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算他們祖上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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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雲從號啟航。蕭妍和周月兒為了更好的理解操作的細節,所以海洋奇跡號跟隨了兩天才返航。
木骨都束就是另一世索馬裏的摩加迪沙。新廣州城堡碼頭並不在木骨都束,而是在木骨都束以南二十公裏左右的地方。區區二十公裏,地形地貌已經從黃沙和樹林的交界處變成了木柏蒼翠的海岸景象。
這裏沒有摩加迪沙的天然深水港灣,南北兩側伸出海岸的防波堤圈出了一個小小的錨地,錨地裏兩條長長的碼頭深入海水內,這就是新廣州的港口。
海洋雲從號靠港,簡植登上海岸時,林福從城堡內出來。老頭已經須發皆白,但是步履矯健,大聲笑道:“會長前來,老夫之幸也!”
簡植笑著回道:“幸?我可是來要債的,可有廣州菜?”
林福:“會長放心。新來的廣州府廚子,上個月剛到,保證是大明的原滋原味。”
簡植和林福走入城堡,簡植:“碼頭上後生不少,可都娶了妻?”
林福:“會長的交代怎敢不遵從?上次的條件小老兒都記著。隻是這廣州菜好弄,這幫後生可是不聽話。”
兩人落座,茶水奉上。簡植:“你休要誆我,還有不願娶妻的後生?”
林福笑說:“百八十人裏頭,還就有那麽幾個。這群後生大的十六七歲,當年歲數小,是跟著幫派裏的老人到的海港,這兩年大了,非得吵著要去跟隨張老大。哎,傻小子不知道女人的好哦!”
簡植:“嗯,是夠傻!年輕人血脈漸成,氣盛心高,盼著成名立腕是肯定有的,強行擋著也不好。”
林福:“知道,知道,都是大當家搞的鬼!他每次來,那幫精壯漢子就跟孩子們講奮力拚殺的故事。說誰誰武藝精猛,又誰誰膽量過人,把這幫孩子的心撩撥的雲裏霧裏。”
簡植:“有了孫輩,便讓他們去又如何。生個虎娃總比生個豬娃強!”
林福:“嗯。已經走了十幾個,這留下的怕也安靜不了幾天了。”
簡植:“男人隻有一種命運,這怕不是你我能決定的。港口貿易如何?”
林福:“還好還好,這裏離木骨都束四十裏地,還不如木骨都束。南洋、大明的海船會把我需要的貨物運到這裏,但是回程裝載的乳香沒藥,卻需要到木骨都束去收購。不過現在港口已經搶了不少木骨都束的生意了,慢慢的會好的。”
簡植:“這裏可有土著統治?”
林福:“有。是天方人與本地人的串串,信仰天方教,首領叫蘇丹。”
簡植:“可有矛盾?”
林福:“來過人,就是木骨都束的頭領派來的。不過他們的武力不值一提,現在相安無事。張大當家有兩次想要劫掠木骨都束,都被我攔了下來。既然上岸經商,我便不想再用原先的法子。”
簡植笑說:“嗯。商人就要用商人的法子,你有什麽計劃?”
林福:“那還有什麽法子?會長上次說的公平買賣,童叟無欺,生意就會好的。”
簡植:“那是對內的,商人對外也有對外的法子。”
兩人的談話從客廳轉到了酒桌。
簡植屬於應天府人,對廣州府的菜沒研究,吃不出正宗與否。不過林福準備的兩種酒真是不錯,一種叫‘玉溪春’,一種叫‘玉冰燒’,酒力綿軟,香氣撲鼻。
簡植繼續說:“修建道路,修建市場和房屋,稅收優惠,然後咱們去挖牆腳。不就是乳香和沒藥嘛,咱們告訴藥材商人,到新廣州售賣免稅還提供客源。以咱們在大明和南洋的關係,什麽樣的東方貨物淘換不來?一年兩年,木骨都束的貿易必然萎縮。依靠兩位當家多年的財力,新廣州的繁華指日可待。等新廣州的實力形成,區區四十裏的距離,木骨都束不可能東山再起。”
林福:“一條海岸兩個城市並立,木骨都束又早有商人往來,讓新廣州超越木骨都束談何容易。會長說的如此信心,可是有什麽秘密告訴小老兒?”
簡植笑:“人老奸猾,你的眼睫毛都是空心的了吧?”
林福有點扭捏:“會長莫要說笑,這關係著手下幾千號人呢。”
簡植:“實不相瞞。幾年之後海運路線將會有大變化,到時候新廣州比木骨都束強的,是提供非洲內陸礦藏。金銅鐵礦、木材藥材、寶石、象牙、犀角,都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
林福:“海路變化?是什麽變化?”
簡植笑:“現在還不能說,但聽我的沒錯。北方有一個叫吉布提的地方,老哥可知曉?”
