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微的後頸泛起細密的冷汗。
    那道幽藍光點在街角的陰影裏忽明忽暗，像某種捕食者鎖定獵物時的瞳孔。
    她的短刃貼著掌心發燙，那是林羽用鍛冶屋最精純的琉璃金打造的，淬了七遍火元素強化劑——此刻刃身的溫度比她的掌心還低，顯然連武器都在警示危險。
    "來得正好。"她低低吐出一口氣，手指在短刃護手上輕輕一叩。
    火元素順著血脈竄上手臂，在刃尖凝出豆大的赤焰，又迅速熄滅——這是她和林羽約定的"安全試探"，若元素力能正常調動，至少說明附近沒有強力壓製結界。
    廢棄工坊的鐵門鏽成了深褐色，門縫裏滲出的焦糊味比剛才更濃，還混著股金屬灼燒的腥氣。
    她貼著門側的斷牆蹲下，聽見門內傳來機械齒輪轉動的哢嗒聲，像無數隻鐵手在撓骨頭。
    "三、二、一。"她默念著，突然矮身鑽進半開的門縫。
    門軸發出刺耳的尖叫，驚得她險些踉蹌——但門內的動靜卻戛然而止，連齒輪聲都消失得幹幹淨淨。
    月光從破碎的天窗漏進來，在地上投下蛛網般的光斑。
    馬小微這才看清，工坊的牆壁上爬滿暗紫色符文，每道符文都像活物似的蠕動著，湊近了能聞到腐爛玫瑰的甜腥。
    原本堆著煉金材料的貨架被拆得七零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金屬骨架，有些已經裝上了關節，有些還掛著未凝固的深淵黏液。
    "傀儡製造基地。"她喉頭發緊。
    上回情報官送來的密報裏提過，深淵教團在納塔邊境擄走了二十名機械師，原來全被弄到這兒來了。
    她摸向腰間的通訊石——那是林羽特意給她的，能直接聯絡城防軍總部——指尖剛碰到石頭，就聽見左側傳來鐵皮刮擦地麵的聲響。
    兩個深淵傀儡兵從轉角處轉出來，青銅鑄成的麵孔沒有五官，隻有雙泛著幽藍的眼睛。
    它們的機械臂末端裝著鋸齒刀，刀身還沾著暗紅的血漬。
    馬小微貼著牆根縮成一團，連呼吸都壓成了細弱的絲。
    傀儡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甚至能聽見它們關節處深淵能量流動的嗤嗤聲。
    "別過來，別過來......"她在心裏念咒，短刃被攥得幾乎要嵌進掌紋。
    就在傀儡兵的鋸齒刀即將掃過她藏身處的瞬間，其中一個突然頓住，機械頸子發出哢啦哢啦的轉動聲——它在嗅？
    馬小微的心髒跳到了喉嚨口。
    她能清晰感覺到火焰之心在發燙，不是之前的牽引，而是灼燒般的刺痛，像在警告她危險迫近。
    她咬咬牙，指尖悄悄凝聚起一絲火元素，準備在被發現的瞬間燒斷傀儡的能源核心——可那兩個傀儡兵卻突然調轉方向，沿著原路返回了。
    "呼......"她扶著牆緩緩站起，這才發現後背的衣料全被冷汗浸透。
    轉過三個堆滿傀儡零件的貨架，一扇嵌在牆裏的石門出現在眼前，門縫裏漏出昏黃的光，還夾雜著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門沒鎖。
    馬小微推開門的瞬間，濃重的深淵氣息撲麵而來，嗆得她咳嗽起來。
    密室不大，靠牆擺著張木桌，桌上堆著一摞羊皮卷，最上麵那張展開的地圖讓她血液凝固——那是火之國的詳細布局圖，火神殿、軍械庫、水源地的位置被紅筆圈了又圈，旁邊還標著"月蝕夜元素力潮汐最弱"的批注。
    "這些混蛋......"她抓起地圖塞進懷裏，轉身就往門外走。
    可剛跨出一步，身後突然傳來陰惻惻的笑聲："火神大人果然守時。"
    馬小微猛地轉身，隻見陰影裏走出個穿黑鬥篷的男人，他的左眼戴著青銅眼罩，右眼泛著和傀儡兵一樣的幽藍。"深淵術士。"她立刻認出對方袖口繡著的倒五角星紋章，短刃"唰"地出鞘。
    "別急著動手。"術士抬手打了個響指，密室的石門"轟"地閉合，牆壁上的符文突然大亮，紫黑色的光罩將馬小微罩在中間。
    她試著調動火元素，卻像被人掐住了喉嚨——元素力剛湧到胸口就散成了火星子，連短刃上的火紋都暗了下去。
    "這是深淵結界，專門克製元素掌控者。"術士摘下眼罩，露出眼眶裏翻湧的黑霧，"我們等你三天了，從你在東城牆外多望了兩眼開始。"他的指尖凝聚起一團黑球，"本來想活捉，現在嘛......"
