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羅港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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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晚春,下午閑著沒事兒,到門衛室拿了魚竿去釣了半天魚。春節時跑到縣城買了幾組現成的魚鉤和魚線,還有浮漂。人說不吃三月魚,這個時節的鯽魚已經甩完籽,留了後,再釣,沒什麽心理負擔。在河邊挖了幾條蚯蚓,到下午5點半吃飯鈴響,已經大大小小釣了20多條鯽魚。拎著老李特意給我準備的破水桶,回到學校,把魚竿放好。給當值的郭二毛上了支煙,就拎著桶去了老李家。
在老李那兒找了個塑料瓶,切去瓶口,撿了幾條小而精致的小鯽魚。放到灌水的瓶裏,小跑去了薑老師家,找出魚缸,清洗好放上水,小魚兒已經被薑琪玩死了一條。把魚弄好,謝絕了嫂子的留飯,跑到食堂找到大力用他的碗對付了一頓。又在水池邊好好洗了洗手上的魚腥,才施施然然回到教室。
剛坐下喘口氣,胡老師來了,讓我去他們辦公室商討一下市裏一個師範生征文大賽的事兒,不給推脫的機會。
這一天天的,嗯,充實。
月中,王老三捎信兒來,說是讓過去吃飯。王媽媽寡居,隻有這麽一個兒子,雖從小嬌慣,卻極是孝順。王媽媽手擀出來的麵條特別的筋道,好吃。去問薑馨蘭,正好她和夏芸要買一些美術用的材料刀具什麽的,海潔回家去了,就喊上孫江湖一起去羅港縣城。
縣城最大的一家美術用品店,就在南大街,過了十字街亞細亞200米就到了,離老三錄像廳也不遠,來回不過二裏地,這在縣城街道上不算什麽距離。到了錄像廳剛,還不到11點,還來得及,就和王老三打了聲招呼,我們四個溜溜達達走到了南大街美術用品店。
買了些美工手工用品,我順手也買了點練字用的草紙墨水。孫江湖看著倆女生買的手工刀比較鋒利,也買了一支啊,拿在手上把玩。
出了美術用品店,我站在店門口四下看了看,才發現斜對麵三層小樓有一個大大的招牌——四海歌舞廳,不由得想起老三給我說過一次勇哥說請客吃飯,我心想也是客套,就委婉的拒絕了。這大概就是勇哥的場子了吧。
正想著,薑馨蘭喊了我一聲,扭頭看去,她用手指了指旁邊一塊招牌,便和夏芸走了進去。我一看,是家內衣店,拉住傻乎乎要跟上去的孫江湖,然走到對麵一個小賣部買了包煙。
倆人剛剛點燃香煙,就聽見對麵傳來薑馨蘭的驚呼和叱罵聲。扭頭看去,隻見夏芸拉著薑馨蘭剛剛跑出內衣店,兩個黃毛小混混兒跟了出來,一人伸手就抓住了薑馨蘭的肩膀。薑馨蘭驚呼一聲,用力一掙,甩脫了混混。襯衫袖子卻刺啦一聲被撕掉,露出雪白的胳膊。
我和孫江湖同時彈起,衝過街道,一人一個,極為默契飛身躍起,把兩個混混踹翻,把二女護在了身後。
薑馨蘭嚇得哭了起來,夏芸把她擁在懷裏。孫江湖從衣兜裏掏出美工刀,拇指一推,彈出了雪亮鋒利的刀刃兒。我伸手奪了過來,對孫江虎說:“快去找老三叫人。”
孫江湖略一遲疑,扭頭就跑。
兩個混混從地上爬起來,叫囂著又衝上來。我已彎腰從地上撿起薑馨蘭掉落的衣袖,厲聲說:“來吧,試試。”
手起刀落,半截衣袖在鋒利的手工刀刀鋒下緩緩飄落。兩人止住腳步:“孫子,敢在我們四海門口打人,你膽子不小啊,今天我看你能跑到哪兒去。”
瘦高個混混衝四海歌舞廳打了一個呼哨,很快,歌舞廳玻璃門從裏麵打開。又有三個混混走了出來,一看情形,立即跑了過來。我護著二女後退到美工店門口,把她們二人推進去,站在門口:“哥幾個,我是北街王老三兄弟,勇哥知道我,別傷了和氣。”
黃毛一愣:“王老三算個屁!你叫啥?”
