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清明祭·柳煙含露泣孤魂 靈莖渡·玉柱垂珠引往生
    一、
    斷魂時節雨 紙灰化蝶迷歸路
    度魄岸邊風 靈根作楫濟迷津
    一、柳線搓棉牽恨水 棠梨濺淚染愁雲
    清明前三日，牛膝穀的柳煙便凝成團霧，如怨婦垂淚。懷錚站在玉柱下，看那鵝黃色的柳絲上凝結著水珠，竟似串串碎玉，每滴水中都映著模糊的人臉——皆是客死他鄉的亡靈，正隔著陰陽界碑遙望故鄉。
    “今日起，冥府鬼門半開。”土地公拄著拐杖走來，杖頭纏著白紙幡，“懷慶府的‘亂葬崗’又鬧了鬼打牆，那些無主孤魂附在牛膝苗上，怕是要生事端。”他抬手灑出把“引路米”，米粒落地化作熒光蝴蝶，卻在靠近穀口時被股黑氣撞散。
    懷錚皺眉，隻見掌心的雷神印泛起暗光，竟有縷縷黑氣順著紋路鑽入體內。他望向亂葬崗方向，隻見那裏騰起灰黑色的霧，霧中隱約可見斷碑殘垣，無數枯草纏著紙錢在風中翻滾，形如無數隻求救的手。
    “跟我來。”土地公忽然變作原型，龜背上浮現出“幽冥路引”四個血字，“需用你的靈莖做‘還魂橋’，引亡魂入輪回。切記，不可讓濁氣侵了靈根。”
    二、靈莖化橋通三界 玉露為燈照九泉
    兩人行至亂葬崗，隻見入口處立著塊歪斜的石碣，上麵“懷慶義塚”四字已被苔蘚覆蓋。懷錚剛要觸碰石碣，地下突然伸出無數枯手，指甲縫裏嵌著陳年泥土，正抓住他的腳踝往土裏拖。
    “定！”他本能地拍出雷神印，卻見雷光在黑氣中化作點點星火，反而引來了更多亡魂。土地公急忙搖動紙幡，幡麵上的往生咒紛紛飛起，在半空織就道光網，將枯手震退。
    “這些都是百年前瘟疫中死去的藥農，執念太深，無法往生。”土地公指著遠處的荒墳，墳頭長著幾株畸形的牛膝，莖稈扭曲如鎖鏈，“他們的魂魄附在靈根上，年複一年重複著采藥的動作，卻不知早已客死他鄉。”
    懷錚心中不忍，閉目凝神，引動玉柱中的靈莖。隻見一道青光破穀而來，在亂葬崗上空化作九曲橋，橋欄雕著牛膝花紋，每朵花中都燃著豆大的燈芯，正是用“牛膝玉露”煉成的引魂燈。
    “隨我過橋，往生極樂。”懷錚站在橋頭，聲音中帶著莫名的慈悲。最先響應的是位身著粗布衣裳的老藥農，他捧著藥簍，佝僂著背踏上橋，燈芯忽然大盛，照出他背後纏著的地魔藤殘根。
    “老人家，此乃濁氣所化，需得剔除方能往生。”懷錚抬手輕揮，雷神印化作手術刀，輕輕削去殘根。老藥農忽然露出釋然的微笑，身影漸漸透明，化作蝴蝶飛向橋的另一端。
    三、黃泉路上聞舊事 奈何橋邊悟前因
    如此往複，直到申時三刻，亂葬崗的亡魂已渡去七八。懷錚正感疲憊，忽見橋上來了位身著錦衣的少年，懷中抱著具枯骨，頸間掛著半塊玉佩，正是懷慶府大戶人家的公子打扮。
    “請仙長救救我妹妹。”少年跪地不起，懷中枯骨突然發出嗚咽，“七日前我們兄妹掃墓，妹妹不慎跌入荒井，至今未醒。我知自己已是亡魂，隻求仙長救她性命。”
    懷錚皺眉，以靈識探查枯骨，竟發現其中纏著縷熟悉的黑氣——正是地魔藤的餘孽。他轉頭望向土地公，卻見龜背上的“幽冥路引”突然顯現出字跡：“荒井之下，藏著地魔藤老巢，需以牛膝靈根為引，徹底煉化。”
    “帶我去荒井。”懷錚扶起少年，靈莖橋突然延伸出分支，直指亂葬崗深處的廢井。井口爬滿毒藤，井底傳來女子微弱的哭聲，正是少年的妹妹。懷錚剛要下井，忽覺靈根處一陣劇痛，低頭看見掌心的雷紋竟被黑氣侵蝕，化作灰黑色。
    “不可！你靈根未穩，下去必遭毒手！”土地公急忙阻攔，卻見懷錚已然躍入井中，靈莖化作長繩纏住井壁，引魂燈照亮深處，隻見井底盤著直徑丈許的地魔藤，藤蔓間纏著無數骸骨，少女正躺在藤心，麵色如紙，腕間戴著與少年成對的玉佩。
    四、靈根泣血斬魔藤 玉柱凝心煉慧光
    地魔藤察覺異動，立刻卷起黑塵撲來。懷錚強忍靈根劇痛，拍出雷神印，卻見雷光被藤蔓吸收，反而助長了魔氣。他這才驚覺，此藤竟以亡魂執念為食，越殺反而越強。
