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迎神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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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隱鎮。
    這是弗清念定下的過新年的地點。
    此刻,小鎮前已經有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等待。
    秦韻虞蹲在地上撥弄著角落裏不知名的小花,眼中滿是新奇。
    “之前我被師尊趕出去的時候,幾乎全世界都走了一遍,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但是這裏我居然聽都沒聽過。”
    要不是小師妹給了具體地址,他們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找到。
    她身邊的青年身形修長,衣袍被山風吹的微微揚起。
    齊黎析低頭看她,冷峻的眉眼在觸及她時便不自覺柔和下來。
    “你當年滿世界亂跑,去的大多是熱鬧繁華之地,這種隱世小鎮自然不會多留意。”
    秦韻虞撇撇嘴,站起身,拍了拍裙擺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這話說的好像我多貪玩似的。”
    齊黎析抬手摘下她頭上的落葉,眼底藏著促狹,“難道不是?”
    秦韻虞瞪他一眼,正要反駁,卻見鎮口的燈孔突然一盞一盞亮了起來。
    暖黃的光暈在薄暮中暈染開來,照的人朦朧又好看。
    “咦?”
    秦韻虞的注意力瞬間被燈吸引,探頭去看。
    “大師兄,好像有人來了。”
    齊黎析剛回頭去看,耳畔就傳來一陣清脆的鈴聲。
    隻見鎮口走來一群穿著奇異服飾的人。
    他們身上綴滿了銀色飾品,行動間叮咚作響,額頭上都戴著好看的抹額,腰間纏著七色藤枝,末端垂落金紅雀羽。
    女子眼角用紅色顏料畫著兩道紋路,男子則是靛藍色,畫在臉頰側邊,從顴骨一直到鬢發間。
    看起來格外的原始,像是從森林深處的精靈。
    他們手裏拿著各式各樣的器物,藤編的籃子,沾著水珠的果實,粗陶罐裏酒液輕晃。
    還有一個格外健壯的男子扛著一根雕刻繁複的木柱,上麵纏繞著鮮花和彩綢。
    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帶著歡騰的氣息。
    秦韻虞看的入神,忍不住輕聲問道:“他們這是在準備什麽慶典麽?”
    齊黎析看著那群人身上畫的圖案,猜測道:
    “像這種隱世的小鎮可能會保存著一些比較古老的儀式,或許這是他們過新年的習俗吧。”
    秦韻虞點點頭,直勾勾看著小鎮裏的人。
    “原來如此。”
    就在兩人說話間,剛剛靜謐的小鎮仿佛突然蘇醒。
    街巷兩側的屋舍敞開,暖黃的燈籠高高掛起。
    人群從四麵八方湧來,熱鬧的聲音交織成一片歡騰的海洋。
    有一名少女注意到了站在鎮口的兩人,眼神一亮,連忙湊了過來。
    她嘰裏咕嚕說了一長串話,語調輕快如雀鳥,還熱情比劃著手勢。
    秦韻虞:?
    齊黎析:?
    說的什麽東西?
    為什麽他們一個字都聽不懂。
    少女見他們一臉茫然,也不惱,反而咯咯笑了起來,隨即手舞足蹈地比劃。
    先是指了指鎮子裏歡鬧的人群,又做了個“請”的手勢,最後幹脆一把拉住秦韻虞的手腕往鎮子裏拽。
    “哎等等——”秦韻虞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少女帶著往前走了幾步。
    齊黎析下意識伸手,卻被另一名青年攔住,對方也不說話,隻是學著少女的樣子,比了一個“請”的姿勢,眼神真摯又熱情。
    ”大師兄?”秦韻虞回頭看他,眼裏既有困惑,又帶著躍躍欲試。
    齊黎析看了她一會,最後選擇跟上。
    他們隻是一群凡人,並不會有什麽危險。
    更何況,這是小師妹選的地方,能有什麽問題。
    於是兩人就這樣被半推半就的帶進了歡騰的人潮中。
    …
    “小烏鴉你到底認不認路?”
    “為什麽走了這麽久還沒有到!”
    覆著白雪的叢林中,赤紅的麒麟頭上頂著一隻雪白的鳥,正慢吞吞的往前走。
    係統盯著麵板上的位置,道:“就在前麵,馬上就到了。”
    宿主到底是從哪找出來這麽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
    連它的資料裏都沒有記載
    它一度懷疑她是不是給錯了位置。
    祺安聞言眨巴了下眼睛,腳步微微加快。
    “小烏鴉你不能騙我哦,不然你就完蛋了。”
    係統:“……”
    孩子好像學壞了。
    居然會恐嚇小鳥了。
    就在係統懷疑人生的時候,祺安已經找到了月隱鎮。
    隻是他們還沒進去,耳畔突然傳來一道長鳴,像是空氣被割裂的聲音。
    兩小隻一起回頭。
    於是就見一人踩著一截斷劍正極速向他們衝過來。
    祺安眼神一亮:“謝元哥——”
    “砰——”
    祺安的話卡在了喉嚨裏,他望著一頭栽在地上的謝元,滿臉呆滯。
    “咳咳……”
    謝元拍著胸脯咳嗽了兩聲,一臉心有餘悸。
    可算是停下了。
    “小祺安,快扶我起來。”
    謝元半癱在地上,渾身上下酸爽無比,完全沒力氣自己爬起來。
    隻是他沒等到祺安,眼前先出現的是一雙黑色長靴,結實有力的小腿被包裹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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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元愣了愣,慢慢向上看去。
    於是便見一襲紅衣的妖王正抱著胸,居高臨下的睨著他,眼裏除了嘲笑還是嘲笑。
    北灼言:“剛見麵就行這麽大的禮,真是受寵若驚。”
    謝元:“……”
    “別站在那說話不腰疼,快點扶我一把啊!”
