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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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館裏,銅火鍋的殘湯早已凝出龜裂的油花,李天佑盯著徐慧真頸間的石榴紅羊絨圍脖,心裏湧起一股壓不住的煩躁。
“這大晚上的你說你跑來酒館幹啥?”李天佑突然用銅火鉗狠敲炭盆,火星子險些濺到櫃台上的流水賬簿,“不是跟你說了我今晚待客,酒館不營業。後院又不是沒有角門,犯得著繞前廳趟雪?”
徐慧真"唰"地扯下圍脖甩在櫃台算盤上,“李掌櫃好大的威風,合著我徐慧真還進不得自家酒館的門了?再說了,你待客不也是為了酒館,你是掌櫃的我也是,我關心一下酒館經營的事有錯嗎?昨兒陳雪茹來盤賬可沒見你鎖前門。”
“早說了小耳朵這事我來,我能處理,你跑過來插手不說還跟十七獨處......還......還給人打包飯菜......你想幹啥?”
“我當是為了什麽,”徐慧真一個白眼險些翻到天上去,“我那不是看十七是你帶來的朋友嘛,又是個大孝子,聽說他為了照顧老娘連媳婦都不娶,生怕委屈了人家姑娘,多好的小夥子呀......”
“你個蠢女人,知人知麵不知心懂不懂,那孝子賢孫給老娘帶的吃食,指不定喂了哪條野狗......”李天佑氣的直拍桌,桌上的碗碟叮鈴咣啷的好不熱鬧。
“說誰蠢呢!知道什麽叫和氣生財嗎,”徐慧真的火氣也上來了,“酒館每日裏迎來送往的,我對每個客人都這樣,照你說的我還得查查每個客人的底子幹不幹淨再決定賣不賣他東西是吧,簡直莫名其妙!”
“你......”李天佑一時語結,“你當十七是來買酒的尋常客......反正往後你少戴著你那紅圍脖瞎晃悠,小紅襖的通緝令就在那掛著呢,看不見呀!”
“你瞎呀,上麵寫的是小紅襖,我可沒穿紅色的襖子,我連襖子都沒穿,穿的呢子大衣,這可是進口的英國料子,人家這色多正......”徐慧真說著就開始顯擺她新做的大衣。
眼看話題已經被這女人歪到不知道哪裏去了,李天佑無奈的敲桌,“重點是襖子嗎,重點是紅色!”
後廚突然傳來蒸籠塌氣的"嗤"響,棉簾被掀開,是秦淮如聽到爭吵聲探頭進來,藍布套袖上沾著麵粉,帶進屋一股棗泥甜香,“天佑哥,灶上煨的醒酒湯要糊了......後廚還蒸了棗泥山藥糕,準備明天在店裏試著賣,慧真姐你來嚐嚐吧。”
徐慧真看到秦淮如就紅了眼眶,低頭疊著圍脖,“淮如你來的正好,回頭幫我把西屋的舊棉被收拾一下,回頭送給十七,人家孝子賢孫的,可比某些狼心狗肺的知冷知熱,可不能凍著!”
李天佑突然就泄了氣,用手抹了把臉安慰道,“對不住,今兒喝高了。我就是覺得十七這人我看不透,你還是多加小心的好。”
徐慧真冷哼一聲挑起簾子回後院了。李天佑撿起塊糕點塞進嘴,“往後要試新點心,記得用紅豆沙,棗泥顏色太深了,不好看。”
“天佑哥,我進城也有幾個月了,一直沒回家,冬天了我想回去看看家裏怎麽樣了......”秦淮如捏著衣角柔聲詢問著。
“想回就回唄,你又不是賣給店裏了,正好回家讓家人看看,也放心不是。”李天佑隨手從懷裏掏出五個大洋遞過去,“給家裏人買點東西,就當你這幾個月辛勤工作的獎金了。需要我騎車送你一趟嗎?”
