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促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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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本來,是向北因為語秋來信說她“頸椎”犯了而擔心著語秋,然後牽著心掛著心地在問語秋現在怎麽樣?
現在,卻變成了語秋在問向北,在表達著對向北“腰椎”還好不好的無盡牽掛……
其實,語秋對向北懷有無盡牽掛的,又何止是向北的“腰椎還好不好”?
因為,左三在向北的眼睛裏,從語秋和向北的心靈交語中,又聽到語秋在問向北現在的眼睛怎麽樣了……
眼睛?
你眼睛怎麽樣?向北沒有馬上回答語秋的提問,反倒是先問起語秋來。
眼晴?
我的眼睛倒也沒有什麽大的問題……
如果硬要說出一個問題的話,那就是“不習慣”!
你知道的,我的眼睛有近視,平日裏常常會戴著眼鏡。
現在,冷不丁的到了一個不自由的地方,沒有眼鏡可戴,還真是不習慣!
你沒有回來之前,我初到十千山看守所的時候,曾通過從這裏出去的人帶了口信給女兒她姑姑,讓她給我帶一副眼鏡進來。
那裏麵,允許人佩戴眼鏡?
我讓女兒她姑姑給我帶的是塑膠眼鏡,不是玻璃眼鏡!
可是,即便是塑膠眼鏡也不會被允許吧?
因為,按常理,那一類的東西也應該是危險物品……
其實不止這些,最主要的還是,那裏的警官同意你戴嗎?
這,我倒是沒有向管我們監室的女警官請示過。
不過,帶與不帶倒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了,因為女兒她姑姑本就沒有給我帶眼鏡進來……
其原因,可能是從這裏出去的那個人沒有把我的口信帶給她吧!
口信?
口信,倒是帶到了。
我回來後,女兒她姑姑跟我聊過,她說:因為“她覺得你要的那眼鏡:一、可能是禁品;二、是真不知道能找哪一個人能幫上忙,可以把它帶到你那裏去”,所以,她一直沒有去操作怎麽給你帶眼鏡那件事兒。
我現在能問你“眼晴”怎麽樣?其主要原因,就是自從她跟我說了你讓人帶口信要求帶眼鏡時起,我便牢牢記住了有關你眼睛方麵的事情,然後才揪著這麽一個機會問你……
其實,當我知道你想我們把眼鏡給你帶進去這個事情的時候,我便也是像女兒她姑姑那樣想的,而且我想到的,還主要是眼鏡那東西在你現在呆的那種地方肯定是一種不允許的存在。
既然是一種不允許的存在,那為什麽還要考慮帶眼鏡進去呢?
十千山看守所,不,我想:全天下的看守所,其光線給人的感覺,都是白花花、亮晃晃的吧……
當然,也可能不全都是!
但是,我知道:白花花的牆和亮晃晃的白熾燈,一定是十千山看守所的標配。
所以,想辦法給你帶眼罩進去,讓你能夠戴著它睡覺,而不要讓那整日整夜的白花花、亮晃晃,把你的眼睛給“亮”壞、“閃”壞了才是正道。
向北一口氣跟語秋說了這麽多。
左三也提了神一口氣聽了那麽多。
當左三聽到:“所以,想辦法給你帶眼罩進去,讓你能夠戴著它睡覺,而不要讓那整日整夜的白花花、亮晃晃,把你的眼睛給亮壞了、閃壞了才是正道”時,他不禁一想:即便是眼罩這樣的不算是危險物品的東西,就能輕易帶得進去嗎……
與此同時,左三他又一想:眼罩那東西,後來帶進去了嗎?
就在左三這麽想的時候,左三剛好在向北的眼睛裏,看見語秋正在跟向北說著眼罩的事情。
你想得真周到!上次拿給我的眼罩很好用!
而且,你拿給我的那三個蒸氣眼罩,還很漂亮!
你拿給我的那眼罩,可起大作用了,晚上戴著它便可以覺察出晚上的黑來!
要不然連晚上的黑色也覺察不出來!
我終於可以覺察出晚上的黑來了!
如若不然,白熾燈的那個永不會熄滅的亮,定會讓我感味出,並不得不一直感味著什麽樣的才可以叫作恍如白晝!
語秋說到這裏的時候,先是把她自己的頭抬了一下,撲閃撲閃了她那亮堂了一些的眼睛,然後眨了眨她那像是忽然變得更亮堂了些的眼睛,繼續跟向北說道:
雖然,拿給我的那眼罩,是你托了律師轉交給我的。
但是,我卻願意相信,也真的希望那是你親手,手遞手了拿給我的!