    北灼言一動不動。
    “灼哥,求你了,真動不了了。”
    北灼言嗤笑一聲,伸手一拎,像是提小雞似的把謝元拎了起來。
    “堂堂劍修,禦劍居然能摔成這樣,真是丟臉。”
    明明同樣是劍修,怎麽他和念完全不一樣,天差地別。
    謝元站穩身子,拍了拍衣袍上的灰,不服氣道:
    “你懂什麽,我這是在研究如何讓禦劍的速度更快一點。”
    “七天路程我三天就到了,我這是在創新,你明不明白!”
    “哦。”
    北灼言瞥了他一眼,聲音淡淡,“臉著地的創新,的確新穎。”
    謝元:“……”
    他難道想這樣麽?
    速度太快,當然不好刹車。
    他也不想臉著地啊,很痛的好嗎!
    還有……
    一年不見怎麽這隻妖突然變這麽毒舌了。
    好想跟他打一架!
    祺安看兩人鬥嘴,忍不住笑出聲,頭頂的白鳥跟著一晃一晃的。
    係統小聲嘀咕:“幼稚。”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歡快的鼓樂聲。
    幾人轉頭望去,就見月隱鎮的入口無數盞天燈正在冉冉升起。
    “哇——”祺安睜大眼睛,“好漂亮!”
    謝元揉了揉還在發麻的腿,笑道:“看來我沒來晚。”
    “都站在這裏做什麽?”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幾人回頭,就見弗清念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後,白衣勝雪,與昏暗天地融為一體。
    青龍和白虎跟在她後麵,兩隻妖看見祺安瞬間就湊了過去。
    北灼言則很自然去牽少女的手,剛剛還高傲的表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有猛獸低頭的乖巧。
    謝元:“……”
    服了。
    牙好酸。
    他到底是來過年的,還是來被秀恩愛的。
    謝元麵無表情地轉身,悲憤地走進了鎮門。
    弗清念幾人慢悠悠跟在後麵,稍微落後幾步。
    謝元剛踏入小鎮,就被裏麵的熱鬧吸引,眼前一亮又一亮。
    “謝小元!”
    一道呼喚從遠處傳來。
    謝元左右扭頭尋找聲音的源頭。
    “抬頭,我在這裏。”
    謝元抬頭望去,秦韻虞正站在一座雕花木樓的回廊上朝他招手。
    少女頭上戴著銀冠,細碎的銀片在額前綴了一圈,正隨著動作輕輕搖晃,眼角也畫著和居民相同的紅色紋路。
    秦韻虞從回廊的樓梯上跑了下來,站到了謝元麵前。
    謝元上下打量著她,一臉驚奇;
    “師姐,你怎麽穿成這樣了?”
    他繞著少女轉圈,時不時碰一碰她身上複雜的裝飾。
    秦韻虞捏了捏腰上掛的紅色羽毛,解釋道:
    “是這裏的人給我打扮成這樣的,大師兄也被拉走去改造了。”
    她轉了一個圈。
    “怎麽樣,好不好看?”
    謝元豎真誠誇讚:“好看。”
    話音剛落,木樓梯上便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他轉頭望去。
    齊黎析緩步而下,他戴著與秦韻虞額飾相配的銀鏈,細細一條掛在額頭,紋樣簡潔利落,不顯繁瑣。
    他身上的服飾也與秦韻虞相同,隻有細微處有些區別。
    當然,齊黎析臉頰上也畫著和居民一樣的靛藍色紋路。
    秦韻虞歡快跑到他身邊,上下打量著他:
    “還沒見過這樣的大師兄呢,真好看。”
    齊黎析被她直白的話惹得心跳加速,他掩唇咳了一聲轉過腦袋,“阿虞也很好看。”
    秦韻虞笑嘻嘻地踮腳,捧起他的臉,“別轉頭啊,我沒看清楚呢。”
    站在一邊的謝元看著旁若無人的兩人,麵容逐漸扭曲。
    早知道是這樣他就不來了。
    他果然就是來被秀恩愛的吧!
    一道鍾聲突然敲響,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
    富有節奏的鼓聲一聲接一聲震蕩開,像是某種古老的旋律。
    鎮上的居民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臉上露出虔誠興奮的神色,朝著鎮子中央湧去。
    謝元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得一愣,下意識問道:“這是怎麽了?”
