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如月華般清麗的姑娘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輕輕開口：“你說的也是，畢竟賬冊已經拿到，已經僅存收尾之事了。”
    聲音冷冽又動聽。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這幾日恐怕要叨擾你和謝小姐......來日天一峰必然奉以重禮......”
    她說這話時聲音沉穩，不似有假。
    別說叨擾了，真是巴不得你來呢。
    寧時心裏暗暗吐槽了一句，隨即麵上掛了幾分溫柔笑意，道：“羲虞哪裏話，我們是友人，你要借住自是方便的。”
    於是僅見眼前貌若天仙的姑娘對她微微一笑，相顧無言。
    但寧時也無意於在寧殊晴的眼皮子底下和楚羲虞待太久，沒一會兒便又轉身坐到寧殊晴身邊安撫她情緒。
    眼見得眼前的少女百無聊賴地單手撐在紫檀木桌上，目光幽幽地瞧著她，她這下是徹底服服帖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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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漸更深，秦淮河上浮著一層薄金，畫舫的琉璃燈將水波染成碎玉般的粼光。
    寧時同寧殊晴說了些有的沒的過去的往事後——說來也怪，雖然自己記憶都不是很清楚，但就是能和眼前的姑娘對上號，每一個寧殊晴印象尤深的場景她都能說的上來——有時候她也會百無聊賴地想，係統這是抓了一個人去代替阮清仇，還是抓了一個人去“成為”阮清仇。
    照這麽講下去的話，自我意識還要不要了。
    她作為現代人寧時的價值又何在呢？
    不管是寧殊晴還是謝靈伊，又或是像是被劇情所影響的女主楚羲虞，她們對自己的好感天然就有很深的增益，寧殊晴更是開局就接近刷滿好感的狀態。
    她們所喜歡的說白了都不是自己，而是和自己性格、經曆、處事全都不一樣的阮清仇。
    是以寧時她每次同她們相處時，總有種不自在的感覺隱隱作祟，讓她無法真正沉浸進去。
    不管是寧殊晴的依戀和深不見底的占有欲，還是謝靈伊的處處照拂，楚羲虞的特別對待——什麽，她明明自己都沒怎麽見過楚羲虞對別人的態度竟敢妄下斷言？——其實她有看過原書的印象就夠了。
    一切的一切所指向的說白了並不是自己，有時候寧時覺得，她們的目光在越過自己看另外一個人，這讓她渾身不適，卻又有苦無處說。
    別的不說，謝靈伊和楚羲虞的情況還可以稍微找找補，寧殊晴那個情況就幾乎不是和自己有相關了。
    說來竟覺得還挺好笑，她自己竟成了自己的替身。
    她倚在雕花欄杆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暗繡的蘭紋，遠處的絲竹聲混著晚風，輕飄飄地蕩入耳中。
    寧殊晴立在她身後半步，裙裾被風吹得微揚，目光卻始終凝在寧時側臉上，仿佛連她睫毛的翕動都要刻進眼底。
    她見得姐姐先是和她說了些小時候的回憶，本是想隨意聊些輕鬆的事情，卻不曾想往昔那個似乎事事事不關己的姐姐將那些細細碎碎的般般事情都記得那麽清楚......
    “寧姑娘！”
    一聲清亮的呼喚劃破暮色，身著一身胡服的曹觀瀾從船艙中大步跨出，翻飛如焰，手中緊攥著一杆烏木鑲銅的燧發槍，槍身泛著冷鐵幽光。
    她眉眼飛揚，額角還沾著幾點未擦淨的油汙，卻渾不在意地抬手一抹，衝寧時揚起唇角：“我把這機括修好了，如今三十丈內能穿石裂甲——”
    話音未落，她已拽住寧時手腕往艙尾拖。
    寧殊晴眸光一沉，指尖悄然按上腰間長劍，卻見寧時回頭衝她輕笑：“殊晴也來。”
    那聲“殊晴”喚得好生溫柔，像一根細針，輕輕挑破了她眼底的陰翳。
    她輕輕點頭，這才垂首跟上，繡鞋無聲碾過甲板上一片濕漉漉的梧桐葉。
    艙尾懸著幾盞魚形紗燈，昏黃光影中，曹觀瀾利落地將燧發槍架上欄杆。
    遠處河心浮著一截枯木，她眯眼瞄準，扣動扳機的刹那，槍膛爆出一簇青藍火花。
    “轟！”枯木應聲炸裂，木屑如雪紛揚，驚起一群白鷺掠過水麵。
    寧殊晴下意識抬手護住寧時，卻見曹觀瀾已轉身挑眉：“如何？不知這力道夠不夠得上寧姑娘的期望。”
    好......<到100之間，她倒是看曹觀瀾這槍打出去好像不止100了......
    但作為理論上比曹觀瀾還強的人，她也不能露怯倒是。
    寧時輕笑一聲，上前一步，指尖拂過猶帶餘溫的槍管：“這火藥的威力，確實有幾分超乎預期，但槍口的震動卻不應如此之強。若是設計能再精細一些，或許能減少後坐力。”
    曹觀瀾眉頭一皺：“後坐力，好新穎的詞，是燧發槍射出後的那股往回帶的力道嗎？”
    “嗯。我自己想的詞。”
    寧時開始扶額了。
    布豪，又亂飆現代詞了。
    隻覺得身旁寧殊晴似乎欲言又止了一下，隨即便聽她道：“姐姐......何時學會的這些火藥知識？”
    寧時的頭開始疼起來了。
    所以說帶著原主的妹妹到處跑本來就很容易露餡。
    能不能來個永遠不會被懷疑身份的buff啊，躲躲藏藏的她真的受夠了。
    瞬息間，係統的電子合成音在腦內響起：
    “此功能涉及係統底層邏輯，對單目標需要100點數，宿主餘額不足。”
    好，當她沒說。
    寧時微微頓了頓，隨即故作輕巧地抬起一抹笑容，坦然對上寧殊晴的視線，聲音柔和而從容：“偶爾翻過一些兵書，見識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些。畢竟，像這種改良工藝，總得對一些基礎原理略有了解，不然怎麽能提出些改進意見呢？”
    唉，感覺自己演技越來越好了是怎麽回事？
    話音未落，忽聞環佩叮咚，謝靈伊帶著丫鬟們自回廊轉出，茜色襦裙似一片灼灼桃花飄近。
    “好熱鬧！”
    她將食盒往朱漆小幾上一擱，玉蔥般的手指戳了戳燧發槍，聲音透著些輕快，“曹姐姐這般凶器，把我家畫舫上的幾隻南洋吸蜜鸚鵡嚇得不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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