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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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堂的斷壁殘垣覆著新雪,許曼婷跪在冰封的井台前,指尖拂過青磚上斑駁的"丙寅"刻痕。王振華解開軍大衣將她裹住,懷表鏈子纏上她腕間的銀鐲,冷金屬相撞的輕響驚醒了蟄伏三十年的往事。
"老局長書房暗格裏找到的。"他遞來牛皮紙袋,火漆印上的梅花紋與賬簿殘頁的壓痕重合,"你母親用血寫的絕筆信。"
許曼婷拆封的手抖得厲害。泛黃信箋上字跡被歲月暈染,卻仍能辨出"曼婷親啟"四字。母親用的竟是市局專用墨水,遇熱顯影的特性讓某些字句在體溫下浮現:"...呂家以金鎖挾製七姓,唯春和堂密室可破局..."
省紀委的談話室暖氣開得很足,呂世昌的沉香手串在實木桌麵上敲出悶響。"許副局長,哦不..."他故意拖長尾音,"現在該叫許顧問了?"
許曼婷凝視著單向玻璃後的陰影,那裏坐著中紀委的觀察員。"呂主席可認得這個?"她將玉蘭胸針按在桌麵,花蕊朱砂痣在強光下滲出暗紅液體。
呂世昌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瞬間被隱藏攝像頭精準捕捉。監控室裏的王振華攥緊對講機,當年臥底春和堂時,他見過同樣的表情——每當暗樁身份即將暴露,毒梟臉上就會閃過這種困獸般的猙獰。
市局防空洞的應急燈忽明忽暗,許曼婷用銀鐲劃開混凝土夾層。潮濕的磚縫裏嵌著青銅匣,匣內羊皮卷上的金粉字跡遇氧發黑,唯獨她母親的名字愈發鮮豔。王振華突然拽她撲倒在地,子彈擦著耳際掠過,在牆麵炸開血色梅花。
"呂世昌的私人保鏢。"他反手還擊的姿勢與二十年前如出一轍,"走密道!"
許曼婷在汙水管壁摸到凸起的梅花紋,這是母親日記裏提過的逃生標記。通道盡頭傳來嬰兒啼哭般的風聲,她忽然明白為何老李總說春和堂的地下有活物——那是七姓股東冤魂在通風管裏的嗚咽。
太平間的冷氣凝成白霜,許曼婷掀開第七具焦屍的裹屍布。紫外線燈掃過碳化骨骼,肋間嵌著的金鎖碎片與她的銀鐲產生共鳴。法醫推開暗門時,她看見冷藏櫃裏整齊排列的七盞長明燈,燈油竟是用人脂提煉的。
"這是..."王振華的槍口微微發顫。
"七姓祭。"許曼婷想起母親信中所寫,"每十年以嫡係血脈祭燈,保家族永昌。"最末那盞燈的青銅底座上,刻著她生辰八字的朱砂正在褪色。
呂宅的佛堂供著鎏金觀音,香案下的暗格卻散發著血腥氣。許曼婷用銀鐲撬開機關時,腕間舊疤突然灼痛——與三十年前母親為她烙下的護身符位置相同。暗室內整麵牆的金鎖叮當作響,每把都拴著張泛黃的照片:七姓子弟的周歲照、畢業照、婚照...直至遺照。
王振華掀開角落的綢布,老式放映機突然自動運轉。膠片裏的呂世昌正在往紅酒中投藥,而舉杯痛飲的...竟是許曼婷的父親!鏡頭切換至春和堂大火,她看見母親抱著繈褓從密道逃走,身後跟著持槍的老李。
市局天台的風裹著冰碴,許曼婷將證據鏈鋪滿整麵榮譽牆。王振華默默別上老李的警號牌,金屬與大理石碰撞的脆響驚飛了簷下的寒鴉。晨光穿透雲層的瞬間,三十輛黑色轎車魚貫駛入院內。
"值得嗎?"呂世昌的翡翠扳指裂成兩半,"你母親用命換來的平安..."
許曼婷舉起母親的信箋,朝陽將血寫的"玉碎"二字映得透亮:"她教我寧為玉碎,但你們..."她指向正在戴手銬的七姓子弟,"連瓦礫都不如。"
初春的細雨融化了市局台階的殘冰,許曼婷捧著母親骨灰盒走向榮譽堂。王振華突然拉住她,掌心躺著枚嶄新的警徽——編號正是她當年被收回的那個。
"老局長臨終前交代的。"他眼角閃著水光,"他說你母親才是臥底行動的真正策劃者。"
骨灰盒入土的瞬間,三十聲禮炮驚起滿樹玉蘭。許曼婷在紛紛揚揚的花瓣雨中,看見年輕時的母親穿著警服向她微笑。王振華悄悄將銀鐲套回她手腕,內側新刻的"19872017"在陽光下泛著溫柔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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