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實質般擠壓著每一寸皮膚，馬曉偉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在顱腔內回蕩。
    他嚐試活動手指，卻發現身體像是被澆築在水泥中，連睫毛都無法顫動。
    "別掙紮，這是思維禁錮場。"
    父親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每個音節都帶著金屬共振的質感。
    馬曉偉突然能看見東西了——不是用眼睛，而是某種超越視覺的感知方式。
    他"看"到自己漂浮在由無數六邊形光格組成的球體中央，每個光格都在播放不同的記憶片段：
    五歲生日時父親教他打繩結，十二歲在暴雨中中尋找失蹤的牧羊犬，上個月在古墓裏發現鑰匙的瞬間......
    "這些記憶錨點能幫你穩定意識。"馬天宇的身影在左側光格中逐漸清晰。
    他比馬曉偉記憶中蒼老許多，右眼下方新增的十字形傷疤還在滲血，但握槍的姿勢依然像記憶中那樣幹脆利落。
    "爸？"馬曉偉的聲帶終於恢複功能，喉嚨裏泛著鐵鏽味，"那個老頭說你是叛徒——"
    "卡薩米爾用永生之法汙染了初代守望者。"
    父親突然打斷他，手指劃過某個光光格，畫麵立刻變成十二個正在融化的黑影，
    "我們發現的根本不是永生，而是將意識寄生在後代血脈中的詛咒。"
    黑暗深處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
    馬曉偉左臂的黑色晶體自發蠕動起來，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般興奮震顫。
    他驚恐地發現那些晶體正在吞噬周圍的記憶光格，被吃掉的光格立刻變成蠕動的黑色肉塊。
    "糟了，它們發現我們了！"父親猛地拽住他的衣領向後躍去。
    原本靜止的六邊形光格突然開始高速旋轉，在虛空中拉出彩虹色的殘影。
    馬曉偉看見某個光格裏閃過母親臨終的畫麵，下意識伸手去抓，卻被父親狠狠拍開。
    "那些都是誘餌！"馬天宇的聲音開始失真，
    "聽好，永生之法的核心是——"
    轟！黑色肉塊組成的巨浪當頭拍下。
    馬曉偉在混亂中抓住父親的手腕，觸感卻像握住了漏電的電纜，強烈的麻痹感順著手臂直衝大腦。
    無數陌生記憶碎片強行灌入腦海：
    他看見父親在暴雨夜槍擊穿製服的同伴，看見十二個守望者將嬰兒形態的黑影注入晶體，最後看見自己
    ——準確說是某個某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青年，正在用翡翠匕首剖開孕婦的肚子......
    "不！"馬曉偉拚命搖頭想甩掉這些畫麵，左臂的黑色晶體卻已經蔓延到肩膀。
    晶體表麵浮現出細小的嘴巴，開始用不同聲線同時說話："歡迎回家這具身體不錯該輪到我當宿主了"。
    父親突然掏出一枚刻滿符文的銀釘，毫不猶豫刺入馬曉偉的鎖骨。
    劇痛讓所有聲音瞬間消失，黑色晶體的擴張也暫時停滯。
    "這是用你奶奶的骨灰鍛造的鎮魂釘。"
    父親快速轉動銀銀釘，每次轉動都有黑煙從傷口冒出，
    "能暫時壓製血脈裏的寄生意識，但撐不了多久。"
    馬曉偉突然發現父親的身體正在變透明。
    透過他的胸膛，能看到後方正在崩塌的黑色肉塊。
    更可怕的是，那些肉塊中逐漸浮現出七張人臉——正是大廳裏那七具幹屍的麵容。
    "空間要塌了，你聽好。"父親語速飛快，
    "永生之法需要十二個純淨血脈作為容器，你是最後一個。卡薩米爾故意讓守望者代代相傳那個謊言，就是為了——"
    黑色肉塊突然噴出數十條觸須。
    馬馬曉偉眼睜睜看著其中一條貫穿父親的咽喉，但預想中的鮮血並沒有出現。
    父親的身體像沙雕般崩解，露出內部精密運轉的齒輪結構
    ——那根本不是人類的身體，而是用發條和秘銀打造的機械傀儡。
    "去找真正的我。"機械父親用最後的能量推開他，"記住，輪回的起點在......"
    剩餘的話語被扭曲成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馬曉偉墜入突然出現的空間裂縫，在天旋地轉中看到機械父親被黑色肉塊吞噬的全過程。
    那些肉塊消化傀儡後，竟然開始模仿父親的外形，轉眼就複製出上百個個"馬天宇"，它們齊聲喊道：
    "來加入永恒吧兒子"。
    下墜感驟然停止。
    馬曉偉重重摔在某種纖維狀物質組成的平麵上，四周彌漫著淡藍色的霧氣。
    他掙紮著爬起來，發現左臂的黑色晶體已經退回到手腕位置，但鎖骨處的銀釘正在發燙，燙得像是要燒穿骨頭。
    霧氣中傳來水流聲。馬曉偉循聲走去，看見個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河邊調試某種儀器。
    當那人轉身時，他差點驚叫出聲——對方有著和父親年輕時一模一樣的臉，但右眼戴著醫療用的用的單片鏡，胸前名牌寫著"馬天宇博士"。
    "第107次輪回實驗開始記錄。"這個父親對著空氣說話，完全沒注意到馬曉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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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曉偉衝向父親，卻在觸碰到的瞬間穿過對方的身體。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掌呈現半透明狀態，而父親腳邊放著的培養艙裏，赫然躺著個與他完全相同的軀體。
    "卡薩米爾大人要求最終容器必須在自然環境中成熟。"
    父親對著虛空繼續匯報，單片鏡反射著詭異紅光，
    "建議下次增加增加守望者叛變劇情的刺激強度，目前記憶植入成功率隻有......"
    話語突然中斷。
    馬曉偉和父親同時轉頭看向河麵
    ——那裏浮現出一張由水流組成的巨大麵孔，正是壁畫中央那個嬰兒形態的黑影。此刻它已經長大成人，嘴角咧到耳根的微笑裏嵌滿晶體牙齒。
    "馬博士，你違規了。"河水組成的嘴唇開合間帶著粘稠水聲，
    "不該讓實驗體接觸核心數據庫。"
    父親的白大褂突然變成守望者製服，他驚恐地後退：
    "不，這次輪回還沒到清洗階段！"
    回答他的是河水中射出的晶體長矛。
    馬曉偉本能地撲上去阻擋，卻看見長矛直接穿過他的虛影，將父親釘在儀器操作台上。
    鮮血順著台麵流進培養艙，染紅了裏麵那個"馬曉偉"的眼瞼。
    "別急，很快你們父子就能在真實世界團聚。"
    河水中的麵孔轉向馬曉偉所在的位置，盡管對方應該看不見他，
    "畢竟完整的永生之法，需要容器自願獻祭全部記憶。"
    空間開始剝落。馬曉偉在意識消散前最後看到的，是培養艙裏那個自己突然睜開的眼睛
    ——那對瞳孔裏跳動著與卡薩米爾完全完全相同的黑色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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