭曲變形!
    他狂吼著,試圖重整身邊最後的力量。
    他太清楚了,若讓這些裝備精良、占據地利、弩箭歹毒的殺手營在城樓上站穩腳跟,以他們的射速和精準,下方混亂的、失去陣型的玄甲軍將徹底淪為被肆意屠殺的羔羊!
    唯一的生路,就是衝上城樓,近身搏殺!
    用玄甲軍最擅長的、以命換命的鐵血肉搏,碾碎這些詭異的敵人!這是最後的希望!
    他猛夾馬腹,戰馬發出一聲悲憤的長嘶,爆發出最後的力量!
    蕭破虜帶著身邊僅存的、最精銳的數十騎親衛,無視兩側地獄般的混亂景象和不斷倒下的同袍,無視頭頂可能再次襲來的毒矢,如同一支離弦的黑色利箭,帶著一往無前、有死無生的慘烈氣勢,再次決死地撲向那狹窄、堆滿屍骸、被鮮血和內髒浸透的階梯!
    他手中的馬槊,如同指向地獄的標槍,帶著他畢生的勇武和最後的憤怒,穩定而致命地指向階梯上方剛剛落地、正在更換弩匣的殺手營特戰精兵!
    他要以身為矛,鑿穿這最後的死亡防線!
    城樓之上,嚴莊看著下方玄甲軍這最後的、如同飛蛾撲火般的瘋狂反撲,看著蕭破虜那決死衝鋒、如同黑色流星般撞來的身影,嘴角終於勾起一絲冷酷到極致的弧度。
    那弧度在青銅麵具的遮掩下無人可見,卻清晰地映在他冰冷的眼底,帶著一絲嘲弄,一絲掌控生死的漠然。
    他微微側首,對著身邊因這驚天逆轉而目瞪口呆、幾乎忘了呼吸、心髒狂跳如擂鼓的韓休琳,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如同冰錐,狠狠刺入韓休琳的耳膜和心神:
    “韓帥,看到了嗎?”
    嚴莊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風聲和城下的喧囂。
    “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間的距離,投向了那遙遠的長安,太極宮深邃的殿堂深處。
    “而陛下,”嚴莊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冰冷,“是握著彈弓的那隻手。”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階梯下方,那如同黑色流星般撞來的蕭破虜,如同在看一個已經躺在棺材裏的死人,毫無波瀾。
    “現在,該讓這最後一隻擋路的螳螂……”
    “粉身碎骨了。”
    隨著嚴莊冰冷的話語落下,他微微抬起的左手,五指猛地收緊,做了一個狠狠攥握、碾碎的動作!
    幾乎同時,城樓階梯上方兩側的陰影裏,數名早已潛伏多時、如同石雕般紋絲不動的殺手營特戰精兵猛地掀開身上覆蓋的、與城牆同色的偽裝布!
    他們手中不再是精巧的“龍舌”臂弩,而是換上了更粗、更短、結構更加猙獰、閃爍著金屬幽光的筒狀武器——筒身由精鋼打造,布滿了散熱孔和複雜的機括,尾部連接著粗大的皮袋,正是天工院秘製殺器,“雷火噴筒”!
    “轟!轟!轟——!!!”
    數道赤紅色的、如同上古火龍被釋放出囚籠般的熾烈火焰,帶著震耳欲聾的恐怖爆鳴和刺鼻嗆人的硫磺硝煙味,猛地從噴筒口洶湧噴出!
    火焰並非散亂噴射,而是被筒內精密的旋流裝置約束成數道凝練無比、溫度高到足以瞬間熔金化鐵的火柱!
    火柱噴射出數丈遠,將整個狹窄的階梯通道完全填滿!空氣被瞬間加熱、扭曲,發出劈啪的爆響!
    階梯石壁上的血跡瞬間被烤幹、碳化!整個空間變成了一座瞬間點燃的、溫度高達數千度的焚屍爐!
    衝在最前的蕭破虜和他的親衛騎士,首當其衝!連人帶馬,瞬間被那狂暴的、毀滅性的烈焰吞噬!
    “唏律律——!!!”戰馬驚恐絕望到極致的嘶鳴被火焰爆燃的巨響瞬間淹沒!精良的玄甲在數千度的高溫烈焰麵前,如同蠟般迅速軟化、發紅、扭曲變形!
    騎士身上披掛的皮甲、錦袍、毛發瞬間燃起熊熊烈火!
