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大戰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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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山腹地,礦道血戰之後。
    孫奎將礦工錘重重砸進冰麵,錘頭陷在匈奴千夫長拓維的胸甲裏。
    他喘著粗氣,看著滿地匈奴兵的屍體在暗河水中浮沉,硫磺霧凝結的冰晶正順著他們的口鼻生長,像極了當年礦洞裏滋生的毒蘚。
    "孫頭領!"
    副將陳九踩著冰麵上的血泊跑來,他左臂纏著的麻布滲著黑血。
    "礦道出口的兄弟清點完了,咱們折了八十七個弟兄,重傷二百餘。"
    孫奎的手指在錘柄上收緊,骨節發出爆響。
    他彎腰從拓維屍體上扯下半塊青銅腰牌,牌麵幽州牧府的蟠螭紋已經被腐蝕得模糊不清。
    "把戰死的兄弟抬到三號礦洞,用硫磺粉封存。重傷的......"
    他頓了頓,錘柄上的冰碴簌簌掉落.
    "讓王瘸子帶他們走狼山暗道。"
    陳九的獨眼突然瞪大.
    "暗道通的是石敬老狗的避暑別院!"
    "正是。"
    孫奎從腰間皮囊掏出土製炸藥,引線是用祠堂帳幔搓成的。
    "三百斤火藥埋在別院地窖,夠石敬喝一壺的。"
    他忽然抓住陳九的箭袖,布料上還沾著礦工的血指印。
    "告訴王瘸子,等看到北新城方向起狼煙,就把別院連同石敬的糧倉炸上天。"
    主礦洞內,三百黑山軍骨幹圍坐在硫磺礦石堆成的方陣旁。
    孫奎的礦工錘插在中央,錘頭倒映著四周火把的幽光。
    火光照在礦洞岩壁上,那些用鐵鎬刻下的"幽州趙二狗,景安三年歿於此"的銘文,此刻像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眾人。
    "孫頭領!"
    年輕礦工李鐵蛋突然站起來,他臉上的血痂還粘著硫磺粉。
    "咱們剛宰了左賢王的前鋒,為啥要急著去北新城?不如直接端了石敬的老窩!"
    洞內頓時響起附和聲,幾個滿臉炭灰的漢子把鐵鎬砸得叮當響。
    孫奎抬手按住礦工錘,錘柄上的冰晶被他掌心溫度融化成水珠。
    "幽州城有八千守軍,城牆用的是咱們祖墳的青磚。"
    他抓起把混著碎骨的凍土。
    "你們誰家祖墳沒被石敬刨過?"
    喧鬧聲突然沉寂。
    陳九摸著空蕩蕩的左袖接口。
    "三年前,石敬說要用俺家祖墳的漢白玉鎮邪…..."
    "所以他刨了你家七代祖墳!"
    孫奎突然暴喝,錘頭重重磕在冰麵上。
    "現在朱權在北新城扛著匈奴主力,石敬的鷹揚衛卻在咱們屁股後頭!"
    他從懷裏掏出張染血的北境堪輿圖,羊皮邊緣還粘著冰碴。
    "你們看!"
    火把湊近時,眾人發現圖上用炭灰標著三條紅線。
    孫奎的礦工錘點在狼山位置。
    "咱們在這兒。"
    錘頭突然向北劃出弧線。
    "朱權在這兒扛著左賢王十萬大軍。"
    又猛地轉向東南。
    "石敬的幽州軍在這兒等著撿便宜!"
    "頭領的意思是......"
    負責火藥的老礦工趙三炮眯起獨眼。
    "咱們去北新城,石敬的狗腿子就會追著咱們跑?"
    "不止!"
    孫奎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狼山礦脈的刺青。
    "朱權要是敗了,匈奴人順著胭脂河就能直撲中原!"
    他抓起塊硫磺礦石砸在圖上。
    "但要是咱們和朱權合兵擊潰左賢王…..."
    礦石滾到幽州城位置。
    "石敬就成甕中之鱉!"
    李鐵蛋突然舉起鐵鎬。
    "俺聽頭領的!但咱黑山軍的弟兄不能白死!"
    "自然不會!"
    孫奎從冰層下摳出個鐵盒,裏麵是三百張按著血手印的賣身契。
    "這些是石敬逼咱們簽的礦工契,到了北新城......"
    他抓起張契約湊近火把,朱權的蟒袍暗紋在火光中顯現。
    "朱權答應,此戰過後,狼山礦脈歸咱們自治!"
    洞內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陳九的獨眼突然濕潤。
    "自打永和六年,咱們…..."
