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最關鍵的策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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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國忠為一己苟延殘喘,不惜背叛祖宗,出賣山河,開門揖盜!吐蕃鐵騎是何等作派,盧將軍想必比我這個久居長安宮闈的婦人,要清楚百倍!千倍!”甲娘的聲音陡然拔高,清越如同雪山冰崩,每一個字都如同萬鈞冰錘,狠狠砸在盧少斌已經搖搖欲墜的心防之上!
    她的語速快疾如電,帶著一種摧毀一切僥幸的冷酷,“他們不是兵!是徹頭徹尾的剃頭刀!!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雞犬不留!男子無論老弱一概斬盡!女子盡皆擄掠為奴!城池村落,片瓦無存!一旦西北關鑰被其用陰鷙手段撬開一線,其精銳鐵騎必將長驅直入!成都這座千年天府!沃野之都!必將被付之一炬!三日大火,焚盡蜀錦!七日濃煙,遮蔽青天!鮮血將匯流成河!將整條錦江都徹底染透!!蜀中千裏錦繡山川,千裏沃野良田,將盡成焦土!百萬生靈!無論老幼婦孺!商賈士紳!黎民黔首!!都將——”
    她的聲音如同末日審判,“屍骨無存!!灰飛煙滅——!!!”
    她猛地向前逼進一步!
    那雙素青布鞋無聲地踩在地麵上那攤尚未幹涸的茶水汙漬上,發出細微粘稠的聲響。
    素青的衣角甚至已經觸及了冰冷的案沿!
    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此刻如同宇宙間最終極的黑暗冰淵凝聚而成,射出兩柄絕對零度的死亡之錐,深深紮進盧少斌那雙早已被家族毀滅的恐怖景象塞滿、瞳孔因絕望而劇烈收縮的眼眸最深處!
    她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拷問,一字一頓,每個字都敲打著他徹底崩潰的靈魂:“屆——時——!將軍你!身為這成都城內!名義上最高的軍事統帥!你!是為——誰——而——戰——?!!”
    戰字出口,如同驚雷炸響!餘音在空曠的大堂內瘋狂回蕩、碰撞!
    “為誰…而戰?”盧少斌失魂落魄般地喃喃,巨大的衝擊波持續震蕩著他麻木的神經。
    城?
    兵?
    族?
    所有畫麵混雜成一片混沌的血紅。
    “戰?”甲娘臉上所有的表情瞬間化為極致純粹的譏諷,那冰冷的冷笑如同刮骨的寒風:“將軍,你還在做夢麽?看看你麾下那些烏合之眾!倉皇裹挾而來、滿腹怨言、隻知領餉的城防兵痞!前線敗軍殘部!被楊國忠強征來充數、連刀都握不穩、隻想逃回家的民夫壯丁!軍心何在?士氣何在?!”
    她的聲音斬釘截鐵,如同宣判死刑,“一盤散沙!惶惶如同喪家之犬!這樣的兩萬殘兵敗將,憑什麽守得住成都這座三麵環山、水道縱橫、易攻難守的龐大城池?!憑什麽擋得住數萬甚至十數萬凶悍如草原虎狼、野戰無雙、悍不畏死的吐蕃精銳?!!”
    每一句反問,都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進盧少斌的骨髓深處!
    那些渙散的眼神、驚懼的臉龐在他腦中閃過,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帶來刺痛的清醒。
    甲娘的話卻毫不停歇,步步緊逼,如同無情的絞索:“就算!盧將軍你真的是神勇蓋世!能號令這支潰軍爆發出十分戰力!就算你能擋住吐蕃一時的鋒銳!你擋得住東北方向,那正日夜兼程、鐵蹄翻騰、如同黑雲壓城般而來的——”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吸一口氣,吐出一個令所有在場將校瞬間麵無人色的名字!“張巡!張巡大將軍統領的數萬朱雀軍團精銳嗎?!!”
    “張巡?!!”盧少斌身後有人直接駭叫出聲!
    隨著劍門關被攻破後,蜀地偽朝在短短不到一個月時間內丟失近半州郡,張巡和朱雀軍團的赫赫凶名也在偽朝上下傳開了。
    “兩線夾擊!腹背受敵!”甲娘的聲音變得如同地獄判官的宣判書,“將軍!你自認!你麾下這群殘兵潰卒!能有——幾分——勝算?!!”
    她的目光掃過堂下那些臉色灰白、瑟瑟發抖的將校,“你們,又有幾人能逃出生天?!”
    “轟隆——!!!”盧少斌隻覺得腦海中再次炸開一片巨響!那代表著絕望的轟鳴!