    人體在足以焚毀一切的高溫中劇烈地扭曲、蜷縮、碳化!
    空氣中瞬間彌漫開皮肉燒焦的惡臭和金屬熔化的刺鼻氣味!
    火焰中傳來幾聲極其短暫、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隨即被更猛烈的燃燒聲徹底吞噬!
    恐怖的火焰衝擊波裹挾著灼熱到足以燙傷肺腑的氣浪,狠狠撞在後續衝來的玄甲騎士身上!
    巨大的力量將他們連人帶馬掀翻在地!
    滾燙的火焰如同附骨之疽,舔舐著甲胄的縫隙,點燃了所有可燃之物!階梯之上,瞬間化為一片煉獄火海!
    焦臭味、皮肉燒灼的惡臭混合著濃烈的硝煙,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彌漫開來,籠罩了整個南門。
    蕭破虜的身影,連同他那匹神駿的戰馬,徹底消失在衝天的烈焰之中。
    那柄曾令無數敵人膽寒、象征著他勇武與榮耀的沉重馬槊,在足以熔金化鐵的高溫中迅速扭曲變形,最終化作一截焦黑蜷曲的鐵條,無力地跌落塵埃,被滾燙的屍油和灰燼覆蓋。
    他至死,覆麵盔下的眼神都凝固在最後一刻的驚怒交加與難以置信之中——他從未想過,會以這種方式,在這幽州的城梯上,如同螻蟻般被碾碎,結束自己戎馬倥傯的一生。
    階梯下方,殘餘的玄甲軍主力,親眼目睹了主將蕭破虜和前鋒最精銳的同袍如同被投入熔爐般瞬間焚滅的恐怖景象!
    那衝天的烈焰,那短暫卻撕心裂肺、烙印在靈魂深處的絕望慘嚎,那空氣中彌漫的、令人作嘔的皮肉焦糊惡臭,如同萬鈞重錘,狠狠砸在所有玄甲武士的心上!
    這支以鐵血紀律和無敵信念著稱的天下強軍,那堅不可摧、視死如歸的軍魂……在這一刻,伴隨著主將的隕落和這超越認知的毀滅打擊,徹底崩碎了!
    “……將軍!”
    “蕭將軍!!”
    “魔鬼!他們是魔鬼!!”
    “逃啊——!!”
    驚恐的呼喊、絕望的哀嚎、崩潰的哭喊瞬間取代了沉默的衝鋒!幸存的玄甲軍士兵,無論是騎兵還是步兵,再也無法維持陣型,徹底陷入了混亂和恐慌。
    有人試圖向城樓衝鋒為將軍報仇,卻被上方冷酷射下的毒矢釘死;更多的人則被恐懼支配,調轉馬頭或轉身向後,試圖逃離這片吞噬生命的死亡之地!
    互相衝撞,踐踏,將混亂推向了頂點。
    城樓之上,韓休琳望著下方玄甲軍的徹底崩潰,望著那在烈焰中逐漸熄滅的黑色洪流,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狂喜、後怕、以及對嚴莊和其背後力量深深敬畏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
    他贏了?在這地獄般的絕境中,他真的翻盤了?
    他猛地看向嚴莊,眼中充滿了詢問和劫後餘生的激動。
    嚴莊的目光卻越過了混亂的戰場,投向了幽州城深處,盧府的方向。
    他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宣告:
    “韓帥,南門已定。現在,要立刻控製全城,然後該去‘拜會’盧老大人了。”他的手指,輕輕指向了城中那座最宏偉、此刻卻顯得有些慌亂的府邸方向。
    “此外,陛下說了,控製幽州之後,讓你親自帶著特戰營殺手,去將所以參與盧氏謀反的河北、幽州豪門世家滅族。”
    韓休琳聞言,頓時渾身一震,心中恍然的同時,感覺渾身上下一片冰寒。
    此時此刻,他才明白,自己不過是裴徽的一枚棋子,一把刀而已。
    南門城樓,那麵殘破的“韓”字血旗,依舊在凜冽的北風中獵獵狂舞,甩落著粘稠的血珠。
    城樓下,是燃燒的廢墟、堆積如山的屍體、潰散的玄甲殘兵,以及如同鬼魅般開始清理戰場、收割生命的殺手營。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硝煙和焦糊味,濃烈得化不開,宣告著一場風暴的暫時平息,和另一場清算的開始。
    幽州之夜的殘酷篇章,遠未結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