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逆境中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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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掌心貼在我後頸,熱度透過他外套的布料滲進來。
我能數清他心跳的次數——一下,兩下,比剛才慢了些,可每一下都撞得我耳朵發顫。
玉墜還在燒,像塊紅炭貼在我心口,我蜷起小拳頭去抓,指甲刮到爸爸襯衫的紐扣,他低頭看我,喉結動了動,用下巴蹭了蹭我額頭。
"我們不能就這樣放棄。"他的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瓦罐,可尾音卻往上挑了挑,像是怕嚇到我。
我看見他手背的青筋鼓成一條小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節白得透光。
爺爺撿劍的手頓了頓,劍穗上的銅鈴輕輕晃了晃;奶奶原本攥著趙薇袖口的手指鬆了鬆,趙薇的肩膀跟著顫了顫;佛店男人跪在地上的膝蓋慢慢直起來,土粒簌簌往下掉。
"爸。"爸爸喊爺爺的時候,聲音輕了些,"您記不記得老輩說過,民國三十年那場大旱?"爺爺的劍穗突然繃直了,銅鈴"叮"地響了一聲。"我前兒翻老賬本,看見太爺爺記著,那年七月十五,有個穿墨綠旗袍的女人在城隍廟門口跪了三天三夜。"爸爸的拇指在我後頸摩挲,一下,兩下,"她求的是——"
"封煞陣。"佛店男人的聲音像塊破瓷片,刮得人耳膜生疼。
我這才注意到他膝蓋上沾著血,不知道是剛才摔的還是被女鬼傷的。
他扶著旁邊的老槐樹站起來,樹皮在他手背上蹭出紅印子,"我師父說過,民國時有人用童男童女的血養煞,後來被道家用封煞陣鎮在槐樹根下。
那陣要的是——"他突然咳嗽起來,彎著腰用袖口捂住嘴,再抬頭時,眼眶紅得像浸了血,"要的是活人血引、槐木心、還有......"他看了我一眼,喉結滾了滾,"還有沾過陰火的玉。"
我的玉墜"嗡"地抖了一下,燙得我打了個激靈。
爸爸的手立刻攥住玉墜,隔著布料壓在我心口,他掌心的溫度混著玉墜的燙,像團火在我身體裏滾。"小涵的玉。"他說,聲音悶在喉嚨裏,"是我爺爺走的時候塞給我的,說沾過他墳頭的陰火。"佛店男人的眼睛突然亮了,像黑夜裏點了根火柴:"對!
就是這個。"
趙薇突然站起來,她剛才一直縮在奶奶懷裏,此刻頭發亂得像團草,臉上還沾著草屑。"我知道槐木心在哪兒。"她的指甲摳著自己手腕,一道紅印子慢慢腫起來,"去年清明,我跟周姐......"她突然頓住,喉結動了動,"跟朋友去後山采艾草,看見過棵老槐樹,樹心空了一半,裏麵長著白蘑菇。"她抬頭看爸爸,眼睛裏有水光在晃,"我帶你們去。"
蘇晴這時候睜開眼,她臉上的血痕已經結成暗紅色的痂,像條凝固的河。"我跟你們一起。"她摸了摸腰間的布包,裏麵傳來細碎的響動,"我能感覺到......"她皺起眉,手指按在太陽穴上,"那東西現在還沒動,但等天亮透了......"她沒說完,可所有人都懂了。
爺爺把劍重新撿起來,劍穗上的銅鈴又脆又亮;奶奶從懷裏摸出個小布包,抖開是把香灰,"我帶著老灶的香灰,說不定能用。"陳鋒把斷劍往腰裏一別,斷口的茬子刮得他衣服"刺啦"一聲,"我跟著,扛東西總還行。"
爸爸把我往懷裏攏了攏,他的外套帶著他的體溫,裹得我像顆被包在熱布裏的元宵。"小涵跟我。"他說,下巴抵著我發頂,"我走不快,但我抱著她。"佛店男人蹲下來,從懷裏摸出個油紙包,打開是三個烤得焦黑的紅薯,"墊墊肚子。"他把紅薯塞給奶奶,"山風涼,別餓著。"
我們出發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槐樹林的霧氣像團白棉花,沾在褲腳上,涼絲絲的。
爸爸的腳步很穩,可我能感覺到他每走一步,膝蓋都會輕輕打顫——他昨晚為了護我,在濕地上跪了大半夜。
