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哲學時間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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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送走了湛月,香姬便回轉過身來,小趨兩步,將門闔上。
    門隻是輕輕地吱呀了一聲。
    寧時後背一寒,一麵不解於香姬為何要鎖門,一方麵又對香姬和自己的關係感到迷惑,轉過身來想對香姬說什麽,卻隻見對方並沒有看向自己,而是微微彎下纖腰,將門旁爐子裏燃著的熏香再續上了一根,於是爐子裏名貴的龍涎香的氣味便充溢其間。
    阮清仇平時的個性是什麽樣的?
    淡泊、冷漠、與世無爭?
    需要在香姬這個“疑似老熟人”眼前玩一把角色扮演嗎?
    一瞬的思量和一波腹誹之後,寧時抿了抿薄唇,開口道:“不知姑娘篤信佛教。”
    她方才瞧見香姬手腕上掛著一串檀香佛珠,想著也無甚話題,不若從此開始好了。
    香姬續罷爐香,轉身聽得寧時公子如此道,還愣了愣:“聞佛祖慈悲,我一介青樓女子念佛,但求心安罷了。”
    慈悲歸慈悲,雖然佛陀並沒有直接表明歧視女性之說,然而佛陀早期僧團都是比丘,沒有比丘尼。
    直到晚年,因為阿難多次爭取,才使得佛陀接受他的姨母大愛道入教,所以到佛陀晚年才有婦女入教。
    除此之外,佛教發展之後其代表的世俗含義已非單單取決於佛陀一佛之念,就如同儒教一般,因各種統治需要,孔子的許多觀念都被刻意地解釋成迎合當世需求的學說,後世批判這時候的儒教已非批判孔子一人,而是其身後代表的現世的一個龐大體係。
    考慮到古代流傳到中國的佛教派別以大乘佛教為主,而雖然大部分大乘佛教經典承認女性經過長時間的修行,可能成為初階菩薩。
    然而,八地以上的菩薩必定是男性。
    要想以女身成為八地以上的菩薩就必須“轉女身成男”。
    又考慮古代男尊女卑,自然此時的世俗寺廟也會沾點歧視女性的風氣,並不可和現代所見的世俗寺廟相提並論。
    因此此時在此地流傳的佛教某些經典所謂“男身七寶、女身五漏”之說,以及世俗所謂女子不得入寺廟之據還是頗為令人厭惡。
    即使是相信來世幸福,寧時也斷然無法相信任何對女性有如此偏見的宗教。
    更何況,宗教隻是幻想的太陽,當人還沒有開始圍繞自身旋轉以前,它總圍繞著人而旋轉。
    是人創造了宗教,而不是宗教創造了人。
    信仰一個幻想的太陽未免也太無聊了。
    “《法華經》說‘女身垢穢,非是法器’,又有多處經典直言女身有‘五障’,其現流傳的公認經典如此輕賤女子,又何可以信?”
    寧時隨口舉了一個大乘佛教的經典作例子,抬眼看香姬,對方卻是一臉驚愕地看著自己,那眼神就跟看異形怪胎一樣: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又‘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男尊女卑,男主女從,自古至今都是如此,又有何謬誤?”
    香姬垂著眼眸,似乎並沒有從寧時提出的論據進行駁斥,而是默默從寧時身旁穿過:“女子本是卑弱,寧公子既生作男兒身,更是知曉。”
    寧時下意識想反駁,一是她並非男兒,二她並不知曉這等“歪理”。
    不對,也並非是從古至今都是男尊女卑啊,你應該不知道上古時期還有母係氏族吧——畢竟一般來講,古代人所了解的曆史最上也就追溯到軒轅黃帝那會兒了。
    還有,你若是扯什麽陰陽乾坤的玄學則近乎於忽悠,男女除了在體能上有明顯差距,在智能上並無高低之分。
    而且這種構造的原因也無他,社會分工不同罷了,女性犧牲了很多能力來換取了生育能力,本質上並無高下之分,皆為種族延續罷了。
    咱這裏隻信科學,實踐出真知。
    “聖賢所言未必是正確無誤的,傳統的未必是正確無誤的,在我看來,女子與男子天生平等。”
    寧時想了一想,決定把驚世駭俗的話咽回去,換個比較溫和的說法。
    誰想得到就連仔細斟酌後的話落在古代女子耳朵裏也算是驚世駭俗。
    把香姬驚得看著寧時半晌無話,連一旁的楚羲虞都怔了怔,目光從渙散中又落到了寧時身上。
    半晌無話。
    果然自己隨口一提的觀點過於激進麽?
    算是失言了吧?
