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島·凱夫拉維克機場
    江浸月將護腰鋼釘調低兩格，金屬卡扣咬進手術疤痕的瞬間，睫毛輕輕顫了顫。林競野把登機箱橫在膝前，戰術包夾層裏民宿老板娘送的火山石硌著鎖骨——那是用冰島苔蘚包裹的離別禮，說是能吸走遠行者的不安。
    “藍莓醬托運了？”她突然伸手拽他衛衣抽繩，像小時候搶他球拍膠布，“別像上次把液體留在包裏。”
    他低頭看見她指甲蓋泛著青紫——是昨夜幫他按摩傷腿時太用力留下的淤血。玻璃幕牆外的晨霧漫進來，將她的輪廓暈成水彩畫，安檢傳送帶的嗡鳴聲裏，他忽然想起民宿老板索爾的話：“我們冰島人不說再見，隻說‘在極光裏重逢’。”
    值機櫃台的海關人員多看了兩眼她的醫療證明，護腰鋼釘在x光屏上閃爍如星鏈。林競野突然按住傳送帶：“等等！”他從戰術包掏出艾爾莎織的羊毛手套，“阿拉斯加比這裏冷十倍。”
    江浸月蜷在靠窗位置，毯子下的左手無意識摩挲著火山石。林競野的呼吸聲在引擎轟鳴中格外清晰，他睡著時仍保持著運動員的警覺，左手虛握成握拍姿勢，虎口結痂的傷口蹭著她護腰鋼釘。
    空乘送來了極光貼紙，她悄悄貼在他戰術包內側——那裏原本貼著她的舞台照，如今換成冰島矮腳馬的拍立得。飛機顛簸穿過雲層時，他忽然驚醒，條件反射地護住她左膝：“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她把熱可可推過去，杯沿沾著藍莓醬的殘漬，“倒是你，複健時不許偷偷加練。”
    舷窗外的晨光切開雲海，他望著她映在玻璃上的側臉，想起安娜教他們按摩那日說過的話：“愛是學會在對方眼裏照見自己的靈魂。”
    北京·首都機場
    經紀人的玫紅色西裝像把刀劈開人群，江浸月瞬間挺直脊背，醫用護腰發出細微的金屬摩擦聲。林競野看著她的長發被造型師快速綰成女團招牌半馬尾，藍湖溫泉沾濕的碎發被發膠馴服，忽然覺得掌心殘留的溫度正在結冰。
    “浸月！”站姐的長焦鏡頭幾乎懟到臉上，“看這邊！新劇造型會露腰嗎？”
    她條件反射地擺出una式招牌ink，指尖卻悄悄抵住護腰鋼釘：“要聽導演安排哦。”
    林競野拖著登機箱退到立柱陰影裏，戰術包的羊毛手套突然震動——是她偷偷塞進去的薄荷糖，錫紙包裝上畫著歪扭的乒乓球台。
    林競野擰開房門時，玄關感應燈驚飛了窗台上的麻雀。冰箱裏凍著從冰島帶回的藍莓醬，玻璃罐上凝著水珠，像她告別時含在眼眶沒落的淚。茶幾擺著未拆封的護腕，讚助商標簽下壓著葉聽瀾手寫的訓練計劃——最後一頁標注著「循序漸進」的紅字力透紙背。
    電視機自動播放娛樂新聞，江浸月的新劇路透照鋪滿屏幕。彈幕雪花般掠過：「腰傷沒好全還要吊威亞好心疼」「原著粉表示這個選角太貼了」。他摸出手機拍下彈幕裏最長的彩虹屁，照片角落映出自己纏著肌效貼的左手腕。
    葉聽瀾推開理療室的門時，正撞見林競野在調整護膝。晨光穿透薄荷綠窗簾，將他後背的肌肉線條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版畫。她無意識攥緊戰術板——這是三個月來第一次，他不需要她計算生物電流數據就能自主訓練。
    “肌肉維度恢複92，關節活動度達標。”主治醫生敲著ct片，“但每日訓練不能超過兩小時。”
    林競野反手扣球的動作帶起風聲，汗珠順著脊溝滾進護腰帶：“包括熱身？”
    “包括。”葉聽瀾突然出聲，戰術筆在玻璃板上敲出脆響，“從今天起由我監督。”
    消毒水味裏混進熟悉的薄荷香，但比往日淡了許多。林競野轉頭時，發現她換了柑橘味香水，戰術包上掛著的冰島火山石鑰匙扣正輕輕搖晃。
    葉聽瀾在自動販賣機前停留了七秒，最終選了罐冰鎮橘子汽水。林競野擦著汗走來時，她正對著「214」的儲物櫃發呆——那是他十年前剛入隊時的編號，如今漆色斑駁如舊球拍的木柄。
    “新戰術？”他指指她戰術板上手繪的極光軌跡。
    “粉絲數據分析。”她將汽水拋過去，易拉罐拉環勾住他護腕線頭，兩人指尖相觸的瞬間，理療室傳來新隊員的哄笑。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投在落地鏡上，葉聽瀾握著測力計的手微微發顫。林競野反手擰拉的動作依舊淩厲，但落地時重心偏移了0.7度——這個誤差值讓她想起江浸月某次舞台事故的動線偏差。
    “夠了。”她突然按住發球機開關，“明天繼續。”
    林競野撐著擋板喘息，汗水在地麵洇出翅膀狀的水痕：“你以前不會提前叫停。”
    “以前你的眼睛不會總往時鍾瞟。”
    林競野拆開國際包裹時，極光照片雪片般散落。江浸月在阿拉斯加片場用威亞繩編的許願結裏塞著字條：「今天吊了6次威亞，比你的日訓量差遠了」。他對著台燈研究她掌心的繭痕投影，直到手機彈出特別提醒——葉聽瀾上傳了新的訓練數據包，文件名是「極光弧線修正計劃」。
    「候鳥終要穿越季風，就像星辰必須告別長夜。那些藏在護膝裏的藍莓香、戰術板上的柑橘味、威亞繩纏繞的思念，都是歲月寫給重逢的情書——當極光再次亮起時，迷途的人會循著舊傷疤找到歸航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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