    馬小微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火焰之心的灼燒感突然穿透結界，在她心髒位置炸開滾燙的暖流。
    她想起林羽在信裏寫的："你的火焰不是武器，是心。"對啊，火焰之心是和火元素之靈直接溝通的刻印，哪是區區結界能困住的？
    "給我......燃！"她咬破舌尖，血珠濺在短刃上。
    火焰之心的力量如火山噴發，順著血脈衝進四肢百骸。
    紫黑色光罩出現細密的裂痕，她趁機揮刃斬向術士——這一刀凝聚了她全部的火元素力，刃尖拖著赤金色的火焰，像把燒紅的鐵犁劈開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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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術士慘叫著後退，整條右臂被齊肩斬斷，斷口處冒著滋滋作響的黑血。
    他捂著傷口往陰影裏縮："你......你不是普通的火神！"
    "我是瑪微卡。"馬小微的聲音在發抖，她能感覺到力量正從身體裏抽離，"火之國的守護者。"
    術士消失在黑暗裏，隻留下一句模糊的詛咒。
    馬小微靠著牆滑坐在地，這才發現左臂被黑球擦過的地方爛了好大一塊，血肉裏混著紫黑色的渣子。
    她扯下衣角簡單包紮，剛要起身，就聽見門外傳來熟悉的玄甲碰撞聲。
    "小微！"林羽的聲音帶著破音，他撞開石門衝進來，玄甲上還沾著未幹的血漬，"你怎麽這麽傻......"他蹲下身，顫抖的手懸在她傷口上方不敢碰，"疼嗎？
    我帶你回火神殿，找最好的治愈師......"
    "先看地圖......"馬小微把懷裏的地圖塞給他，"深淵要襲擊這些地方，得趕緊......"
    "我知道，我都知道。"林羽把她打橫抱起，玄甲的涼意透過她的衣裳滲進來，"情報官已經截獲了他們的密信，我趕回來就是怕你亂來......"他的下巴蹭過她的發頂，"以後別再單獨行動了，好不好？"
    馬小微想笑，卻疼得皺起眉。
    她靠在他懷裏，聽見遠處傳來沉悶的爆炸聲。
    回頭望去，廢棄工坊的方向騰起赤黑的火焰，符文在火中扭曲成灰，像一群被燒斷了線的鬼。
    "工坊......"
    "我讓人埋了炸藥。"林羽的聲音沉下來，"不能留證據。"他加快腳步往城外跑，"撐住，馬上就到火神殿了......"
    馬小微的意識開始模糊。
    她看見林羽的臉在眼前晃動，看見他腰間的琉璃金香囊被火光照得發亮，還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和火焰之心的跳動，漸漸重合在一起。
    "疼......"她呢喃著，眼前的景象開始重疊。
    林羽的玄甲、火神殿的穹頂、記憶裏第一次凝聚火元素時炸開的火花，全都混作一團。
    最後定格的畫麵，是林羽泛紅的眼眶，和他湊近時，輕聲說的那句："我再也不會鬆開手了。"
    工坊的火勢越來越大，在夜空中映出一片紅光。
    火神殿的方向，治愈師們已經提著藥箱等在門口，燈籠的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像在迎接一位浴火歸來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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