    他看到自己手下殘兵被吐蕃鐵騎淹沒,又被後方包抄的神策軍碾碎!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身披數創、被萬刃分屍的畫麵!生路在何方?!
    “降…或者…降…”一絲極其微弱、帶著一絲僥幸的、從喉管深處擠出來的聲音,如同遊絲般從盧少斌的嘴裏發出。這是他潛意識裏唯一的、苟延殘喘的妄想。
    “或許…議和…投誠…”
    “降——?!!”甲娘的聲音猛地拔高到極其尖利!
    如同鋼針徹底刺破了盧少斌那層脆弱不堪的肥皂泡!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刻骨的嘲弄和毀滅性的冰冷現實:“盧少斌!你在癡心妄想嗎?!你以為那些剛踏著無數漢人子民屍骨和鮮血,剛用刀鋒品嚐到甜頭的吐蕃蠻狼,會相信一個剛剛親手屠戮了他們引路人指韓承嗣)、手上沾滿他們走狗鮮血的偽朝大將的‘誠意投誠’?!他們會如何對待這送上門的‘忠心耿耿’?!”
    她再次向前一步,整個身體幾乎要壓上那張冰冷的紫檀木公案!
    眼中翻滾著一種近乎殘酷的、看透人心的冷靜光芒:“他們隻會像扔垃圾一樣,把你們這些失去了爪牙的‘看門狗’最後一點利用價值榨幹!然後…割下你的頭顱!!砍掉你身後這群親信的頭顱!!”
    “把你們所有人的身體!無首之屍!!一層層高高壘起!!築成那昭示武功和野蠻的——京觀!!讓天下人看到背叛者的下場!讓烏鴉啄食你們空洞的眼窩!讓野狗撕扯你們無用的軀殼!你們的鮮血!就是他們祭祀高原邪神羅睺的最好祭品!!你們的骸骨!將成為他們踏入蜀中土地的踏腳石!!”
    “京觀——?!”當這兩個蘊含著無邊恐怖的字眼被甲娘以最冷酷的語調吐出時!
    “噗通!!!!”大堂角落,那個一直強撐著的年輕錢校尉,臉色驟然由慘白轉為青灰,眼球上翻,雙腿徹底失去支撐,如同一截被砍倒的木樁,直挺挺地向後癱軟倒去,重重摔倒在地,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死一般的寂靜!
    唯有燭火瘋狂搖曳,將牆上那猙獰的猛虎和廳堂中如同厲鬼般眾人的黑影拉得扭曲搖擺!
    “不——!!!”盧少斌在內心深處無聲地嘶吼!巨大的恐懼徹底淹沒了他!那是比死亡本身更可怕億萬倍的深淵!
    “哢嚓——嚓——!!!”
    盧少斌腳下踩踏的那塊由堅硬花崗岩打磨而成的、厚逾半尺的條石地磚,竟被他無意識間爆發出的恐怖力量,硬生生踏裂開來!
    幾道深長的裂縫如蛛網般向四周蔓延!
    甲娘清晰地看到了盧少斌眼中那根名為“忠誠於楊”的朽木支柱,在家族萬劫不複的滔天巨禍麵前,一寸寸斷裂、崩塌、化為齏粉的整個過程!
    那是一個靈魂被徹底摧毀然後赤裸裸暴露在審判台前的過程!
    牆上的燭火此刻劇烈搖晃,將眾人鬼魅般扭曲的身影投射在冰冷的牆壁上,如同地獄深淵群魔狂舞的剪影!
    時機!已然成熟!
    她臉上的譏諷、冷厲如同冰雪消融般瞬間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洞穿一切迷霧的清明和不容置疑的威嚴!
    “盧將軍——!”她的聲音陡然轉沉!
    不再是無情的質問,也不再是恐怖的恫嚇,而是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穿透力和引導力,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瞬間亮起,“迷途未遠!勒馬——猶在頃刻之間!!”
    她那雙深潭般的眼眸不再冰冷,反而燃燒起一種奇異的光芒,直視著盧少斌那雙已被無邊恐懼、瘋狂掙紮和徹底絕望徹底撕裂的眼睛!
    “楊國忠!此獠禍國殃民!賣國求榮!此等滔天巨奸!已然伏誅!其滔天大罪!滔天之惡!皆止於其一身!!而你效忠的!從來不該隻是他楊國忠這一人!這具早已冰涼的腐屍!”
    她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撥雲見日的力量,“你效忠的!是腳下這片煌煌大唐的錦繡山河!是九霄之上那輪永恒的日月!更是這蜀中百萬蒼生黎庶!為將者!其忠!在社稷宗廟!在萬民福祉!在祖宗疆土!!絕非效忠於一跋扈權奸!!”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亢激昂,眼中那光芒如同黑暗中驟然點亮的燎原之火,灼熱而充滿力量:“而今!廓清妖氛!滌蕩汙濁!斬斷那引狼入室的毒瘤!力挽狂瀾於既倒!就在——此——刻!!”
