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的瞬間，刺目的星光如潮水般湧來。
    馬曉偉下意識抬手遮擋，卻發現自己的手臂正在分解成無數藍色光點。
    父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別抵抗量子化過程，這是穿越星空之門的必經階段。"
    當馬曉偉再次能視物時，發現自己漂浮在無垠的宇宙中。
    十二座黑塔組成的巨型齒輪正在緩緩轉動，每轉動一度，周圍的星雲就隨之扭曲。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看似金屬材質的塔身上，密密麻麻鑲嵌著無數張人臉
    ——他們有的在尖叫，有的在沉睡，還有的正用空洞的眼眶眶注視著中央的嬰兒。
    "時空穩定裝置。"父親的白大褂在真空中獵獵作響，聲音卻直接傳入馬曉偉腦海，
    "每次循環都會在塔身留下一個時空切片，現在它們已經快超載了。"
    馬曉偉想說話，卻發現聲帶已經量子化。
    他隻能通過意識交流：
    "那個嬰兒...是我？"
    父親的身影突然閃爍起來，像是信號不良的全息投影。
    當他的影像重新穩定時，竟變成了二十年前的模樣，連白大褂都變成了深藍色實驗服。
    "不僅是現在的你。"父親指向齒輪中央，
    "那是所有時間線上的你最終都會回歸的原的原點。"
    仿佛在印證這句話，嬰兒突然睜開了眼睛。
    那雙瞳孔裏沒有眼白，隻有不斷演化的星河。
    馬曉偉胸口頓時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時空印記自動脫離皮膚，化作十二條數據鏈向嬰兒飛去。
    "守望者突破第三防線了！"
    父親突然轉向虛空某處。那裏的星光正在被某種黑暗物質吞噬，隱約可見機械獵犬的輪廓在黑暗中成型。
    但與鍾樓裏見到的不同，這些獵犬的背部表盤全部停在315，而它們的機械爪正在異變成類似人類的手指。
    父親快速在虛空中劃出幾個符文，黑塔齒輪的轉速立即提升。
    "聽著，永生之法根本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他的語速快得驚人，
    "所謂永生，是把某個時空節點設置成莫比烏斯環的接縫處。每次循環重啟，都會創造新的平行宇宙，但所有宇宙最終都會收束到這個嬰兒身上。"
    馬曉偉感到自己的記憶正在被抽離。
    童年片段、地鐵站幻象、鍾樓追逐...這些畫麵化作光粒流向嬰兒。
    更可怕的是，隨著記憶流失，他的身體開始逆向生長——手指變短，皮膚變得稚嫩，連思維都開始簡單化。
    "抵抗同化！"父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接觸的瞬間，馬曉偉看到父親手臂內側浮現出與自己完全相同的時空印記，隻是顏色已經發黑。
    "我早該在第一個循環就發現問題的。那些黑塔...它們根本不是裝置，而是囚籠！"
    仿佛被這句話觸發，十二座黑塔同時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鑲嵌在塔身上的人臉全部轉向父子二人，齊聲誦念起晦澀的咒文。
    馬曉偉驚恐地發現，這些人臉的五官正在變得與自己相似。
    黑暗吞噬的速度突然加快。
    機械獵犬已經完全人形化，它們穿著時空管理局的的製服，但頭部仍是犬科動物的形態。
    為首的那個舉起前爪——現在應該稱為手掌了——掌心的機械結構展開，露出微型黑洞般的旋渦。
    "來不及解釋了。"父親突然將整條手臂插入馬曉偉的胸膛。
    沒有疼痛，隻有種被填滿的奇異感受。"接收我的時空印記，這是唯一能——"
    話音戛然而止。
    三發暗紅色的能量彈穿透了父親的胸膛，在他白大褂上燒出焦黑的孔洞。
    馬曉偉看到父親傷口處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閃爍著星光的時空粒子。
    "警告！檢測到非法時間跳躍者者！"人形獵犬的電子音裏混入了父親說話的腔調，
    "執行最終清除協議！"
    父親的身體開始崩解，但他插入馬曉偉胸膛的手臂反而更加凝實。
    "記住...黑塔的第十二層..."每個字都伴隨著身體的消散，"那裏藏著真正的..."