“我叫馮去一,師範的,你們可以去問問勇哥,王老三馬上就到。”
我拖著時間。這個時代不比後世,沒有人再傻到當街打架,因為打架是需要成本的。但是這個年代這些年輕的混混是真的虎,出手沒有輕重,做事不計較後果。我頭上已經冒出細汗,我自己倒是無所謂,挨頓打不還手就是了,沒什麽大不了,可是身後是兩個女孩子,就不一樣了。身後一個柔軟的身體貼在我背上,扭頭一看,店老板竟把兩個女生趕了出來。我看了一眼店老板,回手握住薑馨蘭顫抖的手,:“沒事兒,有我。”
瘦高個兒回頭喊道:“虎子,去問問勇哥。”
一個壯漢回頭又跑進四海歌舞廳,我掏出香煙伸了過去:“兄弟,先抽根煙消消火,然後再說。”
瘦高個一巴掌掰掉香煙,指著我說:“誰給你是兄弟,師範的,知道我叔是誰不? ” 我心想,難不成你叔是李剛?
瘦高個兒還在繼續叫囂:“你現在就想著好歹勇哥認識你吧,不然的話,”他淫笑著看向二女:“這倆妞一個牌兒正,一個條子順,咋樣?做哥女朋友吧,我保他沒事。保你們在師範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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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她的眼睛,認真記下他的樣子,臉上帶笑:“哥們兒,你這就過了吧!”
報信兒的壯漢跑了出來:“勇哥請你到歌舞廳去敘敘。”
黃毛聽了,轉身問:“勇哥真認識他?”叫虎子的混混回答:“勇哥說,知道他,見見,都過去吧。”
我算了一下時間,孫江湖應該已經跑到錄像廳了,咬了咬牙,沒再做無謂的口舌之爭,心想說出勇哥這個名字是有用的,不然,這些混混是不會給你講這麽多的,打了再說。回頭對二女說:“走吧,放心,有我在。”
說完,脫下身上的夾克,披在薑馨蘭身上,擁著她向前走去。夏芸遲疑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跟了上來。
幾個人在後麵擁著我們進了四海歌舞廳。大廳裏已經打開著燈,一個小舞台下麵七八個卡座,頗有後視迪廳的雛形。最裏麵靠近吧台的一個卡座上,一個青年男子麵向大門坐在沙發上。前麵桌子上杯盤狼藉,白酒啤酒擺了一桌子,看來是昨晚喝了很晚。
我沒有再遲疑,帶著二女穩步走到青年男子麵前,拱手道:“勇哥好,我是師範的馮去一,王老三的兄弟。”
勇哥30歲左右,短發,四方臉,麵目硬朗,頗有軍人風範。他坐著沒動,看了我一眼:“馮去一,我知道你。”而後又問黃毛:“孫陽,怎麽回事?”
我又看了黃毛一眼,記下了這個名字。
“勇哥,這小子在我們門口打我。”
勇哥又看向我,我說:“勇哥,孫哥調戲我女朋友,還有我同學,我是踹了他。”
勇哥又問話:“孫陽,你想咋解決? ”
孫陽笑了,看著我:“兄弟,女人如衣服,女的留下咱們一筆勾銷,以後在師範保你沒事,咋樣?”說完伸手就扯下了薑馨蘭身上的夾克,接著又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夏芸搶先一步把驚叫的薑馨蘭拉到懷裏抱住。我沒再猶豫,一把拉過孫陽,左臂緊緊勒著他的脖子,右手美工刀抵在他的脖子上,輕輕一推,刀刃推出一截,一滴血沁了出來。
“孫陽是吧,第三次伸手了,真當我不敢見血嗎?”