    她猛地向前一步,聲音如同洪鍾大呂,響徹雲霄!“就在——盧將軍你——一念之間!!!”
    伴隨著這如同開天辟地的宣告!
    她的右手再次探入那緊束的左袖之內!
    這一次,動作極其緩慢!
    極其鄭重!
    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莊嚴肅穆!
    一卷折疊整齊、質地厚實無比、光滑如同綢緞般、在燈火下隱隱流轉著柔潤光澤的絹帛,被徐徐取出!
    那耀眼的、不容錯辨的——明黃之色!!
    如同黎明前的曙光!瞬間刺破了整座大堂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殺氣和絕望的黑暗!!
    那象征至高無上、煌煌天威的皇室顏色!
    刺目地出現在這充斥著陰謀、暴力、恐懼與搖擺的偽朝兵部衙門!
    絹帛頂端!祥雲繚繞!
    五爪金龍吞雲吐霧!瑞獸仙禽環繞翱翔!皇家專屬的紋飾,在明黃的底色上熠熠生輝!威嚴、神聖、至高無上!
    堂中所有將校,包括地上剛剛悠悠醒轉、正掙紮著爬起的錢校尉,目光全都被這抹驟然亮起的明黃死死攫住!呼吸瞬間停滯!心髒仿佛要從嗓子眼裏跳出!
    甲娘肅然立於案前!雙手極其鄭重地展開卷軸!
    清朗堅定、如同金玉交擊、帶著穿透一切迷霧的神聖威嚴的聲音,如同九天龍吟,清晰地、一個字一個字地烙印在死寂的大堂內每一個人的靈魂之上:
    “我天朝皇帝陛下——自有明詔降下!!”
    她展開卷軸,明黃絹帛垂落,上麵用濃墨朱砂書寫的禦筆親書詔文!筆走龍蛇,帶著凜然不可侵犯的帝王威勢!
    “凡偽朝文武臣工!其情可憫!其行非願者!若能識破逆奸真麵!棄暗投明!助王師戡亂!保境安民!維係一方安寧者……”
    她的聲音微微一頓,手指清晰有力地劃過詔書正中一行淩厲的字句!“其過往附逆之罪愆!陛下有旨——既往不咎!!”如同大赦天下的綸音!瞬間擊穿了所有人心頭沉重的枷鎖!
    甲娘的目光銳利如電,帶著強大的壓迫力,緩緩掃過堂下每一個麵如土色、屏住呼吸的將校,最終死死釘在盧少斌那張徹底失血、瞳孔放大的臉上,一字一句,如同鍛造精鐵般鏗鏘有力,砸落在他早已不堪重負的心坎之上!
    “尤——其——是——!!!”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到頂點,如同驚雷炸響!手指重重地點在詔書下一行更加重要、更加濃墨重彩的字句之上!
    “若能力挽狂瀾!阻吐蕃鐵蹄於國門之外!拒敵於危城之下!免蜀中百萬生靈塗炭之浩劫……”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極致的肯定和無比的誘惑!“此!乃——不世之奇功!國之柱石!棟梁之材!!”她目光灼灼,如同烈日耀光!
    “加官!晉爵!封妻蔭子!!”
    “恩澤!庇佑!蔭及子孫後代——萬世無疆!!!”
    每一個封賞的詞匯,都如同驚雷劈開混沌,照亮生路!
    “咚——!!!”
    一聲沉悶如同宇宙初開時的心跳巨響!
    那卷承載著煌煌天威、生路與無上榮光的明黃絹帛詔書,被甲娘用盡全身的力量、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重重地拍在案幾之上!
    位置,就在那染血的薛濤箋密信抄件、和那枚冰冷沉凝的玄鐵令牌拓片——
    旁邊!!
    一邊,是帶著血汙的信函殘片、猙獰冰冷的異族令牌,代表著恥辱、滅亡和無盡地獄!
    一邊,是明黃燦燦、龍紋纏繞的皇家詔書,散發著赦罪、榮光和通往重生巔峰的無上階梯!
    天堂與地獄!生途與絕淵!
    在跳動晃動的燭火下,在無數雙充滿了劫後餘生般渴望的眼睛裏!
    在盧少斌那張因巨大衝擊而扭曲僵滯的臉上!
    呈現出觸目驚心的、足以決定一個家族乃至一座城命運的——終極——對——峙——!!!
    甲娘挺直了原本因逼問而略微前傾的腰脊!
