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山給獵人們分完了錢，回家接林慧珍上縣城。
    兩個人費勁巴力擠進了大巴車。
    車上隻有一個空座。
    方振山眼疾手快把林慧珍塞進了座位裏，回頭瞪了一眼沒搶到座位的人一眼。
    車子搖搖晃晃的開在路上。
    林慧珍時不時抬頭看著站在自己座位旁邊擋住眾人的方振山。
    心裏頭暖和和的，她的眼眸又在四下觀望，有沒有空位出來。
    她想讓方振山也能坐一坐。
    可惜，車子都開到縣城了都沒有空位。
    夫妻倆一同下了車，麵對即將到來的二人世界，兩個人心裏都有一些緊張。
    街道上，時不時走來一對情侶，夫妻。
    人家都手牽著手，胳膊挽著胳膊談笑風生的。
    他們倆卻跟不熟一樣，雖然並排走在一起，手卻不知道往哪放。
    過馬路的時候，紅綠燈從綠瞬間變紅，一輛車飛奔而來。
    “看車！”
    方振山一把牽住了林慧珍的手，把她拉了過來。
    有驚無險之後，新的難題就來了。
    誰先放手都不對。
    隻好默默地牽著。
    兩個人手牽著手走在大街上，大冷天的，手心都牽出汗了。
    氣氛曖昧又尷尬。
    東安縣在改開的時候發展的還比較好，縣裏有一家大型國營商場。
    方振山憑借昨天瘋狂找倒爺的記憶，牽著林慧珍走到了國營商場的門口。
    “我們到這裏看看吧。”
    林慧珍看到國營商場的巨大門頭，和三層樓的高度，望而卻步。
    “這裏會不會很貴？”
    方振山笑了。
    心想，她要是知道自己兜裏揣著五百塊錢，會不會後悔說出這種話。
    “看看又不要錢，萬一有合適的呢？”
    方振山牽著林慧珍的手往商場裏走。
    他們在農村根本沒有周末這個概念。
    一進商場傻眼了，今天恰好是周六，商場裏人山人海，喧鬧異常。
    比擠大巴好不到哪去。
    商場第一層，一進門就是食品區，糧油米麵調味品罐頭酒水和香煙。
    他們在農村糧油米麵倒不用非得進城買。
    方振山拉著林慧珍走到罐頭酒水香煙區。
    他指著酒水香煙的櫃台問道：“平常你爸都喝啥酒，抽啥煙啊？”
    林慧珍想了一下說道：“我爸平時就喝散白抽旱煙，你別買，買了他也喝不明白抽不明白的。”
    “那是沒喝過沒抽過，今兒我就讓老頭兒好好嚐嚐味兒。”
    方振山二話不說牽著林慧珍就往櫃台前走。
    櫃台裏擺的高粱酒啥的他還看不上。
    指著擺在最高處的汾酒問道：“那個，給我來一瓶！”
    櫃姐都懵了，看著他們倆的穿衣打扮，上來就指汾酒。
    這不是純找樂兒呢嗎？
    但專業素養讓她沒法瞧不起顧客。
    她故意躲開方振山的話茬，拿出了櫃台裏的高粱酒說道：“您平時喜歡喝醬香型還是清香型？
    如果喜歡清香型的酒，這款咱們本地產的高度白酒就非常好。
    價格也很合適。”
    “我不要這個。”
    方振山又指了指汾酒，說道：“就我剛指的那個，來一瓶。”
    櫃姐也是好心，怕他尷尬。
    有意提醒道：“這是汾酒，要三塊錢一瓶呢。”
    “來四瓶。”
    方振山從兜裏掏出來兩張大團結拍在櫃台上。
    別說櫃姐了，林慧珍都驚呆了。
    “振山，汾酒這麽貴的酒，我爸喝不明白的。
    你別浪費錢。”
    “你別管。”
    方振山轉過頭跟櫃姐說道：“給我包上，再來一條好煙，你這有紅塔山嗎？”
    “有是有的，煙不要票，但酒要票。”
    櫃姐的提醒差點讓方振山這把裝逼失敗。
    不過好在，他臨走的時候拿了家裏的糧票和布票。
    80年代初，像糧食酒這種東西還需要用票，但票的作用就分的沒那麽細了，用糧票就能買。
    方振山從兜裏摸出來糧票拍在櫃台上。
    “幫我包起來。”
    櫃姐這下可不敢以貌取人了，連連說好，趕緊把給方振山打包。
    光是買煙酒就花了22塊錢外加兩張糧票。
    周圍買東西的客人看著這兩種高檔貨被農民打扮的方振山一口氣抱走，不免議論紛紛。
    “現在農場日子過的這麽好嗎？”
    “是啊，喝酒就喝小汾酒，抽煙就抽紅塔山。”
    “娶媳婦兒都娶的漂亮的！”
    “讓我們這幫當工人的都自愧不如哦……”
    “……”
    林慧珍更是對方振山這種暴發戶行為感到十分的擔憂。
    這一會兒功夫就花出去這麽多錢。
    還是給她娘家花的。
    這些錢方振山開春了掙工分還不知道多久才能掙到。
    林慧珍想到在家裏精打細算的婆婆，心裏湧現出一種負罪感。
    眼看著方振山又要領著她往罐頭區走。
    趕緊拉著他道：“差不多了，振山，我爸媽他們不挑吃喝的，真不用買這麽多貴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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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你這說的啥話？”
    方振山笑了：“回門宴正是給你撐場麵的時候，咋能舍不得錢呢？
    而且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錢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賺。
    你就聽我的吧。”
    林慧珍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這些天，她算是了解到方振山一個性格特點，那就是死強。
    他認準的事情誰都勸不住。
    方振山到了罐頭區，大手一揮，什麽黃桃罐頭，山楂罐頭，一樣來一箱。
    把櫃姐忙活的到處調貨。
    人聲鼎沸的商場裏，眾人的目光紛紛往方振山兩口子身上看。
    林慧珍哪裏受過這種萬眾矚目的光芒。
    隻想躲在方振山身後，不讓陌生人看到自己。
    方振山卻不管不顧，買的東西太多了，櫃姐甚至還借了一輛板車方便他購物。
    為了推板車，兩口子的手不得不分開。
    但這推著一板車的貨逛商場。
    林慧珍哪裏受得了。
    走到哪，哪有人看他們。
    看他們就算了，還要議論。
    “好家夥！這是過年了？”
    “瞎說，這年不是剛過去嗎？”
    “不是過年，還買年貨幹什麽？”
    “你傻啊，眼瞅著就是小兩口剛結婚，準備辦席呢。”
    “這女嫁的可真好哇，男的這麽有錢。”
    “女的也不差啊，長的白白淨淨的，你看那雙大眼睛，跟杏仁核似的。”
    “還水汪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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