不僅如此,在你手遞手拿給我的時候,我好像還能感覺得到你的手溫和你手碰觸我手時的那個心動和激動……
還能感覺得到你的手碰及我的手時的那個心動和激動?
是的,雖然我們已經有好久好久連手都沒有碰及過啦!
但是,我想那樣了!
我想看到你了!
我希望能那樣,有那樣的了……
而且,我還想在看到你的時候,可以和你拉一拉手,可以用手去碰觸一下你的手,以解與你肌膚相親之渴求!
你不在家的日子,滿打滿算下來,剛好有一年。
在那一年裏,我便時常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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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你回家後,我可以見到你,可以好好的陪陪你!
可是,誰能想到,你回到家的時候,我卻沒能在家,沒有在家!
……
錯過啦?
是的,錯過啦!
是的,就這樣錯過了,擦肩而過了!
可這一過,竟然要等上十多年才可以回過頭來回到家去見你……
要等上無盡的數不下去和不敢數下去的n多個漫漫長夜後,才可以回家……
所以,當我戴上你托律師帶給我的眼罩時,我便整個人立刻顯得心緒不寧,思緒良多了……
我不僅拿著它去無限感味,戴上它去天馬行空地想象,而且我居然還覺得自己是真的會經曆,甚至正在經曆,或已經經曆了一次次與口罩有關的幸福……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幸福?
……
或許,把這種幸福界定為臆想的幸福、憧憬的幸福,會準確些。
或者就叫它心願心語吧!我在心裏對自己這樣說。
雖然,在這十千山看守所,不,應該是在這種所有的類似的地方吧,被關押了的人,在沒有法判之前,都是不能與外界,特別是與其親戚朋友見麵的!
雖然,叫律師給我帶書信給你都不可以!
但是,我卻似乎真的看見內穿白色長袖襯衫、外穿一套黑色西裝、腳穿黑色商務皮鞋的一個平頭中年男子,開著白色的奔馳轎車,下了高速,到了十千山看守所的門外,然後從車子上徑直下來,到離門口左邊約50米遠的地方,買了個十千山當地最有名氣的特產——仙柚,再然後剝了後一破兩開,一手拿了半邊,直接進了十千山看守所的大門。
十千山看守所的大門,除了律師、檢察官、法官類的因為辦案工作的需要,外人一般都是不能進去的。
而且,即便是律師、檢察官、法官類的,因為辦案工作的需要,欲進到十千山看守所裏麵去,也得先辦理準進手續。
可是一手拿了半邊仙柚,旁若無人了進到十千山看守所大門裏的那個人,剛好被正在律師接見的我,給正麵看見了。
雖然,我坐在被規定了的櫈子上,須得先透過鐵窗,歪過律師的頭部,然後再透過鐵窗,才能看見正從大門外走進來的那個人。
但是,我卻很願意去那樣看。
其緣由?
其緣由,不僅僅是因為這裏的人都喜歡看陌生的人和陌生的東西。
而且還因為到了這裏的我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看見過外麵的人了。
為什麽要那樣迫切和渴求?
因為,見到外麵的一切都能讓這裏的人足足的興奮和想象好些天,見到外麵的一切都能讓這裏的人燃起一些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當然,我也不能例外,我還就是那樣想的。
而且,我今天見著的從看守所大門進來的這個人,居然已經讓我的心,的確是突地跳舞了起來,並且整個人身上的血液還開始急速地往上收。
不僅僅如此,我的整個麵部,還有手和腳,包括已經被剪掉長發了的頭及身上所有的毛細孔都急速地收攏了起來,而且還在急劇地繃緊……
迸!
雖然沒有發出讓外界聽見的那種“迸”聲,但是我能感覺得到自己渾身上下那種急速收攏、急劇繃緊後的那個突然的“迸”的一下……
是的,“迸”的一下,是小聲更勝大聲、無聲更勝有聲的那種“迸”的一下。
迸!
我的臉部突然抽搐抽泣了起來……
我看見,那個從十千山看守所大門一手拿著半邊仙柚,然後旁若無人走進來的人是向北你!
是的,是你是你是你!
是我魂牽夢縈的你!
是我以為要十多年後才能見得上的你!
是我以為這輩子想見而你卻不願意再見到我的你!
是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的你!