    如同一杆刺破蒼穹的戰旗!
    又如同萬仞絕壁前那唯一傲立的青鬆!
    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破釜沉舟、勇往直前的決絕氣勢!
    她的目光銳利如同燃燒的星辰,穿透大堂內所有翻滾的混亂、恐懼與猶豫的迷霧,直直射入那個幾近崩潰的靈魂最深處!
    “盧將軍!”她聲音高昂,如同衝鋒的戰鼓擂響,帶著一種粉碎一切的銳氣,“你想效忠的那個楊國忠!此刻——已是一具僵冷的屍首!躺在他自己一手攪起的汙濁血泥之中!!腐爛發臭!令人作嘔!”
    她向前再進一小步,幾乎與案幾平行,目光灼灼,仿佛要燃燒盧少斌最後的迷茫和恐懼:
    “而他那所謂的‘偽朝’!亦如同這黑夜中的薄霧!朝陽一起!必將煙消雲散!灰飛煙滅!不留一絲痕跡!!”
    她的聲音驟然拔高,如同九霄雲端的驚雷炸響!帶著一種摧毀偽善、粉碎虛妄的絕對力量:
    “而他!楊國忠!留給你盧少斌!留給你整個蜀地盧氏的!!是什麽?!”
    她猛地伸出手指,指向那染血的薛濤箋殘片和玄鐵令牌拓片,“是千夫所指!萬世唾罵的賣國賊名!是將永遠釘死在恥辱柱上的逆賊烙印!是那足以焚盡你盧氏百年門楣!將你祖塋都炸成白地的!滅門毀族之滔天大火——!!!”
    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打著盧少斌的靈魂!他看到楊國忠腐爛的屍體,看到象征盧氏榮光的匾額在烈焰中燃燒墜落!
    “而陛下——”她猛地調轉指尖,指向那明黃閃耀的詔書!聲音如同洪鍾大呂,帶著天地間最神聖莊嚴的裁決!“天子聖心!上蒼昭昭!賜你生路!予你前程!予你一個洗刷汙名!以功抵罪!光宗耀祖!名留青史的不世良機——!!!”
    她的聲音越來越激昂,如同戰場上即將發起決死衝鋒的號角!充滿了無與倫比的誘惑力:
    “予你堂堂大唐將軍!一個護佑疆土!報效家國!守我山河!護我黎庶!名彪青史!萬代流芳的最大榮耀——!!!”
    大堂內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血液似乎都被這充滿魔力的聲音點燃!
    在血管中瘋狂奔流!
    盧少斌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
    甲娘猛地吸一口氣!
    仿佛要將這大堂內所有殘存的陰霾全部吸入肺腑!
    然後化作震碎一切猶豫的終極逼問!
    聲音近乎嘶吼,如同劈開混沌的巨斧!
    “盧少斌!你!作何選擇——?!”
    “是選擇?!與那臭名昭著、遺臭萬年的國賊同朽?!帶著你血脈相連的盧氏滿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起被天下人戳斷脊梁骨!被史筆唾罵萬年!世世代代背負著叛國走狗之名!墜入那永世不得超生!烈火灼魂的——阿鼻地獄——?!!!”
    聲若霹靂,字字誅心!
    “還是——選擇——!!!”她雙手猛地張開,仿佛要擁抱那光明之路,聲音更高亢!更決絕!
    帶著一種開天辟地的力量,發出貫穿終古的呐喊!
    “撥開——這漫天妖霧!撕碎——這滔天謊言!做那橫刀立馬!立於危牆之下!獨挽狂瀾!力保天傾的——蜀——中——砥——柱——!!!”
    “做那——拯救百萬生靈於倒懸!活人無數!功德無量的——大恩之人——!!!”
    “讓你的名字!從此鑄在蜀地每一座修複的城池之巔!銘刻在每一處被保住的良田水渠之側!流傳在每一個獲救的蜀中父老歌謠傳頌之中——!!!”
    “讓你的赫赫功績!以最尊崇的地位!以最輝煌的金字!供奉在蜀地盧氏宗祠那至高無上的正位之上!!讓你的後世子子孫孫!世世代代!在每年祭祀之日!在燃起第一炷香時!在叩下第一個響頭時!都要懷揣著無上的景仰與榮光!念誦你的英名!感激你的恩澤!!讓你的英魂!永享盧氏香火!庇護盧氏門楣——萬——代——永——續——!!!”
    “轟——隆——哢——嚓——!!!”
    盧少斌腦海中那最後一道名為“偽朝大義”和“恐懼自保”的堤壩!
    在這番如同盤古開天、足以重塑乾坤的拷問和承諾之下!徹底——崩塌——!!!!!!