趙薇走在最前麵,她的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長,像根細竹竿;蘇晴跟在她旁邊,眼睛半閉著,腳尖時不時點地,像是在數什麽;爺爺和奶奶走中間,爺爺的劍穗掃過草葉,露珠"啪嗒啪嗒"掉在奶奶的藍布衫上;陳鋒走最後,他的斷劍在腰間晃,碰得褲帶叮當響;佛店男人落在最後,他的影子歪歪扭扭,有那麽一瞬間,我好像看見他影子裏多了條細細的黑線,可再看又沒了。
玉墜還在燙,可沒剛才那麽凶了。
我貼著爸爸的胸口,聽他的心跳一下接一下,像敲著麵小鼓。
遠處傳來山雀的叫聲,"啾——啾——",可那聲音裏總帶著點顫,像是被什麽嚇著了。
趙薇突然停住腳,她的影子猛地縮成一團,"到了。"她指著前麵的老槐樹,樹身上有道焦黑的痕跡,像被雷劈過,"就這兒。"
爺爺湊過去看,劍穗上的銅鈴"叮"地響了一聲:"是雷擊木。"他用劍尖挑開樹身上的青苔,露出裏麵泛著金光的木茬,"這樹心......"他的話突然卡住了,劍尖"當啷"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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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老槐樹的樹心裏,整整齊齊碼著七根白骨,每根骨頭上都刻著歪歪扭扭的小字,在晨霧裏泛著青灰。
"那是......"趙薇的聲音突然變了,像被人掐住了脖子,"那是周姐的鐲子。"她踉蹌著往前兩步,從樹心裏撿起個銀鐲子,鐲子內側刻著"周"字,已經被磨得發亮,"她去年冬天......"她的手指突然痙攣似的攥緊鐲子,"她去年冬天說要去廟裏還願,然後就......"
山風突然轉了方向,帶著股甜津津的腥氣,吹得樹葉子"沙沙"響。
蘇晴的臉色"刷"地白了,她猛地轉身,布包裏的東西"嘩啦"掉出來——是七枚銅錢,全立在地上,像排小旗子。"不對。"她的聲音在抖,"剛才我感覺到的不是這個方向......"
"什麽聲音?"陳鋒突然壓低聲音。
我們都停住腳,霧氣裏傳來細細的"哢嗒"聲,像是骨頭碰骨頭。
趙薇的鐲子"當啷"掉在地上,她的手指死死摳住我的外套,指甲幾乎要戳進我肉裏。
爸爸的心跳突然快了,一下,兩下,快得我耳朵都疼。
那聲音越來越近,像是很多人踮著腳走路,鞋跟敲在石頭上。
蘇晴的銅錢"叮"地倒了一枚,她的額頭冒出冷汗,"走!"她喊,"往回跑!"可已經來不及了——霧氣裏浮出一片影子,全是穿著墨綠旗袍的女人,她們的頭發散著,眼睛灰得像層膜,最前麵那個,正是昨晚在槐樹林裏的女鬼。
她咧開嘴笑,染血的牙齒在晨霧裏閃著光,"小娃娃......"她的指甲尖泛著青,離我臉隻有三寸遠,"你們以為能跑掉?"
爸爸猛地轉身,把我護在身後。
他的背挺得像根鐵條,可我能感覺到他在發抖,從腳腕一直抖到後頸。
爺爺的劍穗在風裏亂晃,銅鈴響成一片;奶奶把香灰撒在地上,香灰被風吹得打著旋兒;趙薇抓著我的手在抖,蘇晴的銅錢全倒了,滾得滿地都是;佛店男人突然撲過來,把我們往樹後麵推,他的後背抵著樹幹,聲音啞得像破鑼:"護好玉墜!"
那片影子越來越近,我聽見好多好多人在哭,細細碎碎的,像春蠶吃葉子。
玉墜燙得我幾乎要哭出來,可爸爸的手掌始終壓著它,熱得像團火。
女鬼的指甲尖已經碰到我的發梢,我聽見爸爸咬著牙說:"別怕......"可他的聲音在抖,抖得我心都揪起來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異樣的聲響——像是金屬撕裂的聲音,又像是有人在敲一麵破鑼。
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住了,女鬼的指甲停在半空,她歪著頭,像在聽什麽。
爸爸的心跳快得像擂鼓,我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汗,把我的小衣服都浸透了。
那聲音越來越清晰,混著山風灌進耳朵裏。
趙薇的臉白得像張紙,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甲掐得我生疼:"是......是送葬的嗩呐。"她的聲音在抖,"可這山裏頭......"