    "永和六年,石敬強征礦工三千修皇陵,生還者不足三百。"
    孫奎突然接話,聲音像砂紙磨過岩石。
    "現在機會來了!朱權在前頭扛著匈奴,咱們去救他的場,換北境十年安寧!"
    "可是,朱權現在就幾百兵士,如何抗得住匈奴的鐵騎!"
    陳九繼續問道。
    "那你可太小看這位將來的燕王了。"
    孫奎指著地圖繼續說道。
    "左賢王差一點就能打入北新城,硬生生地被朱權磕掉了牙。說明他並非有勇無謀之輩。"
    陳九不解。
    "可是一千對十萬,怎麽也想不出能打贏的理由。"
    孫奎繼續說道。
    "可是,北新城現在有幾千流民,還有王賁的三千兵士,加上我們,便能和匈奴掰掰手腕。"
    "那也不過萬把人啊!"
    "且看吧,朱權一定還有後手,所以他才有底氣邀我們共抗匈奴。"
    說罷,孫奎頓了頓,咬著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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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就算是與匈奴戰死,也不能抹了漢人的骨氣。"
    子時,三百輕騎從狼山暗道鑽出。
    孫奎的戰馬裹著浸過硫磺水的麻布,馬蹄包著祖墳石碑上撬下的青磚。
    陳九突然勒馬。
    "頭領!前頭有火光!"
    孫奎眯眼望去,五裏外的官道上,石敬的運糧隊正在紮營。
    他忽然咧嘴笑了,露出被硫磺熏黑的牙齒。
    "還記得三號礦洞的機關嗎?"
    趙三炮立刻解下馬背上的鐵箱。
    "夠炸塌半座山!"
    "不用塌山。"
    孫奎從褡褳裏掏出個陶罐,罐口封著狼毒藤汁。
    "把這混進他們的馬料。
    "他手指東南方隱約的城郭輪廓。
    "等糧隊走到北新城十裏坡..."
    陳九突然醒悟。
    "讓石敬的糧草替咱們叫開城門!"
    眾人趁著夜色摸近營地。
    李鐵蛋像條壁虎般攀上糧車,將陶罐裏的粉末撒進草料。
    當守衛發現異動時,孫奎的礦工錘已經砸碎了他的喉骨。
    "留十車糧草。"
    孫奎割斷韁繩時突然改主意。
    "剩下的全燒了!"
    趙三炮急道。
    "頭領!這都是白麵啊!"
    "所以要燒!"
    孫奎點燃火折,火光映出他臉上的刀疤。
    "北新城被圍這麽久,朱權軍中有糧必遭疑!"
    他望著衝天而起的火光。
    "石敬的糧車出現在戰場,你說匈奴人怎麽想?"
    次日清晨,北新城外二十裏。
    孫奎蹲在雪坡後,看著遠處匈奴大營的狼頭纛。他
    的礦工錘插在雪地裏,錘柄上纏著從石敬糧隊搶來的幽州軍旗。
    "頭領!朱權的信使!"
    陳九拖來個渾身冰碴的漢子,那人懷裏揣著半塊虎符。
    孫奎用錘頭挑開信使的衣襟,露出胸口潰爛的箭傷。
    "怎麽證明?"
    信使突然扯下頭皮——竟是張人皮麵具,底下赫然是朱權親衛統領白起的麵容!
    "孫統領,殿下問黑山軍能否在子時拿下左翼糧台?"
    孫奎的瞳孔驟然收縮。
    "糧台有重兵把守。"
    孫奎的錘頭在地上劃出溝壑。
    "但若是用石敬的糧車…..."
    白起突然從腰間解下個皮囊,倒出堆刻著"幽"字的箭頭。
    "這些是殿下特意準備的。"
    孫奎抓起箭頭在鼻尖一嗅,硫磺混著狼毒的味道讓他渾身血液沸騰。
    "好個朱權!早算到咱們會劫糧隊!"
    子夜時分,二十輛"幽州糧車"緩緩駛向匈奴左翼。
    守衛的千夫長剛掀開車簾,趙三炮點燃的土炸藥就在糧隊中央炸響。
    刻著幽州軍徽的箭頭如雨點般射向匈奴大營,馬廄裏突然爆發的"瘟疫"讓整個左翼陷入火海。
    當孫奎的礦工錘砸碎最後一座箭樓時,北新城方向突然升起七道狼煙。
    陳九抹著臉上的血狂笑。
    "頭領!是王瘸子得手了!"
    孫奎望向東南方隱約的火光,那裏是石敬的避暑別院正在熊熊燃燒。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餓死在礦洞的老父,想起被石敬親兵拖走的妹妹,想起朱權送來的那封血書——"願以狼山換青天"。
    "傳令!"
    孫奎的礦工錘指向北新城。
    "咱們去會會那位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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