    所有效忠楊國忠的理由!
    所有對家族牽連的恐懼!所有對前程渺茫的擔憂!
    被這字字如同驚雷、句句如同天憲的話語徹底攪碎!
    炸裂!然後——在皇權赦宥、功名利祿、名垂青史、家族延續的萬道光芒照射下!被強行——熔鑄——重構!
    那勾結吐蕃的滅族巨罪,如同一座足以碾碎一切的巍峨冰山,徹底壓垮了任何偽朝道義骨架的可悲!
    家族被抄斬戮絕、祖宗蒙羞、祠堂崩毀、妻離子散的可怖景象如同億萬根鋼針,日夜鞭撻著他早已不堪重負的靈魂!
    而眼前這卷灼灼其華的明黃詔書所代表的天子大義、生門坦途與不朽榮光!
    如同一柄開天辟地的巨斧!劈開了沉沉死霧!為他照亮了唯一能踏上的、通往生存、尊嚴與輝煌的——荊棘生路!
    無路可退!隻有……向前!
    “噗通——!!!”
    一聲沉悶至極、仿佛山嶽傾頹的巨響!
    盧少斌這位曾縱橫沙場、在屍山血海中蹚出血路、也曾令敵軍聞風喪膽的猛將!
    雙膝如同被無形的巨錘轟然砸斷!
    重重地、毫無保留地砸在冰冷堅硬、猶帶濕冷氣息的金磚地麵之上!!!!!
    整個大堂地麵似乎都隨著這一跪而震動!
    他不是跪甲娘!是跪那案幾之上承載著皇權和生機的明黃詔書!
    更是跪向他那在即將被拖入地獄邊緣之際、被一隻強有力的大手硬生生拉回的——命運轉折之點!
    他猛地昂起那顆曾驕傲無比的頭顱!
    銅鈴般的虎目之中,渾濁的淚水混著滾燙的血絲如同決堤的洪流,噴湧而出!
    喉結瘋狂地上下滾動著,數度掙紮,才終於從那仿佛被火炭灼燒過的喉嚨深處,擠壓出嘶啞欲裂、如同兩塊粗糲頑石摩擦!
    卻帶著一種浴火重生、不成功便成仁般的決絕咆哮!
    轟然撞在大堂的梁柱上!
    嗡嗡回響!直貫雲霄:
    “盧——少——斌——!!!!”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劈叉,仿佛泣血,“之前糊塗——被楊國忠狗賊蠱惑……為虎作倀——!!!”
    每一個字都像從胸腔深處嘔出來的血塊!
    帶著無盡的羞恥和悔恨!
    “愧對……愧對陛下浩蕩天恩——!!!愧對……愧對那——滿城翹首企盼的——蜀中父老——啊——!!!!”
    那嘶吼中的痛苦與覺悟,仿佛要將過往的黑暗徹底撕裂!
    話音未落,他用盡全身殘存的力量!
    雙臂猛地撐地!頭顱如同攻城巨槌!
    朝著腳下那冰冷堅硬、代表著一切罪惡起點的金磚地麵,用盡生命之力,狠狠撞去!!
    “咚——!!!!!!”
    一聲震耳欲聾、令所有人心髒驟然停止跳動的恐怖悶響!
    如同天神擂動了巨鼓!
    厚重堅硬的金磚仿佛都被這蘊含著滔天悔恨與決斷力量的一叩,砸得劇烈呻吟!
    發出沉悶的回聲!
    盧少斌的額頭瞬間皮開肉綻!
    紫黑色的淤血伴著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
    迅速流淌過那道早已麵目全非的舊疤!
    染紅了他整張猙獰的臉!更添了十分的慘烈與——悲壯!!
    這一叩!沉重得仿佛要將他前半生所有的汙濁、迷茫、苟且和懦弱,連同這滿地血腥,都徹底撞碎在這冰冷的地麵!化為齏粉!!
    “罪將盧少斌!!”他伏地不起,額頭死死抵在冰冷的地磚之上,粘稠的血液在地麵上迅速洇開一小灘暗紅!
    寬闊的背脊因劇烈的情緒、因剛剛那驚天動地的碰撞而猛烈地起伏、抽動!
    聲音依舊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鐵血般的決斷!
    如同最後的誓言!“今日!蒙陛下……煌煌天恩!!承天使大人——當頭棒喝!醍醐灌頂——!!!”
    他猛地再次抬頭!滿麵鮮血橫流!
    如同從血池地獄中爬出的厲鬼!
    卻又如同在絕望中點燃神火、為守護而戰的浴血戰神!
    那道在血汙中扭動如活物的刀疤,見證著他的新生與蛻變!