林福:“知道,在進紅海的海峽入口邊上,有一些穆斯林人在那裏。”
簡植:“穆斯林沿海經商,內陸有人遊牧。你這兒的年輕人想要建功立業,就讓他們把那裏占下,過幾年必是一個發財寶地。”
林福說的海峽入口叫曼德海峽,紅海寬達二百公裏,吉布提正在紅海東南方曼德海峽入口處。如果蘇伊士運河開通,占住了曼德海峽,整個紅海就是明人的了。
林福:“會長必不會誆我,那小老兒就謀劃一二。”
簡植:“別。那地方充其量是給年輕人練手的,近來,阿拉伯商人有很多購買大型海船的,看樣子他們是想學咱們繞過好望角貿易。把這個信兒告訴張大當家,當年他們在阿拉伯海的勢力大,沒少欺負明人。現在他們要沿著非洲東岸向南航行,張大當家知道怎麽辦。”
林福一怔,然後道:“那他們完了,十艘船能過去三艘就算他們祖上積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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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新廣州,海洋雲從號一路向南。
安排完宋抱薪謀求的十四座海港和股票的事情,簡植真的不想再忙碌了。路過非洲,正好遊玩一番,順便看看這些補給碼頭。自從派劉禹建設這些碼頭,簡植還沒有專門的來過一次。
第一站是林福的新廣州,下一站是新江陰。大明的江陰港,最早可追溯到戰國時期的春申君引水灌溉。到簡植穿越時這個名字還在使用,是一個值得紀念的名字。
船到新江陰,王大國前去接洽。
簡植和馬天鳳、葉令儀下船觀光。
熱帶海洋性氣候籠罩著這座碼頭城堡,陽光熾熱且充足,海風裹挾著印度洋的水汽,濕潤又帶著鹹澀,輕柔的拂過海岸。
城堡周邊的椰子樹和棕櫚樹舒展著寬大葉片,在海風裏沙沙作響。還有各類不知名的熱帶花卉,在溫熱氣候中肆意綻放,用繽紛色彩點綴著城堡的外牆根兒。
城堡的厚木大門吱扭扭打開,王大國大步向簡植走來,身後兩個人小碎步緊著倒騰。
“屬下秦昭,忝為新江陰總督。拜見會長大人。”
“屬下蔣桓,是秦昭總督的副手。拜見會長大人。”
簡植笑容滿麵道:“那你就是副總督嘍。”
蔣桓:“不是,屬下是都督”
總督這個官銜,到了大明這時才剛開始使用,而都督這個官銜在東漢的時候就有了。簡植鬧了個烏龍,笑說:“那你們誰有空陪我逛逛城堡?”
秦昭再度拱手:“會長大人蒞臨,屬下唯命是從耳!”
簡植掏掏耳朵,說:“晉過學?可有官身?”
秦昭抬起眼:“那個……屬下…沒有啊。”
簡植笑:“那拽什麽拽?說人話不好?沒事兒陪我溜達溜達去。”
簡植抬腿向城堡大門走去,秦昭和蔣桓彎腰矮身跟在後麵。
簡植轉身:“這怎麽溜達?怎麽聊天啊?”說完把倆人拽到左右:“來,一起溜達。”
剛走兩步,倆人又落後半步,並把身子斜過來四十五度角對著簡植,讓簡植一人昂首在前。
簡植生氣了:“這個劉禹怎麽帶的兄弟?怎麽把大明官場的做派帶了來?我是好久沒打這個學生了!”
聽到簡植這麽說,這倆人倒是直起了腰身。
秦昭:“會長不可。愚笨隻是我兩人愚笨,會長隻管責罰便是,不可連累劉巡司。自從設立補給碼頭,劉巡司舍身在前言傳身教,才有了如今的碼頭城堡。而且屬下聽說還是六座,劉巡司有功無過。”
這回簡植知道了他們管劉禹叫劉巡司。劉禹管理非洲全局,工作方式隻能是巡回司察,這個名字倒是沒起錯。
簡植:“那不能打?”
秦昭:“不能打。”
簡植:“那不打了。我也不溜達了,找個地方讓我喝口茶,渴了。”
秦昭又是一躬身:“請會長隨我來。”
說完前頭帶路向城堡走去,簡植隨行。
王大國衝著安保手一招手,一個十人小隊跑向王大國。
王大國拉住蔣桓:“安保需要提前進入城堡檢查。請蔣都督帶他們進入城堡,不要和堡內兄弟產生誤會。”蔣桓趕緊領著安保跑向城堡。
簡植:“不用吧?我剛來,誰會想殺我?”
