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皮大衣的遮擋下，看不到老人的雙腿，隻能看到他不斷擺動著手中的拐杖，身形順著地麵不斷朝著周濁一行移動。
    那根本不像是走路，更像是靠著一根拐杖，像在水麵上劃船一樣，讓自己的身體貼地滑行。
    周濁凝視著老人，默默計算著距離。
    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梅卓知道你們會來，也知道你們為什麽來，它會和你們一起走，但不是今天。”
    音聲縈動，老人已經來到了距周濁二十米不到的位置。
    周濁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遲疑，立刻凝練念力，單掌托出。
    掌罡推出的同時，手中的罡符也被催動。
    雷鳴聲響徹花海。
    紫雷帶著強悍的罡氣閃向老人，雷光將老人的胡子和眉毛全都映成了紫色。
    哢！
    電光炸裂，老人的身子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染著火光斜飛了出去。
    紮尼滿臉驚詫：“你們……怎麽……”
    他不知道周濁為什麽會突然動手，白憐花也不知道周濁為什麽動手，但白憐花沒有遲疑，電光閃起的同一時間，他已經迅步貼近老人，一口氣清空了彈夾裏的子彈。
    周濁為什麽要動手？
    之前紮尼說起山花子的歌謠時，他就有種預感，這所謂的山花子，很可能就是雪山裏的山神。
    直到老人貼著地麵不斷靠近，他又感應到老人身上殘留著一股非常熟悉的罡氣——掌罡和罡符共同凝結成的天罡正氣。
    於是他馬上就反應過來，眼前的老人，就是先前在雪崩裏出現的那隻怪物幻化而成的。
    它身上的罡氣，就是當時交戰的時候殘留下來的。
    老人全身燃火，極速向後飛去，白憐花連開六槍，每發子彈都打在了老人的眉心處。
    嗷——
    連續遭受重創，似乎激怒了老人，花場上空風聲凝聚，聚合成一聲暴躁的咆哮，於此同時，老人的身影極速發生著變化。
    軀幹越來越長，手腳越來越細長，皮膚的顏色迅速暗沉，臉上的胡須和眉毛瘋狂生長。
    短短幾次呼吸的時間，老人就變成一棵四米高的黑色老樹，他的腳掌變成了一根根紮在地麵上的根須，雙手變成兩條黑色的枝幹，在狂風中不斷搖晃。
    “他在控製地上的植被！”白憐花大喊一聲，淩空跳起。
    就見他腳下的花草以極快的速度延長、彎曲，花草的莖杆如同一條條不斷舞動的藤蔓，朝著半空中的白憐花席卷而去。
    白憐花反手從背包側兜裏摸出一個煤油管，“啪”一聲狠狠甩在地上，接著從褲兜裏摸出一個火折，扔在地上。
    所有的動作，都是在他尚未落地的零點幾秒裏做完的。
    周濁已經見怪不怪了，從第一次他和白憐花交手的時候，就發現這家夥的速度快得驚人。
    但在紮尼的視角裏，他根本看不清楚白憐花到底做了什麽動作，隻看到白憐花的身體在半空中閃了好幾下，接著花叢裏就燃起了熊熊火焰。
    周濁拉動連在他和白憐花身上的牽引繩，直接將半空中的白憐花拉到身邊，防止他掉進火場裏。
    “這裏是那家夥的主場，小心點！”白憐花通過耳麥提醒周濁。
    周濁快速點頭，一邊收起銅鈴，拿出了曦木符和煞符。
    嘶——
    火場之中，一陣燃木被水流沁滅的聲音響起，同一時間，空氣中揚起了一陣淡淡的血腥味。
    周濁眉頭微蹙，火場之中火光撩動，他雖然看不清楚裏麵發生的什麽，但能感覺到，此時正有一股強大的生命力正從地表不斷滲出。
    山神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麽，不斷邁動著身下的千百條根須，扭著身子朝火場方向奔去。
    隨著火光逐漸變弱，周濁終於看清楚了，此時順著地表滲出來的，是一大片血紅色的液體。
    不老泉？
    他腦子裏立刻浮現出了這三個字。
    而一旁的紮尼也驚呼一聲：“不老泉？為什麽泉水會出現在這裏，明明泉眼離得很遠啊。”
    “你們的童謠上不是說，千花蕩就是因為受到不老泉的澆灌，所以才能千花盛放嗎？”
    白憐花一邊說著話，一邊解開紮尼身上的牽引帶，而後便跟著周濁一起，朝著山神奔去。
    此時地上的火焰已經熄滅，山神腳下的觸須也接觸到了從土壤中滲出的不老泉水。
    它的根須似乎有著很強的吸力，開始以極快的速度不斷將泉水吸入體內。
    血色的泉水夾著濃烈的生命力以及邪氣，瘋狂注入山神體內，山神的外皮很快就變成了血一樣的紅色，而原本幹枯的樹幹也在生命力的加持下迅速生長，變得越來越粗壯。
    周濁手握曦木符，沉斂心境，感應這山神身上的生命力之源。
    泉水中附帶的生命力太強了，對他的感應力造成了極大幹擾，他感應了半天，也隻能隱隱判斷出，山神的生命力源頭，應該離它腳下的根須比較近，至於具體多近，則無法確定。
    距離山神十米，周濁拍出了掌罡，催動罡符，並從曦木符上借了一點符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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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種氣場聚在一起，伴隨著灼目電光，同時襲向山神。
    哢！
    紫雷擊木的爆鳴聲響起，帶著兩道符韻的雷電結結實實打在了山神的“小腹”處。
    木屑崩飛，山神身上立刻被炸開了一個碗口大的缺口。
    “殺！”
    “殺！”
    “殺！”
    這一下山神徹底被激怒了，暴躁的喊殺聲在千花蕩上空交疊回蕩。
    於此同時，整片大地上的草木都像是吃了類固醇一樣，莖杆轉瞬間生長為巨大的藤蔓，從四麵八方朝周濁和白憐花壓來。
    “老白，擋住它們！”
    周濁大吼一聲，加速奔向山神。
    白憐花擋住從四麵八方襲來的藤蔓，他集中精力對付山神。
    “它們好像，停下了。”
    周濁還在衝鋒，白憐花則望著如巨大囚籠般攏來的無數條藤蔓，發出了略帶疑惑的聲音。
    就在周濁將一隻腳踩在泉水上的瞬間，所有的藤蔓，同時停了下來。
    周濁也從視角的餘光裏發現藤蔓停了下來，同時他還清晰地感覺到，此時正有一股股強勁的生命力，通過腳下的不老泉水，不斷湧入他的體內。
    和山神不同，山神在吸收生命力的同時，也吸收了不老泉水中的邪氣，而周濁卻隻獲得了生命力，邪氣則在接觸到他之前就散到了空氣中。
    而且那些生命力是主動奔向他的……不對，這麽說也不太確切，確切來說，那些生命力，像是“回歸”到了他的身上。
    那種感覺，很親切，很溫暖，很……自然，就好像，泉水中的生命力，原本就是屬於他的東西，現在隻不過是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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