    “自此刻起!!罪將盧少斌!願以殘身賤命相抵!!”他用盡力氣咆哮,聲音因為用力而徹底撕裂,卻蓋過一切!“願統領成都守軍殘部!效忠陛下!死忠大唐!!謹遵聖諭——!!即刻……整軍——!!!”
    最後兩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
    “死守——成都——!!!!”
    吼聲未絕,更加鏗鏘如鐵石、擲地有聲的誓言轟然炸響:
    “縱使粉身碎骨——!!!流幹最後一滴血——!!!筋斷骨折——!!!”
    他死死盯著前方,目光仿佛穿透牆壁,射向那西北即將殺來的吐蕃魔影!
    “絕——!!!不——!!!允——!!!那——!!!吐——蕃——豺——狼——!!!!”
    他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仿佛伴隨著千斤重量,帶著生命最後的力量烙印在虛空!
    “踏——入——!!!我——蜀——中——半——寸——之——地——!!!!!”
    他猛地喘息著,吸進混雜著血腥的空氣,發出最後一道石破天驚的詛咒:
    “如——違——此——誓——!天人——共戮!九族——皆滅!天雷——亟頂!萬箭——穿心——而死——!!!!”最後的誓言,淒厲如九幽厲鬼的哀嚎,卻又帶著神聖不可侵犯的力量!
    這泣血般的咆哮和重誓!
    如同平地刮起了一陣毀滅與新生的狂猛颶風!
    席卷過大堂每一個角落!摧毀了所有殘存的猶疑和恐懼!點燃了那深埋在軍人骨子裏的血氣與戰魂!
    “嗆啷!”“當啷啷!!”
    所有緊握著刀柄、尚在猶豫的將校們的手瞬間鬆懈下來!刀尖無力地、順從地垂向地麵,撞擊金磚發出清脆的宣告!
    胡偏將第一個丟掉了手中沉重冰冷的橫刀!
    那柄伴他血戰多年的镔鐵猛獸狠狠砸在金光閃閃的地麵,發出不甘的、沉悶的金屬哀鳴!
    他同樣單膝狠狠砸地!膝蓋撞擊聲沉悶而有力!
    他嘶吼著,聲音帶著解脫與決絕:“末將胡烈!誓死追隨將軍!效忠陛下!萬死不辭!死守成都!!”
    “願隨將軍!效忠陛下!死守成都!!”剛剛那黑臉參將緊隨其後,吼聲如雷,拔刀斬落身旁案幾一角!仿佛斬斷了過去!
    “死守成都!效忠陛下!!”其他數名將校如同被點燃的薪柴,毫不猶豫地相繼棄刀!
    那沉重的、象征背叛與猶豫的橫刀佩劍紛紛墜落!
    沉悶的撞擊聲如同戰鼓的尾音!伴隨著更加有力、更加整齊的膝蓋砸地之聲!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風吹麥浪!七八個黑影,盡皆單膝跪地!頭顱低垂!但胸腔中發出的吼聲,卻匯成一股撼動雲霄的力量洪流!
    “效忠陛下!!死守成都——!!!”
    “效忠陛下!!死守成都——!!!”
    呐喊聲在燈火通明、血跡未幹的大堂內瘋狂回蕩!
    仿佛要將屋頂掀翻,向這座風雨飄搖的巨城!
    向那即將到來的吐蕃腥風!
    向那在遠方虎視眈眈、卻又似乎帶來一絲生機的神策鐵流!
    發出了最後的、不屈的、注定要浸透鮮血的咆哮!!
    戰鼓,即將在血與火的煉獄中擂響!
    而這座千年古城的命運,也將在這位曾經偽朝大將用鮮血與誓言澆灌出的死誌之下,迎來最殘酷、最輝煌的一刻!
    勝負?生死?尚未可知!
    但守護的決心,已在血汙的地麵上,銘刻下了不容置疑的起點!
    ……
    甲娘靜靜立在兵部大堂的暗影裏,指尖深深陷進掌心,留下數道刺痛的月牙痕。
    她目光如寒潭般沉靜,卻死死鎖住盧少斌——這位偽朝最後倚重的成都守將。
    他魁梧的身軀如同風中殘燭般微微顫抖,汗水蜿蜒而下,在他粗糲的下頜匯聚,最終沉重地砸落在地磚上,發出微不可聞的“啪嗒”聲,在死寂的大堂裏竟如驚雷。
    他臉上那道扭曲的舊疤在燭火下猙獰跳動,額角青筋暴起,如同幾條垂死掙紮的蚯蚓。
    那雙曾經被楊國忠親切的譽為“鷹隼”的銳利眼眸,此刻隻剩下血絲密布的空洞,視線在冰冷的虎符和甲娘肅殺的麵容之間反複撕扯。
    忠義?家族?還是這滿城數十萬條命?
