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允追上第四個人和馬尾女的時候，離絲線的另一端隻有五十公裏了。
    他們在狂奔，絲線的另一端也在狂奔，絲線四散零落。
    那些人境晚期不像看管者一樣熟悉【星空】，速度很慢。
    之前入口把他們送到了和內圍接壤的地方，現在他們才算真正來到了a地。
    a地的天空不像內圍是一片純粹的黑，上麵有點點璀璨的光點，柔和的星光灑了下來。
    路上，蘇允看到了一團黏在一起的潮濕的漆黑頭發，頭發上沾著黏膩腐爛的海藻。
    那團頭發已經死了，已經沒有任何象征意義。
    “她是這一批的人境晚期。”馬尾女在那團頭發的旁邊看到了自己的毛發，她的毛發此刻喪失了光澤，孤零零地陪伴在這團頭發邊。
    第四個人抽空掃了一眼，身形很快掠過這團頭發，“要快些了，快些找到紀遷。”
    “那三個看管者也是不懂事，甘願成為一個人境晚期的打手，也不嫌丟臉。”
    第四個人的速度再次拔升一截，馬尾女和蘇允跟上了他。
    蘇允的心思很亂，不知道為什麽，到了【星空】之後，他的思維掙脫了他的風箏線，蘇允很難將其約束。
    也許這也是【星空】的特性，生命作為意識態存在，思維活躍在所難免。
    蘇允很擔心朱知覺，他知道擔心沒用，一切都已經發生。
    可現在的感覺這麽真實，仿佛不是在悲憫的恩惠中，而是處於真正的現實。
    很快他們就到達了目的地，金色的絲線又少了三根。
    馬尾女設定的目的地是金色絲線聚集最多的地方，此刻有五個人境晚期在他們的遠方結伴狂奔，身上掛了彩，身上滿是淤青。
    蘇允身影一閃，直接攔截在了這五個人麵前。
    “我們是來帶你們回去的——紀遷在哪裏？”
    蘇允的思緒雜亂，沒控製好自己身上的氣勢，那些人境晚期受到了他身上氣勢的壓迫，快要呼吸不過來，身形壓得佝僂，臉上卻浮現一抹喜悅，“是老蘇！”
    “真的是老蘇！”
    他們的臉上浮現劫後餘生的光彩，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感慨自己的遭遇，全都沒有章法，蘇允根本整理不出一個完整的脈絡。
    蘇允沒心思聽他們的感慨，“紀遷在哪裏？”
    “紀遷是誰？”一個人境晚期不認識紀遷。
    其他人境晚期同樣如此，不知道老蘇問的紀遷是誰。
    蘇允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們受傷了，是誰讓你們受傷的？”
    這些人境晚期的手臂上和腿部有紫紅色的淤青，皮也破了一大片，露出下麵鮮紅的肉。
    “老蘇，你的心亂了。”馬尾女走了過來，她的雙手一扯，五根透明的絲線出現，一端連接在他們的眉心，一端被馬尾女攥在手中。
    絲線上打著結，彎彎繞繞。
    那些人境晚期看到馬尾女從他們的腦子裏扯出絲線，不禁麵露恐慌之色：“這是怎麽回事？”
    “別擔心，你們被別人的能力影響到了記憶，她在用她的能力翻檢你們的記憶，”第四個人在一旁笑道，“畢竟老馬識途，就算你們的記憶被改得多曲折，她都能找回來。”
    “誰在說話？”他們迷茫道。
    他們的境界太低了，即使第四個人收斂了自己的能力，還是意識不到他的存在。
    第四個人笑笑，沒再開口。
    “找出來了。”馬尾女鬆開了手中的絲線，“他們的記憶確實被改了，在他們的記憶裏，紀遷還沒有選擇意象。”
    馬尾女順便捋順了透明絲線上的結，她鬆手後，絲線飄回了那些人境晚期的眉心。
    隨著記憶的回歸，他們感受到了一陣惡心頭暈，紛紛蹲了下來，身體開始無意識地抽搐。
    五具佝僂的身影抱著自己的頭，記憶恢複得越多，身體抖得越厲害。
    突然有一個人倒了下去，兩眼翻白，白沫從他口中吐出，流到地上。
    “把他們送回去吧。”
    這些人境晚期的狀態確實不適合突破。
    馬尾女的手勾起自己的頭發，她在和外邊的胖子說話，要他打開出口。
    過了一會，一道灰白色的色彩在他們的身邊張開，馬尾女的手臂發力，將他們全部丟到裏麵去。
    等這些人境晚期都走了，第四個人歎了口氣，“這個紀遷做的確實有些過，這麽下死手。這幾個人境晚期估計都被打出了心理陰影。”
    “沒辦法，現在太缺人了。”馬尾女的神情略顯無奈，“潛力高的能力同等境界的戰力越強，我們這邊急需幾個高戰力的神境穩定局勢。”
    “為此，就算是犧牲一些庸才也在所難免。”
    “這個紀遷，他會受到處罰麽？”蘇允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現在才開口問道。
    “現在缺人，如果他的潛力大的話，估計它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實質上的處罰。”馬尾女回答，“相反，如果他表現出來的潛力低的話，嗬嗬。”
    她知道老蘇很忙，對有些事情不上心，所以解釋道。
    “紀遷這麽做在那些神境的默許下。”第四個人接著道，“在這麽危急的情況下，突然冒出來一個判斷力和執行力都不錯的苗子，它們也想看看紀遷能走到哪一步。”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紀遷能力的潛力足夠支撐他到達神境，乃至更上麵的全知全能者。”
    蘇允再次做了一次深呼吸，以此平複自己的心情。
    他知道神境隻有兩種，一種是能力的潛力隻能支撐到達神境，再往前半步都困難。
    另外一種是能力直達無限的潛力，潛力能到達無限，是成為全知全能者的前提。
    如果紀遷是後者，那些神境毫無疑問會豁免紀遷。
    蘇允不認識紀遷，他和紀遷無仇也無怨，他隻想找到朱知覺。
    朱知覺幫了他那麽多，現在蘇允有能力了，也應該幫他一把。
    可是這是在悲憫的恩惠裏，一切都已經發生。
    無論他帶著什麽樣的情緒，做出什麽樣的事情，最後對現實都沒有影響。
    “你能精確鎖定到一個人嗎？”蘇允問馬尾女。
    但他還是去做。
    無論是為了滿足他的虛榮心，還是其他。
    至少，他的心會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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