王大國:“這是屬下的職責。”
……
跨入堡壘大院,迎麵便是城堡主體的朱漆雕花木門,門板上鎏金鏨刻的麒麟踏浪、蛟龍戲水紋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進入城堡,穹頂高懸八角彩繪藻井,以石青、朱砂、藤黃等礦物顏料繪製二十八星宿與雲雷紋,中央垂落嵌滿珍珠的琉璃吊燈,光影搖曳間似星河墜入室內。
廳堂立柱皆以非洲柚木包裹,外側雕刻纏枝蓮紋,柱身暗嵌機關夾層,可快速取出槍支與彈藥。地麵鋪設寬厚的斑馬木地板,每隔三步便鑲嵌一枚錯銀八卦方位圖,既是風水布局,又暗藏地道入口的機關樞紐。兩側廂房陳列著檀木架,架上是商會產的霰彈槍。這裏是安保人員的休息室。
第三層的指揮室內,紫檀木繪製的海圖桌案上,壓著黃銅鑄造的司南與鑲玉令箭,牆麵懸掛朱紅大旗,刺繡著“威鎮海洋”的隸書字體,海風穿堂而過,旗角金鈴叮咚作響。通往了望台的階梯拐角處,設有青磚砌成的佛龕,供奉著媽祖的鎏金造像,案頭燃著海南沉香。
在來客接待區,簡植與二女落座,秦昭親自倒茶:“會長來的突然,這隻是我自己喝的普通貨色,請會長海涵。”
簡植拿起茶杯,說:“看這茶湯就不錯。你也坐。”
秦昭垂手站立:“會長麵前,沒有屬下的位置。”
簡植:“那我回去打劉禹。”
秦昭愕然。
蔣桓湊上前,對秦昭小聲說:“會長讓你坐你就坐,會長和別人不一樣!”
簡植:“你說的對,你也坐。”
蔣桓:“啊?我……”
……
倆人最終還是在簡植麵前坐了下來。一個朝左斜著半邊身子,一個朝右斜著半邊身子。
簡植不再糾正,喝了口茶道:“知道嗎?當年領他們來到非洲,我有種身入寶山卻隻有兩隻手的感覺,心想要是有一個筐就好了。知道為什麽嗎?人手不夠用啊!這片大陸富饒廣闊,人哪怕像瞪羚一樣隻會吃草就能活著。你們看大明那塊土地呢?從牧野之戰到如今,小戰無數,大戰幾何?死的都是同袍兄弟,死的都是父老鄉親!
能不能不死兄弟自己也能活?能不能不死鄉親自己也能活?能啊!這天下無邊無沿,水草豐茂之地無數,土地肥沃之地無數,魚蝦盈網之地無數!
我領著你們來了,你們看到了這無邊沃土,可你們卻想著怎麽討好我?
你們是幸運的,你們先他人一步看到了這些。可你們是愚蠢的,你們竟然不知道這裏的利益。
大明之國初立,漢家兒郎剛醒。你們不去為父老拚命,不去為袍澤用心,卻把心用到了我的喜怒之上?
我的強大不體現在你們的恭敬上,我的愉悅不體現在你們的卑微上。想要讓我心有喜意,去用心對外而不是對我。明人鄉親有許多需要你們養活,總商會有許多袍澤需要你們養活,去披肝瀝膽,去奮勇拚殺,卻唯獨不需要你們如此對我!”
簡植話語稍歇,倆人起身跪倒在地:“屬下知錯!屬下慚愧!”
簡植正不知說什麽呢,見狀拍案:“明人不跪任何人,起來!”
然後喝了一口茶,改了語氣:“跪人,是身體上低人一等,更是心理上低人一等。我需要的是虎豹,是豺狼,而不是感恩的牛,不是跪乳的羊。我聽說北邊的島上,有一個貿易之地叫蒙巴薩?”
倆人已經站起來,秦昭說:“有,是阿拉伯人建的。人口三千,他們收集陸地上的貨物、奴隸,那個港口是為貿易而建。”
簡植:“打了它。能做到嗎?”
秦昭:“能。早想打它了,隻是沒有命令,屬下不敢擅自用兵。”
簡植:“你有多少兵?”
秦昭:“水手一百,黑人……無數。”
簡植:“哦?說說。”
秦昭:“在劉巡司的管理下,水手是輪換製,總數一直保持一百之數。黑人是雇傭的,隻要給予他們的酋長貿易優惠,幾十個部落的勇士總是能招募得來的。”
簡植:“你有船嗎?聽說蒙巴薩是深入海岸的大島。”
秦昭:“作為補給碼頭,我沒有船。但是黑人有獨木舟,我可以利用獨木舟登岸。”
簡植:“如果在最短的時間內發起進攻,你需要多長時間準備?”
秦昭低頭想了一下,說:“如果雇傭五個部落的勇士,三天。如果十個部落的勇士,五天。”
簡植:“五個部落的勇士有多少人?”
秦昭:“大概三百。”
簡植:“夠了。我的船還有四百安保,你去安排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