幾個人呼啦啦的圍了上來,勇哥卻坐著沒動,有些戲謔的看著我。
我盯著勇哥:“勇哥,道亦有道,混黑和流氓應該不一樣的吧!這事怕是不好談了。”
從進這個門,我就已經想好,混黑無非就是義氣和狠厲,最終不過求財。王老三聽我的建議,為勇哥聚財,他也頗為仁義,這事還是能平的。如果不能善了,拚著性命,我也要護她們兩女周全,已經死過一次了,再死一次又何妨。還有,如果勇哥和這孫陽一路貨色,今天就把這羅港的天捅破又何妨。
勇哥眯起了眼睛:“放開他。”
我嘿嘿一笑:“勇哥,你劃個道吧,不然,今天我挑了他。”
勇哥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放開他,我不動你們。”
我盯著勇哥的眼睛,認真的說:“好,我信你。”美工刀刀刃收回,我一把把孫楊推倒在麵前的桌子上。
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玻璃門推開,王老三氣喘籲籲的和孫江湖跑了進來,看到我沒事,長出一口氣。
“勇哥誤會,馮去一是我兄弟,你知道的。”
勇哥還沒說話,孫陽就跳了起來,順手一個啤酒瓶就砸在了王老三頭上。酒瓶迸裂,鮮血順額頭流了下來:“你兄弟,媽的,你兄弟差點兒紮死我。”孫陽咆哮著,又是一腳踹到孫江湖肚子上:“還有你個小癟三兒。”
王老三身子晃了晃,搖了搖頭,又站直了,一行血從發際緩緩流下。兩個女孩子驚呼一聲。
王老三從身後腰上抽出一短刀:“孫陽,你要想死我成全你。” 說著就撲了上去,一旁一個黃毛伸手抱住他的腰,口中喊著三哥,死不放手。
孫江湖前衝,被我伸手攔住。場麵混亂起來。勇哥還是坐著看著,並沒有起身,也沒有說話。
我沒有再動手,也沒有去看老三的傷,就穩穩的站著,盯著勇哥的眼睛:“勇哥,看來做你兄弟,也不太安全。”
勇哥老大範兒十足,仍舊穩穩的坐著:“你報了老三的名號,孫陽還要調戲你碼子,這不對,你也打了他,王老三他們的事兒一會兒再說。”他拿起一瓶啤酒喝了一口:“我不欺負你,你來劃道,我聽聽。”
“好,”我上前一步,指著桌子上一堆開的沒開的白酒啤酒:“這些能用的吧。”
勇哥點點頭:“隨意。”
我拿起一個啤酒瓶,反手砸在自己額頭上,酒瓶碎裂,鮮血混著酒液緩緩流下。薑馨蘭又驚呼一聲,衝過來抱著我哭。我拍拍她的肩膀,將她推給夏芸。接著對勇哥說:“王老三是我兄弟,頭破了,我陪他。”
又扭頭看向孫陽:“我們哥倆這兩下子能不能抵那一腳,還有刀尖那一滴血?”
血從我額頭上流下,滴到我身上的背心上。孫陽有些無措,強自鎮定:“兄弟,你是條漢子,就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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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還沒完呢,不急。”又向勇哥說:“孫陽兄弟調戲我女朋友這事兒,我可以劃道了吧?”
勇哥看著我,有些動容:“你說吧。”
我伸手拿起桌上一瓶白酒,擰開兜頭倒下,酒精刺激著頭上的傷口,一陣刺痛。又扭頭把剩下的一口氣倒到王老三的頭,轉頭對孫陽說:“這點疼是送你的,還可以消毒,你要不要來點?”