女鬼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後合,旗袍上的盤扣"崩"地飛出去一顆,砸在爸爸腳邊。"有意思。"她轉身往霧氣深處走,每走一步,身後的影子就少一個,"那就讓你們多活會兒......"
她的影子消失在霧裏時,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爺爺的劍"當啷"掉在地上,奶奶癱坐在趙薇懷裏,陳鋒抱著斷劍坐在石頭上,佛店男人扶著樹直喘氣,蘇晴閉著眼,臉上的汗把血痂都衝開了,像道紅疤。
爸爸慢慢蹲下來,把我重新裹進外套裏。
他的手還在抖,可聲音穩了些:"沒事了......"
可我知道,這不是沒事了。
玉墜還在發燙,順著心口往四肢竄,像有團火在我身體裏燒。
我望著霧氣深處,那裏的樹影還在輕輕晃動,像有什麽東西藏在後麵,正盯著我們。
那陣異樣的聲音又響起來了,這次更近了,帶著股說不出的陰寒,像根冰針紮進耳朵裏。
爸爸把外套角往上拉了拉,遮住我的臉。
可我還是聽見了,那聲音裏混著好多人的哭聲,細細碎碎的,像春蠶吃葉子。
所有人都沒說話。
爺爺盯著樹心裏的白骨,奶奶望著霧氣深處,陳鋒摩挲著斷劍的茬口,趙薇把臉埋在膝蓋裏,佛店男人扶著樹直喘氣,蘇晴閉著眼,臉上的血痕又濕了,像道正在流血的疤。
爸爸的心跳還是很快,可他的手掌慢慢暖了起來。
他低頭看我,我也看他。
他眼睛裏有團火,很小,可很亮。
山那邊傳來雞叫。天快亮了。
可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黑。
那陣異樣的聲音越來越近,混著山風灌進耳朵裏,所有人的心跳都加速了,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喉嚨。
那聲音像根生鏽的針,一下下往耳朵裏紮。
我縮在爸爸外套裏,玉墜燙得胸口發疼,連呼吸都帶著燒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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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手掌壓在我後頸,體溫透過布料滲進來,可他手腕的血管跳得厲害,一下比一下急。
"來了。"爺爺突然出聲。
他的劍還橫在腳邊,可枯瘦的手指正順著劍柄上的紋路來回摩挲,指節泛著青白。
奶奶的佛珠串在手裏轉得飛起來,"哢嗒哢嗒"撞出細碎的響,她盯著霧氣裏晃動的樹影,喉結上下滾動,像在吞咽什麽。
樹影分開的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最先撞進視線的是根青竹杖,竹節被磨得發亮,接著是雙千層底布鞋,青灰色褲腳沾著露水,再往上是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最後是張布滿皺紋的臉——那老頭眼尾的皺紋像片小扇子,可眼睛亮得驚人,像兩口淬了火的井。
"是我。"他扶了扶竹杖,聲音像敲在老茶缸上,清冽得很,"山腳下陳記藥堂的陳守正。"
爸爸的手在我背上緊了緊。
我能感覺到他喉結動了動,想問"你怎麽會來",可話沒出口,那陳老倒先笑了:"莫慌,我是來幫你們的。"他目光掃過爺爺懷裏的劍、陳鋒手裏的斷劍茬口,最後落在我臉上,"小娃娃身上的玉墜燙得厲害吧?"
我突然打了個激靈。
那玉墜本像塊燒紅的炭,此刻卻像被潑了勺涼水,涼絲絲的順著心口往下淌。
爸爸低頭看我,眼裏的驚疑漫成一片:"您......"
"我懂點醫,也懂點旁的。"陳老用竹杖點了點地上的白骨,"這山裏頭埋的是民國十八年的送葬隊,領頭的姑娘難產血崩,棺木裏躺的是她和沒成型的娃娃。
那女鬼纏你們,是恨這山吞了她的骨,也恨活人忘了她的冤。"
爺爺的劍"嗡"地輕響。
他彎腰拾起劍,劍穗上的紅綢被夜露浸得發沉:"您怎麽知道這些?"