    寧時訕訕地摸了摸下巴,抬眼看眼前的姑娘,隻見眼前的姑娘微微一笑,神態又變作溫柔,倩影微動間,便轉到寧時身後,聲音柔美:“沒什麽。寧公子說的是。”
    未曾想雖然香姬並不和自己辯駁,藏在自己衣袖中的煎餅鼠子卻是炸開了鍋:
    “宿主這傻子!你自己既然都領會到了宗教是幻想的太陽,自然也知道還有一句很為人熟知的句子‘宗教是被壓迫生靈的歎息,是無情世界的感情,正像它是沒有精神的製度的精神一樣。宗教是人民的鴉片。’香姬不是早就說了麽——‘但求心安’,別人已經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來世幸福”上了,作為一個無依無靠的青樓女子,她這樣想也再正常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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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倒是宿主,既要破壞別人的美好幻想,又拿不出什麽與宗教的分量相稱的希望讓她相信,不知道宿主是壞還是蠢了。”
    煎餅上躥下跳,氣喘籲籲,話語間滿是指責之意:“不要擺出一副老子最懂的樣子,宿主麵對古代人是指導癮犯了是吧?”
    寧時一時梗住。
    什麽嘛,她也不是沒想過“拿出與宗教相稱的希望”——
    還有,“指導癮犯了”這話也太難聽了。
    煎餅鼠子到底會不會說話!
    她當然是想要救香姬出來的,而且推而言之,她不僅僅想解救香姬,甚至還想......
    寧時同煎餅的拌嘴隻是瞬息之間,正胡思亂想著,隻覺得手被一團溫香軟玉握住了,耳畔就是香姬的吐氣如蘭:“寧公子在想些什麽?尋常奴寒疾發作,症狀稍輕是遣人去請公子來,昨夜心口劇痛,寒氣侵骨,待要請公子來時,那症狀已自行緩解,因著症狀消解,故而不再在夜間擾了公子清靜,這才等到今日晨起才來請公子。”
    這,這樣嗎......
    接下來是要替香姬診療和把脈吧。
    沒記錯的話,上次查看係統的時候,自己應該有一個醫術技能在逐漸恢複當中。
    隨後眼前的佳人便唇角含笑,輕輕捏住紫砂茶壺的柄為眼前的幾杯幹淨的茶杯斟了七分滿。
    寧時倒也不拿自己當外人,喝了兩口解了渴,茶湯未見底時,香姬便又起身替寧時斟茶,寧時便將食指和中指稍微並攏,輕輕地敲了三下桌麵。
    煎餅不屑:“虛禮。”
    “寧公子,除心口發寒外,近來食欲連日萎靡不振,發悶盜汗,也不知是什麽病症,惱人之甚。”
    香姬替寧時斟完茶,隨後話語間麵露愁容,撩開衣袖,將白淨的手臂露出一截,手攤開朝上放到寧時眼前,言下之意是讓寧時給她把把脈。
    “那我替姑娘把把脈。”
    寧時心虛地覷了一眼旁邊的楚羲虞,眼見得美人並沒有往自己這邊看,才將手指搭在香姬脈搏上,靜心感受著香姬脈象的情況。
    脈象軟弱輕虛而滑,端直以長。
    不知怎麽,心中就浮現了這段話,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到了這段。
    自從穿越以來,感覺自己身上發生什麽玄學的事情都見怪不怪了,也許是離譜的事情太多了,自己已經適應了。
    “姑娘脈象軟弱輕虛而滑,端直以長,並無異樣,靜養些時日就好。”
    寧時將自己內心的判斷和盤托出。
    “是......是嗎?”
    香姬笑了笑,將手收了回來:“奴不通醫術,以為是什麽要緊的病症,麻煩公子了。”
    “無事。”
    別,你這樣說得我心裏怪虛的。
    寧時額上出了些細汗,心念一動,眼前便被寫滿了自己個人屬性的銀色光幕所遮擋住:
    ......
    【武力恢複度】:70
    【醫術恢複度】:50
    【履霜點數】:3
    【技能】:【聞香識美人 等級:2】【天人感應 等級:1】
    寧時的視線掃過武術和醫術的恢複度的時候,頓了一下。
    看來自己這具身體的能力恢複的很快,另外【聞香識美人】技能是不是升了一級?
    據此推斷,這技能等級估計是自己升級的。
    “寧公子?”
    回過神來時,恰好對上香姬隱含探究之意的眸子。
    “寧公子,這些時日為奴診治病症,勞寧公子費心了,奴家這裏準備了幾箱金銀,聊表謝意,已著人送至公子房舍。”
    身後的女子見寧時起身,急忙也起身靠近寧時身側,步伐稍顯慌張:“奴此處還有一個贈與公子的寶物,奴數日前從......恩客處要得,想著公子也許會喜歡。”
    寧時聞言,亦是起了疑惑:
    什麽?
    恩客?
    香姬不是清倌麽?
    有“恩客”?
    眼見得眼前的美人向自己盈盈一拜,隨後轉身去取什麽東西。
    寧時於是頗為好奇地綴在她身後,左顧右盼,眼見得眼前的美人白淨柔嫩的雙手拉開楚羲虞之前查探的那個櫃子抽屜。
    於是那柄通體雪白的、劍紋如流水般不絕的長劍便再一次展露在寧時眼前,寧時頓時感覺脊背上一股寒意從天靈蓋直達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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