    他仿佛聽見無數亡魂在耳邊嘶鳴,又看見老母在叛軍鐵蹄下哀嚎的景象。
    他猛地閉上眼,胸膛劇烈起伏,仿佛要將這渾濁的空氣徹底榨幹。當他再次睜眼時,那渾濁的眼底驟然爆發出一種近乎絕望的決絕光芒。
    “末將……”盧少斌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雙膝一彎,轟然跪倒。
    那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孤注一擲的悲愴與狠戾,“盧少斌!願棄暗投明!為大唐!為蜀中父老!效死!”
    甲娘緊繃的神經驟然一鬆,胸腔裏那根幾乎要崩斷的弦終於得以片刻喘息。
    她一步搶上前,雙手虛扶,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與迫在眉睫的急迫:“盧將軍深明大義!棄暗投明!實乃蜀中福澤!大唐氣運所歸!將軍請起!戰事如火,容不得半分遲疑!請將軍即刻擂鼓聚將!持詔持令,申明大義,號令各部!繡衣、不良所屬皆聽將軍號令!清剿叛逆,安撫百姓,皆在此刻!”
    每一個字都像淬火的鋼釘,瞬間將洶湧的情感洪流強行導入了鐵與血的實務軌道。
    “末將——謹遵大人之令!”盧少斌猛地抬起頭,額角方才因內心激烈掙紮撞在案幾邊沿的傷口再次崩裂,一縷溫熱的鮮血混著未幹的淚痕蜿蜒而下,在他布滿風霜的臉上衝開一道刺目的紅痕。
    然而,那血汙之下,最後一絲迷惘已被一種近乎野獸般的、猙獰如鐵的殺意徹底取代!
    他不再是那個在忠義夾縫中痛苦掙紮的將軍,而是被逼入絕境、即將撕碎獵物的猛虎!
    他如同被強弓勁弩射出的箭矢般從地上彈起,帶起的勁風狂暴地卷過,幾盞沉重的青銅燭台劇烈搖晃,燭火明滅不定,將大堂內眾人扭曲的影子投在牆壁上瘋狂舞動。
    那隻布滿老繭的大手快如閃電,一把攫住了案幾上那枚冰冷的青銅虎符和沉重的令箭匣!
    巨大的力量瞬間爆發,沉重的青銅虎符在他掌心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呻吟,幾乎要被捏得變形!
    這曾經代表偽朝無上權柄的冰冷信物,此刻成了他斬斷過去、重鑄自我的第一塊基石。
    他緊握著它,仿佛握住了整個成都搖搖欲墜的命運。
    “張勇!!”盧少斌的吼聲如同兩塊生鐵在猛力撞擊,炸響在空曠死寂的大堂穹頂之下。
    他猛地轉向侍立在側、早已手按刀柄的親兵隊長張勇。
    張勇身軀繃得如一張拉滿的弓,眼神凶狠地掃視著地上跪伏的將領們,隻要盧少斌一聲令下,他便會毫不猶豫地撲殺任何一個膽敢反抗者。
    “即刻傳令兵丁!擂聚將鼓!”盧少斌的聲音帶著金鐵摩擦的刺耳質感,“三通鼓畢,凡校尉以上將佐未至本部大堂者——”
    他布滿血絲的眼球如同兩顆燒紅的炭塊,緩緩掃過地上每一個噤若寒蟬、冷汗淋漓的將領,每一個字都裹挾著從地獄深處卷起的腥風血雨:
    “——斬!立!決!!!”
    “遵令!”張勇猛地一抱拳,甲葉發出鏗鏘爆鳴,轉身如一股黑色的旋風,轟然撞開沉重的大門,衝入外麵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之中。
    大堂內死寂一片,隻有粗重的喘息聲和燭火燃燒的嗶剝輕響。
    盧少斌的目光沒有絲毫停頓,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光柱,瞬間鎖定下一個目標。
    他語速快得如同連珠弩箭,每一個字都裹挾著刺骨的寒意:“胡烈!即刻傳令各門守將!封閉所有城門!落下千斤閘!吊橋升起!隻留西門吊橋!無本將親筆火漆令及本將口令對牌者,擅闖者——無論軍民,無論身份,斬!!!”