    “唯有渡盡執念，方能斷其根基。”他想起神農氏夢中所言，忽然福至心靈，盤坐於藤心，以靈莖為弦，奏起《往生曲》。靈莖振動間，灑出萬千玉露，每滴露珠都映出亡魂生前的記憶：老藥農背著藥簍穿越山林，少年兄妹在春日裏放紙鳶，女子在井邊浣紗……
    隨著樂聲，地魔藤的藤蔓漸漸鬆開骸骨，那些被吞噬的魂魄紛紛顯形，麵帶微笑地踏上靈莖橋。懷錚隻覺靈根處的黑氣如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股溫暖的力量，正是亡魂放下執念後產生的清靈之氣。
    “哥哥……”少女終於醒來，看見少年的亡魂，眼中泛起淚光。少年微笑著摘下玉佩，放在她掌心：“妹妹，好好活下去。”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化作光點，融入懷錚的靈根，竟在其中種下株純淨的牛膝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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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魔藤發出淒厲的尖嘯，化作飛灰四散。懷錚抱著少女躍出井口，隻見亂葬崗的霧氣已散，朝陽穿透柳煙，在每株牛膝苗上都鍍上金邊。少年的玉佩碎成兩半，一半化作春泥滋養靈根，一半留在少女手中，成為往生的信物。
    五、清明插柳留春住 靈根渡魂帶露歸
    酉時，懷錚回到牛膝穀，玉柱上竟生出九片新葉，每片葉麵上都刻著往生魂靈的剪影。土地公捧著“陰陽簿”趕來，簿上亂葬崗的名字已盡數勾銷。
    “了不得，你竟以靈根為舟，渡了百二十個亡魂。”土地公驚歎，“看這玉柱上的‘渡魂紋’，日後你的牛膝便有了‘除腦中痛，益精補氣’的奇效，皆因沾了這清明正氣。”
    懷錚輕撫玉柱，忽聞風中傳來懷靈的歌聲，如黃鸝鳴翠柳：“清明雨，柳如煙，靈根渡魂歸故園。一曲清歌送春去，半壺濁酒祭華年。”他抬頭望去，隻見懷靈站在穀口，發間插著柳枝，手中捧著用地黃花瓣織成的花環。
    “懷錚哥哥，這是給你的‘清明環’。”她將花環戴在他頸間，花瓣上的露珠滴在雷神印上，竟將印記染成淡紫色，“土地公公說，清明插柳可避邪祟，我便用靈根編了這個，助你穩固神魂。”
    懷錚望著懷中的少女，忽然想起井中少年的執念，想起那些亡魂眼中的渴望。他終於明白，清明節氣的真諦，不僅是追思逝者，更是讓生者懂得珍惜。正如牛膝的靈根，深入黃泉卻直指青天，在生死之間架起橋梁，讓傷痛化作滋養生命的養分。
    暮色漸起，懷牛膝穀的柳煙化作淡淡青雲，纏繞在玉柱周圍。懷錚坐在泉邊，看水中倒映的星空，發現北鬥七星的“開陽星”正落在靈莖頂端，如同一盞永不熄滅的引魂燈。他知道，屬於懷牛膝的清明劫數已過，但前方還有更多節氣的考驗，更多魂靈的故事，等待著他用靈根去書寫，去渡化。
    泉邊，新生的牛膝苗在晚風中輕輕搖曳，每株苗上都插著段柳枝，恍若無數個小小的招魂幡，在天地間輕輕擺動。懷錚閉上眼，感受著靈根中流淌的清靈之氣，知道這是清明節氣給他的饋贈——讓他在生死的迷霧中，看清了作為靈根的使命：不僅是療愈肉身的傷痛，更是安撫靈魂的惶惑，讓每一個逝去的生命，都能在時光的長河中，找到屬於自己的歸處。
    清明已至，雨過天晴。在這充滿哀傷與希望的時刻，懷錚站起身，望向亂葬崗方向——那裏，曾經的荒墳上已長出整齊的牛膝苗，葉片上的露珠折射著霞光，如同無數顆晶瑩的眼淚，為逝去的生命默哀，亦為重生的希望歡呼。而他，將帶著這份清明的感悟，繼續在二十四節氣的輪轉中，用靈根丈量生死，用慈悲書寫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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