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祖父去世一個月後，我被家人委托整理他位於鄉下的老宅。這是一棟建於上世紀六十年代的兩層磚木結構房子，坐落在xx村的山腳下，周圍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祖父晚年獨居在此，與外界聯係很少。他是一名退休的攝影師，一生未婚，過世時已經82歲。
    我叫李明，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平時工作繁忙，很少回老家。接到這個任務後，我請了一周假，打算徹底整理一下老宅，然後考慮是出售還是保留。
    去年十月的最後一個周末，我獨自開車來到這座已經空置了一個月的老宅。推開吱呀作響的大門，一股黴味和灰塵的氣息撲麵而來。屋內的陳設非常簡單，大部分家具都覆蓋著一層薄灰。我先打開所有的窗戶通風，然後開始按照房間一個一個地整理。
    起居室和廚房沒什麽特別的，隻是常見的生活用品。當我整理到書房時，發現了祖父的攝影器材和大量的相冊。作為一名老攝影師，祖父留下了幾十本精心整理的相冊，記錄了他幾十年的拍攝生涯。
    我坐在書桌前，一本一本地翻看這些相冊。大部分是風景照和人物肖像，技術相當精湛。到了傍晚，我整理到一個被鎖起來的抽屜，費了些功夫才找到鑰匙打開。裏麵是一本黑色封麵的相冊，看起來比其他相冊要舊得多。
    我小心翼翼地翻開相冊，發現裏麵都是一些老宅的照片，應該是祖父多年前拍攝的。照片中，老宅看起來比現在要新得多，庭院裏種滿了花草，非常精致。我一頁一頁地看著，突然，一張照片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一張老宅二樓走廊的照片，拍攝於傍晚時分，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夕陽的餘暉，整個畫麵充滿了複古的美感。但讓我毛骨悚然的是，走廊拐角處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背對著鏡頭，穿著一件看起來很舊的深色長衫，頭部有些模糊，像是因為拍攝時微微移動而造成的。
    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字，是祖父的筆跡："1985年10月30日，傍晚獨自在家拍攝。"
    我仔細觀察那個人影，試圖從中找出一些線索。根據衣著和體態，那應該是一位老年人，但如果祖父當時獨自在家，這個人影是誰？或許是鄰居來訪？但照片中的角度，那人分明是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樣子。
    我繼續翻看，發現接下來的幾頁有更多類似的照片，都是在老宅內部拍攝的，而且每一張都隱約能看到那個模糊的人影，有時候在樓梯上，有時候在窗邊，甚至有一張在我現在坐著的書房門口。所有照片下方都標注著"獨自在家拍攝"。
    我的心開始不安地跳動。這些照片拍攝於三十多年前，當時祖父應該隻有四十多歲，還在城裏工作，這棟老宅隻是偶爾周末回來住。如果他真的是獨自一人，那這些照片中出現的人影是怎麽回事？
    正當我思考著這個問題，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風聲，吹得窗戶"砰"的一聲關上了。我被嚇了一跳，抬頭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我打開書房的燈，繼續翻看相冊。
    最後幾頁的照片讓我更加不安。這些照片拍攝於祖父晚年，大約是五六年前。照片中的老宅已經開始顯得破舊，但那個模糊的人影依然出現在各個角落。最後一張照片尤其令人毛骨悚然：祖父站在院子裏自拍應該是用了三腳架和定時器），而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窗戶裏，清晰地映出一個人影正從裏麵向外看。
    我把相冊合上，感到一陣寒意。我拿起手機給表哥打電話，他比我年長十歲，與祖父的關係最親近。
    "表哥，你知道祖父的老宅裏曾經住過其他人嗎？"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
    "沒有啊，爺爺一直是一個人住的，怎麽了？"表哥回答。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他我的發現："我在整理爺爺的相冊時，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照片，裏麵似乎有一個不認識的人影。"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鍾，然後表哥的聲音變得有些嚴肅："明明，那些照片你最好別看了。其實爺爺晚年經常說房子裏有另一個人，我們都以為他是年紀大了出現了幻覺或者早期癡呆。但有一次我去看他，他指著樓梯說那裏站著一個人，我什麽都沒看到，但家裏的確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被人注視著。"
