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穀的雜役房建在龍脈泄氣處。
    林默摸著眉心被幻術遮掩的燈印，肩頭扁擔壓著二十桶山泉水。晨霧中延伸出數百條晶瑩絲線，每根都係在雜役腳踝——這是內門弟子操控的陰陽傀線，稍有逾矩便會萬蟻噬心。
    "丙字房新來的？"監工甩著淬毒鞭走來，"把這筐人元丹送去丹鼎閣，誤了時辰..."鞭梢掃過青石地磚，滋啦灼出焦痕。
    林默低頭接過玄鐵丹匣。匣蓋縫隙滲出的血氣凝成嬰孩手掌，正拚命摳抓他的虎口。這是用試藥人魂魄煉製的邪丹，昨夜焚骨崖底飄來的哭嚎聲突然清晰起來。
    穿過七星橋時，傀線突然劇烈震顫。林默踉蹌扶住欄杆，瞥見水中倒影的饕餮紋正在吞噬傀線靈氣。橋對麵傳來叱罵聲，三個雜役跪在丹鼎閣前，他們的傀線正被南宮霄握在手中把玩。
    "昨日丟失的三枚人元丹..."南宮霄指尖青光吞吐，某個雜役突然眼球暴凸，"原來在你胃裏。"
    林默看著那人腹部炸開血洞，三枚帶血丹藥滾落玉階。更詭異的是，屍體斷頸處鑽出條透明傀線，正緩緩沒入南宮霄的朱雀玉佩。
    "林師弟來得正好。"南宮霄突然轉頭，玉佩映出他眼底閃過的巫毒紋，"聽說你分到丙字房七號鋪？那間屋子風水極佳，前五位住客都成了人元丹主藥。"
    丹鼎閣內飄出異香。林默跨過門檻的刹那，懷中丹匣突然發出尖嘯。數百個丹爐同時震顫，爐身上囚徒浮雕的眼珠齊刷刷轉向他。閣主宇文長老正在給新入門的弟子演示煉丹術，鼎中沸騰的竟是半具試藥人的殘軀。
    "人元丹需以怨氣為火。"宇文長老劍指挑出試藥人脊骨，"抽其髓時若聽到三聲慘叫，便是上品。"骨鉗夾住的髓液噴濺在林默袖口，瞬間腐蝕出蜂窩狀孔洞。
    返回雜役房的路上，傀線傳來灼痛。林默閃身躲進茅房隔間，掀開衣襟發現胸口浮現饕餮食月圖。昨夜吞噬的丹毒在經脈中奔湧，竟將陰陽傀線染成暗金色。
    "原來如此。"他撚著變異的傀線輕笑。青陽子殘魂在燈印中顯現："巫族血脈可化天下靈氣為毒，這些傀線現在是你最好的兵器。"
    子時的焚骨崖比往日更陰森。林默踏著新屍走到屍骸塔前，卻發現九尊丹爐全部傾覆。赤鱗蛇群正在分食一具紫袍屍體，看腰牌竟是南宮家的築基修士。
    "今日修《九劫涅盤經》第一卷。"青陽子殘魂指著沸騰的血池，"以百種丹毒淬骨。"
    林默褪去衣衫踏入血池。皮膚接觸毒液的瞬間，饕餮紋從脊椎蔓延至全身。池底伸出無數白骨手掌，將他的頭顱按入血水。識海中浮現九幅煉體圖，每根骨骼都開始按照玄奧軌跡重組。
    "忍住！"青陽子催動九劫燈，"你母親當年受的剜心之痛，可比這..."話音戛然而止。血池突然凝結成冰，池底浮出座青銅祭壇，壇上擺放的正是藥王穀失蹤百年的《神農藥典》。
    林默口鼻溢血地抓住藥典。書頁間掉落半張婚帖，新郎位置赫然寫著南宮霄父親的名字，而新娘姓氏被血汙遮蓋，隻餘半個巫族祭紋。
    "原來南宮家早就..."他捏碎堅冰，卻聽見崖頂傳來破空聲。三道劍光斬開毒霧，南宮霄帶著兩名金丹長老淩空而立。
    "果然有老鼠偷食。"南宮霄劍尖指向林默眉心，"上次讓你爬完問心路，這次..."他突然臉色劇變，"你的傀線呢？！"
    林默抬手扯斷腳踝傀線。暗金絲線在空中扭曲成符咒，瞬間沒入兩名長老眉心。在南宮霄驚駭的目光中，兩位金丹修士突然調轉飛劍刺向彼此，咽喉噴灑的血柱在月下繪出招魂幡。
    "這是巫族的操血咒？"南宮霄暴退百丈，"你果然和那些餘孽..."
    九尊丹爐突然齊鳴。林默體內的饕餮紋自主離體，化作巨口吞向南宮霄。千鈞一發之際，朱雀玉佩爆出元嬰威壓，硬生生擋下這擊。
    "我們很快會再見。"南宮霄捏碎傳送符，"到時候你會跪著求我..."
    林默咳出黑血癱坐在地。強行催動禁製讓他經脈盡裂，眼前卻浮現母親被鐵鏈鎖在南宮家祭壇的畫麵。青陽子殘魂愈發稀薄："明日去後山禁地，取回你母親的頭骨。"
    晨鍾響起時，林默正在清洗丹鼎閣前的血漬。昨夜死去的兩名長老被說成練功走火，南宮霄卻送來個"禮物"——丙字房七號鋪躺著個昏迷的少女，她手腕係著和林默母親相同的巫族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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