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饋之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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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亥初刻,蘇明薇以替柳氏送安神湯為由,踏入了她的廂房。暖香閣內,沉水香的氣息嫋嫋彌漫,柳氏正對著妝匣唉聲歎氣,匣底壓著一張泛黃的紙張,邊角繡著的並蒂蓮圖案,瞬間吸引了蘇明薇的目光——那分明是生母的陪嫁清單。
    “繼母可是頭疼了?”蘇明薇輕聲問道,遞上湯盞的同時,指尖不著痕跡地劃過匣中的清單。“明薇今日對賬,發現綢緞莊的進項……”
    “啪!”柳氏突然怒摔湯盞,滾燙的湯水濺落在清單上,洇出一片水漬。“你究竟想怎樣?當年你生母難產,可是本宮守了整整三天三夜!”她忽然惡狠狠地指向蘇明薇腕間的玉鐲,眼中滿是嫉妒與不甘。“這鐲子本就該是本宮的嫁妝,你倒戴得這般心安理得!”
    蘇明薇不著聲色地後退半步,目光落在清單上暈開的水痕處,底下隱隱露出的朱砂字跡逐漸清晰:“雙彩鐲,折銀三千兩,轉入柳記綢緞莊”。她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袖中短刀悄然抵住掌心,仿佛在給自己注入勇氣。“繼母說的對,這鐲子確實該物歸原主——”她緩緩褪下玉鐲,輕輕放在案頭,“就像這清單,也該讓父親好好過目一下。”
    更漏聲在寂靜的夜裏悠悠回蕩,蘇明薇回到閨房,王伯早已在暗道口等候。他顫顫巍巍地遞出半片殘破的賬頁,上麵用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地記著:“柳氏陪嫁田莊五處,實則為定國公府產業,租金皆入幽冥閣賬戶”。
    “姑娘,”王伯的聲音因緊張而微微發顫,“老奴昨日親眼看見周嬤嬤往賬冊裏夾東西,看著像是……像是您生母的生辰八字貼。”
    蘇明薇緊緊捏著賬頁,神色凝重。就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貓頭鷹的叫聲——這是夜無痕傳來的暗語,意味著柳氏的人即將有所行動。她向綠萼使了個眼色,隻見綠萼心領神會,從夾牆裏取出一個錦囊,裏麵裝著從賬房偷出的印泥,那正是柳氏偽造賬冊時所用之物。
    “去告訴雲姑娘,”蘇明薇對著暗道口低聲吩咐,“明日的綢緞莊之行,該讓揚州來的商隊‘不小心’說漏嘴了——就說柳記綢緞莊的每匹布,都偷偷夾帶著私鹽。”
    五更天,寂靜的侯府被一陣瓷器碎裂聲打破。蘇明薇靜靜地站在窗前,看著周嬤嬤舉著燈籠,神色慌張地衝進賬房,她知道,周嬤嬤這是去銷毀證據。而她的袖中,正躺著從柳氏妝匣裏悄悄順出的鑰匙,鑰匙上的齒痕與檀木櫃的鎖孔嚴絲合縫,仿佛在等待著揭開真相的那一刻。
    “小姐,”綠萼端著熱茶走進來,輕聲說道,“王伯說,賬冊裏的‘繡娘工錢’,其實是柳氏給幽冥閣暗樁的月例。”
    蘇明薇輕輕摩挲著鑰匙上的蓮花紋,嘴角忽然浮起一抹自信的輕笑。柳氏以為用中饋之權便能將她困住,卻不知每一筆異常的開支,都如同鐵釘一般,正一步步將她釘在陰謀的恥辱柱上。當明日在綢緞莊,商隊“偶然”提起私鹽之事,當父親看到那張被水浸濕的陪嫁清單,這場暗藏在侯府內宅的激烈暗戰,才算是真正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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