“不用了,”秦淮如欣喜的接過大洋,“四季鮮的金寶明兒要去我們村收貨,我正好搭他的車。”
北風卷著雪粒子撲打著茅草屋簷,秦淮如裹著新做的絳紫棉袍跨進籬笆院。兩個弟弟穿著簇新的棉猴兒在院裏抽陀螺,見姐姐回來,舉著包了銅皮的鞭梢喊:“姐,你回來了,我們都想你了。”“姐,你上回讓人捎回來的陀螺真好,這鞭子抽起來都帶哨兒。”
秦母撩開打著補丁的棉門簾,手搭涼棚看著院裏跟弟弟說話的秦淮如怔了半晌:“老天爺......這身袍子得用多少棉花,真厚實......”她枯槁的手撫過女兒泛著紅暈的臉頰,“城裏的水米真養人,你這臉眼瞅著比八月十五的月亮還潤。”
“娘快進屋,當心灌了冷風。”秦淮如解下羊絨圍脖,露出裏頭的水紅緞麵夾襖。包袱裏抖落出兩包同仁堂的虎骨膏,油紙裹著的醬肘子還冒著熱氣。秦父倚著新絮的棉花被坐直身子,炕桌上擺著沒編完的草墊子,旁邊躺著半瓶德國磺胺藥片。
“上月托金寶捎回來的盤尼西林管用吧?”秦淮如把凍紅的手伸向炕洞烤火,“您腿還抽筋不?”她瞥見牆角堆著的半袋洋麵,那是李天佑每月按時讓人送過來的,至於她每月三塊現洋的薪水也準時托車夫帶回,另有兩包徐記醬菜和一些零碎布頭。
秦母撩起圍裙抹眼淚:“你爹能下炕挪兩步了,多虧了李掌櫃幫著找來的西洋藥,前兒還幫著鍘草料來著......”話音未落,外頭傳來"嘚嘚"的馬蹄聲。隔壁王嬸探進腦袋:“秦家嫂子,城裏掌櫃又給你家捎年貨來了!”車夫卸下兩筐冬儲白菜,筐底還壓著十斤五花肉,紅白相間的肉膘足有兩指厚。這是李天佑知道秦淮如今兒回家,特意讓人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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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爬上窗紙時,秦淮如摸出個繡著纏枝蓮的荷包:“這是這個月的工錢和李掌櫃給的賞錢。”八塊鷹洋"叮當"一聲落在炕席上,“徐掌櫃中秋的時候額外賞的過節紅包,我扯了幾尺細布給你和爹做身新棉褲。”
秦母攥著銀元的手直哆嗦,忽然壓低嗓子:“你跟李掌櫃......”話沒說完就被女兒拽進裏屋,油燈將兩個女人的影子投在糊著報紙的土牆上。
“酒館有個姓徐的女掌櫃,人長得好看還特別能幹,”她撚著衣角輕聲說,“李掌櫃特別信任她,酒館讓她經營不說,帶回來的好東西也都聽她分配,她能當李掌櫃的半個家呢。”說著手指無意識的絞著腕子上的銀鐲子,“上回跟李掌櫃表明心意的時候,我特意當著她的麵說的......我知道她心高氣傲,會主動放手的。”
秦母往炭盆裏添了塊鬆明:“傻丫頭,這是人家徐掌櫃讓著你呢。大戶人家的正房太太都這般做派,麵上要賢惠大度。”她突然抓住女兒的手,“趁現在還沒正主,你得......”
“我試過了!”秦淮如突然拔高聲音又慌忙壓低,“上個月他喝多了,我扶他回屋......可人剛沾炕就鼾聲如雷。”她咬著下唇,“前日特意換了新裁的玻璃絲襪,他倒好,非說天冷讓我添條棉褲。”
窗外傳來野狗吠叫,秦母把女兒冰涼的腳揣進懷裏暖著:“男人都愛端著,你得給他個由頭。”她摸出個油紙包,裏頭是黑市買來的鹿茸粉,“明兒回城前,去土地廟求道合歡符......”
雪粒子撲簌簌打在窗紙上,秦淮如望著供桌上的觀音像出神。燭光映著剛帶回來的奶油蛋糕,這是四季鮮新到的洋貨,李掌櫃隨手切了半塊讓她帶回家。她忽然想起那日店裏不小心打碎的大酒缸,瓷片和酒花飛濺時李天佑第一個護住的是徐慧真。
是得主動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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