孫楊已經有些驚懼,脖子上的刀口,隻剩下一個紅點兒。
我扭頭又看向勇哥,心中歎息,這是在試探我沒完了呀,媽的,還是沒跑掉和這些人扯上關係。不過既然做了,就徹底一些。
我又扭開一瓶白酒:“勇哥,孫陽,人說一笑泯恩仇,兄弟過節沒有酒不能解決的,這瓶我幹了,完了你也幹一瓶,這事兒翻篇兒咋樣?”
勇哥又眯起眼睛,點燃一支香煙,看了一眼孫楊,又抽出一支向我示意。我接過來,隨手別在了耳朵上,眼睛仍盯著勇哥。
“他要是不能喝呢?”勇哥問,
“很簡單,右手摸我女人,我砸他右手就行,當然,他自己砸也行,酒瓶碎了就算,不過分吧。”
孫陽上前一步,色厲內荏的說:“勇哥,不行。”
勇哥看著我:“換個!”
我扭頭問王老三:“行不行?告訴勇哥。”
王老三滿臉血走上一步,手裏攥著刀子,站在我身邊:“勇哥,我看行。你要真不同意,我改天再和他說話。”
我拎著酒瓶猛灌了一口,揶揄道:“勇哥,老三是不是你兄弟?”
勇哥臉色變了,後麵幾個小弟一直站著看戲,也都沒有吱聲。
他歎了口氣,挑起大拇指:“果然不凡,你這兄弟,我王勇交了,喝。”
我頗為江湖的拿著酒瓶,抱了抱拳,把酒瓶揚起,一瓶酒一口氣倒進肚子裏。
孫陽一直瞪著眼看我把酒喝完,看著我把空酒瓶輕輕放在桌子上,終於慌了:“兄弟,我錯了,我給嫂子道歉,老三,是哥錯了。”
我沒有理他,隻是看著勇哥。
王勇站起來,踹了他一腳,打開一瓶酒:“喝!”
孫陽接過酒瓶的手在顫抖:“兄弟,勇哥,我喝不了啊,能不能找人替啊?”
勇哥嘿嘿笑了一聲:“你說呢?”
我伸手又起開一瓶,拿過一隻玻璃杯,倒滿一杯。酒瓶空了一半,我端起杯子對孫陽說:“兄弟啊,我再陪你半斤,出來混,是個麵子,喝死不倒架兒,喝死總比驢踢死強。”
後麵幾個小弟竟有人偷笑了出來。
勇哥也拿起一個玻璃杯,把剩下的酒倒進去,也是滿滿一杯:“孫陽,我也陪你半斤。”
說完伸出杯子,我伸手和他碰了一下,二人一起咕咕咚咚的喝下。
王勇向我亮了一下杯底,我也朝他亮了一下杯底。王勇挑了一下大拇指稱讚地聲好酒量,而後啪的把杯子摔到了地上,對還在舉瓶哆嗦的孫陽大喝一聲:“喝!”
孫陽閉上眼睛,閉著氣猛喝兩口下去,下一刻就吐了出來。勇哥冷眼看著他。我撿起地上的夾克,倒了瓶啤酒上去,擦了擦臉上的血汙。又隨手遞給王老三,王老三也擦了擦臉。我沒有再管孫陽喝的怎麽樣,又倒了瓶啤酒,把夾克上的血跡揉了揉,擰了擰,抖開搭在薑馨蘭身上。對勇哥說:“哥,今天不好意思,下周我請您,女孩子受驚嚇了,我們先走。”
王勇抱拳:“一言為定,兄弟,不送了。”
我伸手擁過薑馨蘭,對夏芸點點頭,和王老三、孫江湖一起走出歌舞廳大門。
身後傳來酒瓶碎裂的聲音和孫陽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我沒有回頭,站在陽光下朝四周望了望,看熱鬧的聽牆根的人都灰溜溜的縮回自己的店鋪。我看向美工店老板。呲牙向他點了點頭,老板瞬間臉色慘白,縮回了店裏。
我知道這一刻,幺哥已經在這羅港城黑道有了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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