……
然而,我現在居然可以見到你了,而不需要去等那麽久那麽久!
我看見,進了大門後的你在朝律師會見室方向走。
於是,我全身心的看向你,希望你一定要走過來!
一定要走過來!
為什麽一定要走過來?
因為?
因為,我就在你的正前方!
於是,當我看著你正在一步步走向我的時候,我變得很異常地高興、很異常地期待!
突然……
我的心為什麽突然緊了起來……
因為我看見……
我看見律師會見室外有一個年屆中年的未戴帽子但著了一身警服的男警官在向你走去!
菩薩保佑!
菩薩保佑!
我要你一直朝前走來看見我,我要你一直朝前走來讓我把你仔細看!
我不要你被那朝外走去、朝你走去的警官給喝罵了趕將出去!
你們走得越來越近了!
那警官和你相向而行,真的是走得越來越近了!
隨著你們走得越來越近,我一邊在心裏急急地祈禱走向你的那個警官不要阻止你走向我;一邊又在心裏急急地祈禱你自己不要因為害怕了而轉身往回走、或走去別的什麽地方,甚至走出這看守所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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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別的什麽地方,甚至走出這看守所的大門?
是的!
因為我知道你即使從家裏其他人那裏知道我在這家看守所,但是你一定不知道此時此刻的我離外麵的人世間僅僅隻有一道鐵窗的距離。
僅僅隻有一道鐵窗的距離?
是的,僅僅隻有一道鐵窗的距離!而不像平常裏離外麵的人世間有好幾道鐵門和好幾條看不到頭的長廊……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這一天的這個時候律師正在會見我?
從這一天下午的兩點半,被女警官叫到律師會見室,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多小時了吧,而且該問的都已經問得差不多了!
所以,我又擔心律師會見隨時會被叫結束,而“怕等不到你走過來看見我和讓我看看你”。
所以,我花了更多的心思在自己的眼睛上,然後盡量多的拿眼睛去看著正相向而行的男警官和向北你。
越來越近了!
相向而行的男警官和你就要撞上了,而你也離我僅僅隻有5米左右的距離。
於是,我便越發地緊張了,我的心開始提到了嗓子眼上!
那麽,相向而行,就要撞上的你們會發生什麽呢?
為了我心裏的那個期許,我定了眼睛盯著你們去看:
我看見你正在拿左手裏的那半邊仙柚,對著那個走向你的男警官,比劃著欲作勢將整半邊柚子拋給他了說“吃柚子”。
而那個“打開紅色zy煙盒一邊往外抽出煙、一邊往外麵走,且就要撞上你”的男警官,則將剛剛從煙盒裏抽出的那支煙,作勢欲遞給你了說“抽煙不”。
接下來,我看見那個男警官一邊搖了搖頭,一邊抬起他的右手朝你擺了擺手,回答你“不要和謝謝”。
與此同時,你也朝那個男警官搖了搖頭,也抬起了你的右手朝那個男警官擺了擺手,回答他“不會抽和謝謝”。
然後,兩相無語了你走你的,他走他的。
再然後,往外走去的那個男警官離開了我的視線,最後走遠了,走離到了別的地方。
而你,卻仍就是大搖大擺的、風度翩翩的、若無其事的繼續往裏走,就像一個高官在視察工作似的……
就像?
是的,還真像!
因為,這十千山看守所真的好像是你的一畝三分地一樣。在這裏,你不僅門可以進,而且這裏的警官都好像是你下屬的下屬似的!
不然呢?
不然,你會下了車徑直從大門進來?
不然,你會進了大門後想怎麽走就怎麽走?
不然,你會去俯視那個向你走去的比你高大肥胖的男警官?
不然,那個向你走去的那個男警官會對你那麽客氣和尊敬,甚至還有些畏你怕你?
……
慢慢地,你在我的眼裏,變得越來越高大和親切。
我知道我更愛你了,我知道你離我越來越近啦……
你正在走近我!
我整個人都在等著你!
我知道,等著你的我,眼眶早已經被淚水給浸濕了,且有滾燙的淚水從眼眶裏溢出來,然後不住地在臉龐上流淌!
我知道,我的心熱得很,且還在渴切地呼喚著你!
呼喚著你?
是的,呼喚著你!
當我已經能完全看見、能完全看清你很久了時候,你終於閑庭信步地移動著腳步,拿眼睛從左邊房間的窗戶往裏看了之後,移動到了從左往右的第三間窗戶。
剛剛移動到第三間窗戶的外麵,你便突然地眼晴一亮了。
然後,你看見了我!