    最後幾個字被黑洞旋渦的吸力扯碎。
    馬曉偉感到一股巨力將他拉向齒輪中央的嬰兒，而父親殘留的手臂則化作金色符文包裹住他。
    在徹底墜入黑暗前，他瞥見人形獵犬們突然集體跪倒，它們的機械眼珠全部變成了父親的眼睛。
    墜落墜落過程像是穿過萬花筒。
    無數個馬曉偉的人生片段在四周閃回：
    五歲時在實驗室打翻培養皿、十五歲收到父親死訊的雨天、二十三歲站在鍾樓頂層...這些畫麵不斷分裂重組，最終都指向黑塔齒輪中央那個睜著星空的嬰兒。
    當馬曉偉終於能停下時，發現自己站在黑塔內部。
    螺旋上升的樓梯兩側，懸浮著無數透明培養艙。
    每個艙體裏都漂浮著不同年齡段的"自己"，從胚胎到垂暮老者。
    最靠近樓梯的那個艙體裏，嬰兒形態的他正用星空般的眼睛注視著來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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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來到第117次循環。"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馬曉偉抬頭望去，看到父親——或者說長得像父親的生物——正倒懸在樓梯頂端。
    這個"父親"的皮膚呈現半透明狀，體內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與黑塔齒輪同步運轉的星雲。
    倒懸者微笑著張開雙臂，他的每根手指末端都連接著數據鏈，這些鏈條穿透培養艙，直接插入各個"馬曉偉"的胸口。
    "你終於走到揭示真相的這一步了。"聲音同時在塔內所有培養艙中響起，
    "所謂永生之法，就是把全人類的時空都都折疊進一個莫比烏斯環裏。"
    馬曉偉想後退，卻發現樓梯正在自行旋轉。
    那些培養艙裏的"自己"全部睜開眼睛，齊聲低語：
    "每次循環都會產生新的黑塔，而每座塔都是個時空墳墓。"
    倒懸者突然墜落到馬曉偉麵前，近得能看清他瞳孔裏演化的星係
    。"你以為父親為什麽能活兩千年？"他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黑洞般的口腔，
    "因為他把自己變成了循環係統的一部分——就像你現在要做的那樣。"
    塔外突然傳來齒輪卡住的刺耳聲響。
    倒懸者的表情首次出現慌亂，所有培養艙裏的"馬曉偉"同時尖叫起來。
    馬曉偉趁機掙脫無形的束縛，衝向樓梯高處。
    經過第十二個培養艙時，他注意到這個艙體是空的，但內壁上刻滿父親手寫的方程式。
    "不要上去！"倒懸者的身體開始崩解，聲音裏帶著真實的驚恐，
    "第十二層是係統漏洞！你會毀掉所有已建立的時空！"
    馬曉偉的量子化突然加劇，每一步都在樓梯上留下發光的腳印。
    當他終於撞開第十二層的鐵門時，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簡陋的實驗室。
    正中央的解剖台上，靜靜躺著具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那屍體穿著父親的白大褂，胸口插著半截青銅鑰匙。
    解剖台邊的電子屏突然亮起，顯示出一段全息錄像。
    真正的父親出現在畫麵裏，背景是燃燒中的黑塔：
    "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我的備用方案生效了。永生之法從一開始就是騙局，我們都被困在了某個高等文明的實驗場裏..."
    錄像突然閃爍，父親的麵容變得扭曲：
    "記住，唯一能打破循環的方法是——"
    話未說完，整個黑塔劇烈震動起來。
    馬曉偉回頭看到樓梯間湧上來的不是倒懸者，而是無數個量子狀態的自己。
    他們融合成發光的洪流，而洪流盡頭，嬰兒形態的他正漂浮在半空，身後的星空逐漸被黑暗吞噬。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馬曉偉撲向解剖台上的屍體，握住了那半截青銅鑰匙。
    鑰匙接觸掌心的瞬間，他看到了父親沒能說完的真相
    ——鑰匙根本不是用來開啟什麽的工具，而是某個龐大到超出認知的時空結構的......關機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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