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瓷心下很清楚。
    她與蕭允的親人，終有一戰。
    如果到時候蕭允選擇自己的親人，她也不會糾纏，她會幹淨利落地離開。
    當初，她救了蕭允一命，要求他當自己二弟，原隻想借著他的男子身份奪回家業，根本沒想與他有過多糾纏。
    如果真到了她與蕭允必須撕破臉的那一刻，她應該也不會太悲傷。
    蕭允不是非她不可，她也不是非蕭允不可。
    雖然心下有些空，但她已是活過兩世的人，不可能再耽於情愛，舍棄自由和生命。
    賀鬆臨看宋輕瓷的模樣，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沉默片刻後，鄭重地點頭。
    “你救我一命，便是要我以命相抵，我也不會多說一句，更何況隻是帶你離開。”
    宋輕瓷鬆了口氣。
    蕭允動作很快，回去的當晚，便派出了所有暗衛，全力調查疫情之事。
    他的暗衛有上百人，兵分多路，去往了全國各處。
    一波人留守京城，兩人調查給城門官差下令的官員，兩人查詢給賀鬆臨送給養的人，兩人盯著公主府，兩人跟著賀鬆臨，兩人去保護宋輕瓷的安全。
    一波人去往餘州，調查餘州的疫情情況。
    一波人去往洵州，調查洵州城的災情。
    另外，又派了幾個心腹，去周邊城鎮收購藥材。
    將身邊人手一一安排下去後，他又去了皇後宮中，讓她來負責給城外疫民施藥之事。
    他相信，有皇後出馬，幕後主使應該不敢搞破壞。
    皇後得知疫情之事，雖十分震驚，但作為一國之母，還是接下了這份差事。
    當夜就遣人去了太醫院，通知了眾位太醫，隔日一早帶著藥材和她一起出城。
    在第二天的朝堂上，蕭允也指出了京城外防疫之事，讓京兆府加強城門防守，同時保護前去施藥的皇後和太醫一行人。
    當然，也針對沒人上報疫情之事，狠狠責問了眾位朝臣一番。
    眾朝臣從他冷沉的麵色中，都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威壓。
    上完朝，蕭允又特地抽空，去了一趟公主府。
    自宋輕瓷被擄走那日，蕭允就直接囚禁了蕭玨，不僅誅殺了她身邊的所有暗衛，又將她身邊服侍的丫鬟小廝，保護她的侍衛全都換掉了。
    現在蕭玨隻能待在府中，所有下人都如同啞巴一般，隻聽吩咐，不與她說話，她想出去也會被阻攔，有人想來拜見她，也會被擋在府門外。
    如此過了幾天，蕭玨氣不打一處來，每天都在府內發脾氣，但依然無人理會她，下人們隻會將她摔碎的東西默默換好。
    蕭允進公主府時，看到的便是一片狼藉。
    蕭玨氣不過，又將房內的東西全砸了。
    下人正準備更換，蕭允揮揮手，讓人退下了。
    兄妹倆在房內無聲對峙。
    蕭允靜靜地看著剛摔砸完東西的蕭玨，她明豔的臉上還帶著顯而易見的戾氣，明亮的大眼睛裏滿是戾氣。
    明明是個嬌豔可人的大美人，卻因為怒意和戾氣，看起來麵容扭曲，令人生厭。
    他下意識就想起了宋輕瓷。
    說實話，她長得不如蕭玨明豔大氣，但溫婉清麗的臉上總是一派平和，即使被人陷害，被人中傷，被人打壓，她也從來不會露出這種氣急敗壞的表情。
    她隻是淡淡的，靜靜的，隻要看著她，就能撫平人內心的燥鬱。
    他在心下反思起來。
    他真的縱容蕭玨太久了。
    若非他的縱容，她不會這般無法無天，視人命如兒戲。
    他對蕭玨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
    他直接開門見山：“玨兒，城外的疫情，與你有關嗎？”
    蕭玨麵色微白，眼裏閃過一抹慌亂，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雙眸裏滿是被質疑的無辜和委屈。
    “哥哥，我是你的親妹妹，你怎能無憑無據懷疑我？”
    蕭允漆黑的瞳孔緊盯著她，眼裏滿是審視和打量。
    “你不好奇，城外的疫情情況嗎？”
    這幾日，她被關在公主府中，根本沒與人接觸，聽到他的質問，卻不詢問情況，反而質疑自己懷疑她。
    蕭玨一愣，隨即有些不自在地說道。
    “不就是我讓人燒了染病之人的屍體嗎？你已經將我的暗衛都殺了，還想怎麽樣？”
    蕭允嗤笑一聲：“你應該知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蕭玨垂下了眼眸：“別的事我怎會知道，這幾日，我一直被哥哥關在府中。”
    蕭允心下微冷，同時又有些失望。
    這是他給蕭玨的最後一個機會了。
    如果她還執迷不悟，那他不會再保她。
    這樣的妹妹，他越保，她隻會做出更加過分的事情來。
    “玨兒，你最好祈禱，這事真的與你無關，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你知道我的手段，對嗎？”
    他聲音很輕，語氣很淡，麵色很冷。
    蕭玨身體微顫，但仍強作鎮定。
    “哥哥，就為了一個宋輕瓷，你就要這樣對我嗎？難道你忘了我是你的親妹妹嗎？忘了咱們小時候在冷宮裏相依為命的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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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我為了扶你上位，以身涉驗，以命入局，為你擋下一次次性命之災嗎？”
    “你光說宋輕瓷是你的救命恩人，可她隻救了你一次，我卻救了你數十次，你對你的救命之恩，怎麽及得上我的？”
    說到後來，她情緒激動起來，胸口劇烈起伏著，連語氣也不穩起來。
    蕭允麵無表情地看著蕭玨。
    她總是如此，每次惹下了塌天大禍，都要搬出當年的救命之恩。
    可現在，他不會再上當了。
    “是嗎？我當上了太子，難道你沒享受到嗎？這些年父皇母後對你的榮寵，我對你的維護民，難道是假的嗎？”
    “你的府上，每年都要死上百位宮人，我可曾責怪過你？”
    “戶部侍郎家的小姐，就因為你的刁難回了一句嘴，當晚就被拔了舌頭，毀了一生，我可曾治過你的罪？”
    “將軍府的三小姐，就因為會武藝在宮宴上搶了你的風頭，沒過多久就斷了一隻手，我可曾追究過你的責任？”
    “宋輕瓷就因為救過我的命，被我看重，你就讓人擄走了她，讓強盜去侮辱她……”
    “玨兒，你犯的這些罪，樁樁件件加起來，已經夠你死上百次了，你的救命之恩，我早就還了。”
    “你自己想想，若非有我護著你，你是不是早就死了？”
    蕭玨臉色一白，屬實沒想到蕭允會跟她翻舊賬，伸手拉住蕭允的袍角，可憐兮兮地說道。
    “哥哥，我會這麽做，都是跟你學的。你當初為了上位，不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嗎？”
    蕭允冷笑：“我當初殺的都是該殺之人，可你害的這些人，哪些是真正該死的？”
    “你光說宋輕瓷隻救了我一次，可她與我非親非故，本就沒義務救我。”
    “你是我親妹妹，救我也是在救你自己，你卻每次犯了錯都拿救命之恩綁架我。玨兒，我對你真的太失望了。”
    他說完，多看蕭玨一眼都不願，轉身就走。
    “你準備一下，待疫情事了，便去北渭和親，好好履行你公主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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