    “末將領命!”跪在角落裏的胡烈,一個身材精悍、眼神銳利如刀的年輕校尉,沒有絲毫遲疑,一把抓起案上代表軍令的朱紅令箭,像離弦之箭般飛射而出,身影瞬間沒入門外濃重的黑暗。
    “王成棟!”盧少斌的指頭如同鐵鑄的矛尖,狠狠戳向另一個跪著的健碩校尉。
    王成棟猛地抬頭,臉上橫肉跳動,眼中凶光畢露。
    “你帶中軍牙兵!城內所有駐軍!無論城防序列、前線潰回番號、征發民壯!皆以原建製為準!半個時辰內!集結於北校場!途中凡有哄搶、劫掠、散布謠言、動搖軍心者——”盧少斌的聲音陡然壓低,牙齒縫裏迸出森然寒氣,如同極北冰原吹來的風,“就地——砍了!懸頭杆!昭示全城!!”
    “得令!”王成棟大吼一聲,像一頭被激怒的黑熊般躍起,巨大的身影撞開大門,沉重的腳步聲迅速遠去。
    “周海!”盧少斌猛地轉向一個麵容精明、眼神沉穩卻隱含憂色的中年將官,“城西倉庫鑰匙即刻接管!召集城內所有鐵、木、皮、漆匠戶!無論老幼!全部征發!命其趕赴匠作營!日夜輪替!缺一人,殺其戶主!趕製箭矢!修補盾牌!滾木!礌石!火油!金汁!有多少要多少!缺料就拆屋!拆牌坊!拆廟門!”
    周海臉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這任務幾乎是在榨幹整座城池最後一絲骨髓。
    但他沒有半分猶豫,抱拳沉聲應道:“是!”隨即轉身,步伐急促卻不失穩重地衝了出去。
    一道道裹挾著血腥氣和鐵鏽味的軍令,如同九天落下的雷霆,從這座剛剛經曆意誌風暴洗禮的兵部大堂接連炸出,撕裂了成都城死寂壓抑的夜幕。
    與此同時——
    “咚——!!!”
    “咚——!!!”
    “咚——!!!”
    低沉、宏大、帶著金屬顫音的聚將鼓聲,如同這顆瀕死城市驟然複蘇的強健心髒,開始了沉重而有力的搏動!
    第一聲如同隕石砸入死水,轟然巨響震得無數屋舍窗欞簌簌發抖,瞬間擊碎了那層覆蓋全城的恐懼薄冰。
    第二聲接踵而至,更加急促,帶著不容喘息的權威和冰冷的催命符咒。
    最後,盧少斌布滿血絲的眼球轉向甲娘,裏麵隻剩下純粹的、屬於戰將的冷酷命令:“請天使大人!即刻派人聯絡張家、趙家!令其家兵協助我軍,彈壓各坊!開設粥棚!肅清街巷!彈壓趁亂鬧事者!開倉放糧!安定人心!最重要——”
    他聲音陡然拔高,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帶著一種尖銳到極致的警惕,“著其精銳斥候!盯死西北方向!飛馬流星傳訊!吐蕃狗賊……有半點風吹草動!一刻之內!本將案頭必見急報!!!”
    “將軍放心!”甲娘沒有任何廢話,幹脆利落地點點頭,轉身迅疾地走向大堂側門。
    兩名如同從牆壁陰影中剝離出來的繡衣秘使,無聲無息地跟上,他們的腳步輕得如同狸貓,轉瞬消失在側門的黑暗裏。
    隨著她離去的身影,大堂內隻剩下盧少斌和另外幾個心腹。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他一把抓過旁邊一張粗糙發黃的麻紙和一截燒剩的炭條,無視額角再次滲出的溫熱血跡,俯身案上,手指因用力而指節發白,炭條在紙上刮擦出刺耳急促的“沙沙”聲。
    幾行潦草剛硬的字跡迅速成形。
    他隨即摸出貼身攜帶、溫潤猶存的小小私印,狠狠地在麻紙末端蓋下,印泥鮮紅刺目,如同凝固的血滴。
    “你!”盧少斌猛地抬頭,將那薄薄一紙卻重逾千鈞的麻紙塞給一個一直沉默侍立、眼神卻銳利如鷹隼的親信隊正。
    這隊正名叫陳默,人如其名,寡言少語,卻是盧少斌最信賴的死士之一。
    “火速!從東門吊橋出城!騎最快的馬!循小路!去找朱雀軍團前鋒!將此親筆信呈交張巡大將軍!上麵有本將暗記!”盧少斌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然,“告訴張大將軍……盧某絕不讓賊兵近成都一步!但若力竭城破……請大軍務必,截殺吐蕃狗!為我蜀中父老……報仇!!!”
    陳默緊緊攥住那紙,仿佛要將它融入自己的骨血。
    他深深看了盧少斌一眼,那眼神堅毅如磐石,無聲地傳遞著承諾。
    他重重抱拳,沒有發出一個音節,轉身撞開側門,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輕煙,瞬間消失無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