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又迎新春辭舊歲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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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誌剛家的院子極大,想來應該是家裏兩三處宅院合一的。至少是兩處,還得是宅基地麵積較大的。除了坐北朝南的大約六間堂屋,東西各有六間偏房,院子進門正中一個影壁,後麵對門有花圃,影壁後東側,有口水井,上麵是老式打水轆轤。
沒等細看,馮誌剛就把我們一行人,直接領進了西南邊偏房。
一進屋,一股帶著酒香的熱氣撲麵而來。
一眼就看到,屋子西南角,一個大大的酒鍋。灶堂裏火燒的正旺,酒鍋封閉的很好,並沒多少蒸汽溢出。靠近灶台,一根竹管從酒鍋上方伸出,彎折向下,伸入灶上一隻小缸中,小缸底部又接了一小截竹管,清亮的酒液,如沽沽細流,從竹管中流出,流到下方一個木桶中。
邊看邊走到屋內。一下子湧進十多個人,屋子裏也沒有顯得太擁擠。這是三間房,沒有隔牆,抬頭就能看到房頂的大梁和椽檁。屋內正中,兩張小八仙桌拚在一起,足夠我們坐下,而南牆邊,一溜擺著四個大大的酒缸,還有四個小些的酒缸。
看到這一擺設布局,我不由感到一陣親切,沒有顧上一幫人的寒暄,不由自主走向灶旁,隨手往灶堂裏添了兩根木柴,然後認真看著酒鍋。
農村燒酒的鍋子,其實很簡單,就是對扣的兩口大鍋,發酵好的酒料,直接在鍋裏煮,可是放在中間的篦子上蒸,上麵扣的鍋底,會開出小洞,接上麵連接竹管,現在已大多用工業製造的軟管,蒸汽從小洞,順著管道進入灶台上的冷水缸冷卻成酒液。
這個缸也是特製的雙層缸,就是燒酒專用的冷凝缸。中間中空,周圍冷水。
這是以前的做法器具和工藝,現在還有燒酒的,大多用了專業的冷凝設備。
所以,我看到糊鍋密封)的黃泥,還有引流的竹管,老式的冷凝缸,備感親切。
不知不覺中,我走到出酒口,順手拿起灶台上一個木瓢,接了一些酒液,放到嘴邊喝了一口。
口中三轉,悶口入喉。
入口醇香,入腹如刀!
我張口呼出一口酒氣,心中大呼大意了!
這估計才剛進入酒身,得有60度往上。
看看酒瓢,還有一口的樣子,這放下也不合適,索性又一口悶下,咧嘴道:“果然好酒!”
放下酒瓢,轉身,才發現十多人都在看著我。
我尷尬笑著說:“嘿,對不起對不起,失禮了!失禮了!”
酒坊裏麵燈光昏暗,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小朋友,酒怎麽樣?”
隨著聲音,我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對襟上衣,卷著袖口,一臉白色胡須的老漢,正對著我微笑。
“好酒啊爺爺,大意了,還好不是酒頭!”
我摸摸頭,咧嘴不好意思的笑道:“小子失禮了,老人家見諒。”
老漢招手:“過來吃點兒東西墊一下。”
我走過去,也在桌子旁邊坐下。
老漢伸手去桌子上的筐子中,拿出一團鹵肉,遞給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這才過癮,哈哈,快吃點兒,別醉了!”
馮誌剛這時插話介紹:“幺弟,這是我爺爺.....”
我趕忙接過肉,連聲道謝:“謝謝爺爺,您這放在三百年前,絕對是大俠一級的人物。”
老爺子又笑了起來。
胡中華說:“馮爺爺,幺弟這點兒酒,沒事,沒濕麥根兒呢。”
這是家鄉俚語,意思就如同毛毛雨,灑灑水,小意思了。
我趕忙謙讓。這是到人家家裏做客,風雪之夜,都快十點了,喝點兒就行了,別再碰上好客之人,那就得大醉一場了。
這燒酒,初出酒頭,有70多度,酒身40到60度左右,至於以後再接的,就是酒尾了。不過,喝的時候,一般是要頭、身、尾調製的,看口味,一般都喝30多度的。
這燒酒不同於商品白酒,雖然製作工藝大同小異,但就是因為口感好,度數低,最是迷惑人,初喝沒什麽,等感覺到微熏,就可以停下了,再往下喝,等酒勁兒慢慢上來,那就不是酣暢了,直接就可以抬走了。
而看這老爺子,怕是又是個好酒豪爽之人。一碰到酒量大的,估計就把握不住。
果然,老爺子哦了一聲,就要開口。
我趕緊截住話頭:“爺爺,您這肉鹵的真是絕了!”
王玲開口道:“馮爺爺,您還認識我不,這二十多年了,您還不見老啊!”
梁校長接口道:“馮叔,我是梁長江啊,這是我那個閨女,不省心的.”
馮爺爺看了他們一眼,嗬嗬笑道:“長江我還認得,這閨女女大十八變,倒是和小葉越來越像......”
梁校長趕忙截住話頭:“馮叔,我敬您一杯!新年了,祝您健康長壽,事事順心!”
我心中一動。這話應該說是梁倩媽媽,小葉?
沒等再想,大家都舉起杯——每人一隻木碗。
陶大隊和另一個同事沒敢多喝,吃了點東西,馮誌剛陪著坐在灶口聊天去了。梁校長倒是沒有遷就扭捏,卻也隻是喝了三碗,就笑稱三碗不過崗,也和陶大隊聊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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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旁邊就剩下我們六個加上馮老漢。
桌子旁邊有個小火爐,上麵放著一水壺調配好的燒酒。是的,就是燒水用的鋁水壺,放在火上溫著。
三碗,確切的是我還要加上二兩60度準酒頭,又在溫度不低的酒坊裏麵,我已是頭上冒汗,隨手把身上羽絨服脫掉放在一邊,端起酒碗對馮老漢說:“馮爺爺,我家以前也燒酒,看著這酒坊,就感覺親,我敬您一碗!”說著就抬頭喝下,向馮爺爺亮了下碗底。
“酒醇人親,這酒喝得舒服。”
我又看向幾位哥哥姐姐:“真是好地方,酒好,人親,肉香。我都想喝醉躺灶旁睡一夜。”
馮爺爺大為高興,隨即也喝了一大口,卻是說:“不行,比不了你們年輕人,不敢多喝了。別激我。”
說完問我:“誌剛說你是本家?洪都哪兒的?”
我隨口答道:“爺爺,我是瓦鋪的。離這不遠。”
“瓦鋪的?哈哈,那可真是一家啊!我們老家也是瓦鋪的呢!”
幾個人興趣大起。陪著老爺子聊了起來。
原來,洪都縣城穿城而過的洪河,過了城東十六裏,在瓦鋪街北繞了一個急彎,幾乎年年水患。
但是水患過後,土質沒怎麽肥沃,倒是從城西衝過來的粘土,卻適合煉製盆啊缸啊磚瓦什麽的,所以,就以瓦鋪為名。
馮老爺爺的爺爺的父親就是從我們馮莊搬遷到羅港的。
所以嚴格來說,我們倒真的是本家。隻是可惜我們馮家卻是沒有族譜,不然不會失了聯絡。還有就是這瓦鋪鄉名字的由來,倒是我前世今生第一次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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