    我感到一陣寒意："那為什麽沒人告訴我這些？"
    "大家都不想讓你擔心，而且爺爺去世後，我們以為這些事情也就過去了。"表哥停頓了一下，"你今晚要住在那裏嗎？要不還是回鎮上住賓館吧。"
    我看看窗外漆黑的夜色，又看看手表，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從老宅到鎮上大約有二十公裏山路，夜間開車不太安全。"算了，我已經收拾出一間客房了，今晚就住這裏吧，明天再繼續整理。"
    掛斷電話後，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作為一個現代人，我一直認為鬼神之說不過是無稽之談。那些照片中的人影多半是拍攝時的光線問題或者多重曝光造成的。祖父晚年的"幻覺"可能確實是老年癡呆的早期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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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相冊放回抽屜，決定明天再繼續整理。洗漱完畢後，我躺在客房的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窗外的竹林在風中發出"沙沙"的響聲，不時還有不明蟲鳥的叫聲傳來，顯得格外詭異。
    半夜時分，我被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驚醒。聲音似乎來自走廊，很輕，但在死寂的夜裏格外清晰。我的心跳加速，冷汗直冒，但還是鼓起勇氣打開了床頭燈。房間裏一切正常，沒有任何異常。
    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可能是老房子的木板因為溫度變化發出的聲響，或者是屋外的小動物。但就在我準備關燈繼續睡時，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聲音更加清晰，像是有人在走廊上慢慢走動。
    我拿起手機作為照明，壯著膽子走到門前，透過門縫向外看。走廊上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清。我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打開門查看。
    就在我的手觸到門把手的那一刻，腳步聲突然停止了。走廊上一片寂靜，隻有我自己急促的呼吸聲。我緩緩打開門，用手機照亮走廊，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間。
    走廊上空無一人，隻有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我走到樓梯口，向下看去，一樓大廳也是空蕩蕩的。就在我準備回房間時，我注意到書房的門開著一條縫，裏麵有微弱的光線。
    奇怪，我明明記得離開書房時關了燈鎖了門的。我慢慢走向書房，推開門，發現台燈亮著，而那本黑色相冊正打開在桌上，翻到了最後一張照片——祖父自拍那張。
    我的心跳幾乎停止。我確信自己把相冊鎖在了抽屜裏。我顫抖著走向書桌，低頭看著那張照片。就在這時，我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是之前沒有發現的：照片中窗戶裏那個人影的臉部雖然模糊，但隱約能看出一個輪廓，而那個輪廓與我有幾分相似。
    一陣冷風突然從背後吹來，我猛地轉身，卻什麽也沒看到。但我清楚地感覺到，房間裏還有另一個存在。我拚命克製著內心的恐懼，迅速合上相冊，衝出書房，回到客房鎖上門，直到天亮都沒敢再出去。
    第二天一早，我顧不上繼續整理，匆匆收拾了一些必要的物品就離開了老宅。臨走前，我把那本黑色相冊帶走了，想著找時間仔細研究一下那些照片，或許能找到合理的解釋。
    回到城裏後，我把相冊拿給了專業的攝影師朋友看。他仔細檢查後告訴我，這些照片沒有任何修改或多重曝光的痕跡，而且根據膠片的特性和成像的清晰度，那個人影確實是在拍攝現場實實在在存在的。
    兩周後，我鼓起勇氣再次回到老宅，帶著現代設備想要一探究竟。但讓我震驚的是，老宅在我離開後的第三天就發生了火災，幾乎燒毀了大半，特別是二樓的書房和走廊部分受損最嚴重。警方調查認為是電線老化引起的意外。
    如今，那本黑色相冊成了祖父老宅唯一完整保存下來的遺物。有時候晚上，我會夢見自己走在那個老宅的走廊上，而身後總有腳步聲跟隨，但每次回頭，卻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以及一張與我有幾分相似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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