然後又突然地,你聽見我在叫你!
叫你向北!
你聽見我叫你了嗎……
在叫你的時候,就那麽“迸”的一下,我便因為看見了你而情不自禁的鼻子一酸且哭了……
雖然,隻哭出了一聲,然後任由淚水不停地住下流……
但是,我終於可以把那三千苦水給倒了出來……
我終於可以有人疼啦……
於是,我言不由衷地說我們離婚吧!
於是?
是的,於是!
或許,我說我們離婚吧,是出於我自己的真心,是出於覺得我對不起你……
或許,我說我們離婚吧,是出於另一種形式上的別樣的撒嬌……
撒嬌!
撒嬌?
對,就是撒嬌,我把我說的我們離婚吧,從一開始就當作了撒嬌!
你看見了我!
然後表現得對我好心疼!
我從你的眼神裏看到的,全都是你對我的心疼!
心疼?
對,就是心疼!你見我說“我們離婚吧”,你立馬就表現出心疼了。
你說你永遠都不會跟我離婚!
你說我甭管怎麽樣了,做錯了什麽,你都不會跟我離婚!
你還說我給了你一個值得驕傲的女兒,甭管我犯了多大的錯,我都是你向北家的大恩人,所以你要我不要自暴自棄,所以你要我不要提離婚,永遠也不要提離婚!
你說你會等我!
你說甭管我會在牢裏呆多久,你都會一直等我!
你說你還會幫我繼續交社保,然後往後的日子會好起來,會讓我甭管是在裏麵、還是在外麵都沒有後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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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我感動!
你說得我好感動,感動得我淚流滿麵,感動得我稀裏嘩啦,感動得我一塌糊塗……
於是,我便真的覺得跟你說“我們離婚吧”,隻有一點點是出於真心!
於是,我便真的覺得跟你說“我們離婚吧”,全都是出於撒嬌,全都是為了得到你的疼愛!
律師站起身來了,律師會見室的門從裏往外打開了……
時間過得好快!
本就三五分鍾的時長,讓促不及防的你和我,都覺得那時間短得來不及說多一點多一點再多一點。
而且,那短得來不及說多一點的那三五分鍾,真的好像是偷來的!
不僅僅是偷來的,而且還好像是我們硬生生地從不能也不可以搶的地方搶來的!
我們知道。
我們都知道,這個時候的見麵和說話,是規定所絕對不允許的!
所以,促不及防的我們,是更加的極致的促不及防了。
促不及防的,不隻有你和我。
促不及防的,還有正在會見我的律師。
就要馬上結束會見的他,哪裏會想到你回家了?因為之前的一段時間,跟他聯係的都是女兒她外婆們,他隻知道你不在家。
就要馬上結束會見的他,哪裏會想到你可以進到這看守所裏來?因為他們這些律師進到這看守所裏來也要先辦準進手續。
就要馬上結束會見的他,哪裏會想到你還就直接不聲不響的走到了他的身後?雖然,他在這棟隻有一層排房的房間裏麵,你在房間外麵,他和你之間有一道已經被他從裏往外關上了的木門。
絕不可能會想到的,因為你的出現太不合乎常理且還違反規定了。
透過鐵窗,他看見你就站在他身後,轉過頭去,還是透過鐵窗,他又看見了正淚流滿麵的我……
於是,他哪能不明白我和你是什麽關係?
於是,他也怕他這一趟違了規,然後影響到他。
也是啊!
誰說不是呢?
我很理解他!
換成任何一個人也都會理解他!
於是,他很明顯地加快了律師會見的進程,然後忙慌著結束了律師會見。
結束了?
就在他結束律師會見的那一瞬間,就在他結束了律師會見,緊接著鐵窗裏麵的女警官就要進去帶離我的那前一刻,你把你右手裏的那半邊仙柚,通過兩道鐵窗,手心朝上了直接扔送到了我胸前的桌麵上。
你扔送的那個動作好瀟灑!你扔送的準心好精準!
我看著麵前你扔送進來的東西,一邊用手去撿,一邊說是哪樣?
你回答我,說是仙柚!
是那樣嗎?是那樣。我一邊說著是哪樣,一邊很巧妙迅疾地撿了扔到桌麵上的柚子把它藏進衣袖。
你則一邊說是仙柚,一邊裝著什麽也沒發生似的離開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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