    “祭典要開始了。”
    後來一步的弗清念淡聲解釋。
    “小師妹!”
    秦韻虞眼睛一亮,直接一個飛撲過去。
    然後就被弗清念按著肩膀攔住。
    秦韻虞一臉幽怨:
    “我都多久沒見你了,連抱一下都不可以嗎?”
    弗清念卻抬手,將她頭上的銀冠扶正,“抱這一下你就白打扮了。”
    秦韻虞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扶住頭上的發飾,衝她露出一抹笑。
    齊黎析問道:“小師妹說的祭典…是什麽?”
    他從懷中拿出一片葉子,葉脈如銀絲流轉,葉柄處纏繞著紅線,末端墜著一顆小小的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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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給了我們這個,好像是什麽信物。”
    齊黎析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和阿虞聽不懂他們講話,除了被拉著換了衣服,就隻知道一會要拿著這個到鎮中央的高台去。”
    弗清念目光落到那片葉子上,眼眸微彎:
    “這是月痕葉,是月隱族挑選月使的信物。”
    “恭喜你們,被選中為月使了。”
    秦韻虞:“月使?”
    她捏著葉片,有些疑惑,“月使是做什麽的?”
    弗清念卻沒立刻回答,隻是帶著人跟隨人流往鎮子中央走。
    路上,她才開口緩緩解釋:
    “這裏的人信奉一位名叫“月隱”的山神,每到新年除夕他們便會舉辦一場浩大的迎神祭,求來年風調雨順,平安順遂。”
    “迎神祭很熱鬧,他們會在人群裏隨機挑選一些幸運兒參加祭典。”
    “而月使……”
    弗清念頓了頓,看向兩人的目光帶著淡淡的笑。
    “月使必須是成雙入對的璧人,要在子時月神賜福下跳舞。”
    齊黎析聽到前半句話時,耳尖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秦韻虞卻興奮拉住了他的袖子:
    “哇,大師兄你聽見了嗎,我們一會要上去跳舞誒。”
    “好幸運啊。”
    齊黎析聞言胡亂的點頭,心跳微亂。
    他還沒有平息下心中的波瀾,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空靈的吟唱。
    鎮民們都拿著一個綴滿銀鈴的樂器,搖晃著向祭壇匯聚。
    夜風拂過,無數銀鈴同時輕響,伴隨著古老的鼓點,震撼人心。
    弗清念望著雲層中緩緩露出的明月,眉眼舒展。
    “走吧,祭典馬上開始了。”
    鎮中央。
    一座由青石搭建的圓形祭壇出現在眾人眼前。
    祭壇四周環繞著九根雕花石柱,每根柱頂都刻著一隻翠鳥,在夜色中舒展翅膀。
    祭台上,幾個壯漢抬著一麵巨大的獸皮鼓走上祭壇,鼓麵繪著日月星辰的圖案。
    一位頭戴鹿角冠的老者手持七色藤條木杖,重重敲擊鼓麵。
    渾厚的聲浪頓時席卷整個夜空。
    人們突然興奮起來,他們舉起手臂,搖晃著手腕上的鈴鐺。
    霎那間,萬千銀鈴齊響,清脆的聲響仿若玉碎。
    所有鎮民仰首向月,臉上的紋路在月光照耀下微微發光。
    他們齊聲吟唱,古老歌謠在群山間回蕩,聲浪震的篝火都為之搖曳。
    祺安捂住耳朵往北灼言身後躲:
    “姐姐,他們在喊什麽呀?”
    謝元頂著震耳欲聾的聲音湊過來,大聲喊道:
    “是啊是啊,他們唱的什麽啊,我聽不懂。”
    饒是見多識廣的青龍也沒聽出來,隻說:“聽著有點像求雨的調子。”
    北灼言好奇地看向弗清念。
    畢竟他們這群人裏隻有她聽得懂他們講話。
    弗清念感受到了注視,回眸看他,“想知道?”
    北灼言點點頭,“想。”
    少女彎眸淺笑,抬手碰了碰他的耳朵。
    “好了。”
    話音剛落,北灼言耳畔古老晦澀的話語突然清晰起來。
    他終於聽懂了他們的吟唱。
    “小師妹不能厚此薄彼,我也要!”
    謝元不服氣地大聲嚷嚷起來。
    秦韻虞也點頭附和著,“是啊是啊,清清你不能見色忘友。”
    其他幾個人將弗清念團團圍住,眼神熾熱又控訴。
    連係統都飛到她肩膀上,綠豆眼幽怨盯著她。
    弗清念微微失笑,抬手揮了揮,數張符紙飛出,貼到他們身上。
    “好了,這下你們都能聽懂了。”
    眾人隻覺得耳邊“嗡”的一聲,原本晦澀的吟唱明朗起來。
    古老歌謠如潮水般層層疊起,在月光下回蕩。
    “月隱垂憐,賜我豐年──”
    “山靈庇佑,草木芊芊──”
    “銀羽落處,福澤延綿──”
    “願以虔誠,換得神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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