"我師父是趕屍匠,我跟他在這山裏走了三十年。"陳老從懷裏摸出個銅煙杆,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味混著山風鑽進我鼻子,"要破這局,得用光明草。
那草長在陰坡背陽處,葉子泛著銀邊,夜裏會冒熒光——像星星落地上。"
趙薇突然直起身子。
她剛才一直蜷在奶奶懷裏,此刻眼睛亮得驚人,指甲掐進掌心:"我見過!
三年前跟驢友來徒步,在鷹嘴崖下邊的坳裏,有片長得特別旺的光明草!"她抓住陳鋒的手腕,指尖還沾著沒擦淨的血,"那地方我記得!
過了懸橋往左,有棵歪脖子老鬆......"
"現在去還來得及。"陳老把煙杆往腰裏一別,"天一亮,那女鬼的怨氣散了七分,但她留在山裏的陰火會跟著日頭漲。
等日頭爬過山頂,咱們連草葉子都摸不著。"
爺爺把劍往腰間一掛:"走。"他說這話時,聲音穩得像塊壓艙石。
奶奶把佛珠塞進我繈褓裏,指尖蹭過我額頭:"小涵別怕,奶奶在。"佛店男人原本扶著樹喘氣,這會兒突然直起腰:"我也去,多個人多雙手。"蘇晴扯了扯嘴角,血痂又裂開道縫:"我跟著,總比躺這兒喂蚊子強。"
爸爸把外套係緊,裹得我隻露出眼睛。
他站起來時,我看見他褲腳全濕了,沾著泥和草屑——大概是剛才蹲久了,膝蓋壓在濕地上。
山風灌進衣領,他打了個寒顫,可腳步卻穩得很,跟著陳老往霧氣深處走。
路比想象中難走。
鷹嘴崖的懸橋隻剩半塊木板,陳老用竹杖敲了敲:"踩中間,木頭是新換的。"爺爺先跨過去,伸手拉奶奶;陳鋒背起蘇晴,趙薇在後邊扶著他胳膊;佛店男人走在最後,每步都試探著踩實了才動。
爸爸護著我走在中間,他的心跳還是快,但沒了剛才的慌亂,倒像敲著麵定音鼓,"咚、咚、咚",一下下撞進我耳朵裏。
"到了。"趙薇突然壓低聲音。
我從外套縫裏往外看。
坳裏的樹比別處稀疏,月光漏下來,照得滿地銀閃閃的——是光明草!
葉子邊緣泛著細銀邊,每片葉子都像沾了層露水,可湊近看,那光竟是從葉子裏透出來的,像有人往草莖裏灌了星星。
陳老蹲下來,折了片草葉放在掌心:"對,就是這個。"他抬頭看天,月亮已經偏西,"抓緊采,連根拔,別傷了須。"
眾人立刻散開。
爺爺摘了片衣襟當布兜,奶奶蹲在草從裏,枯枝劃破了手背也沒察覺;趙薇扯下圍巾,把草一捆捆碼齊;陳鋒把蘇晴放在石頭上,自己貓著腰往深處鑽;佛店男人最利索,不一會兒就抱了好大一團。
爸爸把我放在塊幹淨的石頭上,用外套墊著,也蹲下來拔草——他的手指沾了泥,可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什麽。
玉墜又開始發燙,這次不是灼燒,倒像有根小羽毛在撓。
我歪著頭,突然聽見草從深處傳來聲悶響,像是什麽東西踩斷了枯樹枝。
爸爸的動作頓住了,他抬起頭,月光正照在他臉上,我看見他瞳孔猛地縮成針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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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見了嗎?"蘇晴的聲音在抖。
她原本閉著眼,此刻正盯著坳口的方向,"像......像有什麽在喘氣。"
陳老的竹杖"篤"地敲在地上。
他站起來,背挺得筆直,剛才的慈祥全沒了,眼裏像淬了冰:"別慌。"他說,可聲音比山風還冷,"把草收進懷裏,圍成圈。"
爺爺的劍"唰"地出鞘。
奶奶把我抱進懷裏,佛珠串在她手裏勒出紅印。
趙薇攥著滿把光明草,指節發白。
陳鋒把斷劍橫在胸前,蘇晴抓著他衣角,指甲幾乎要摳進布裏。
佛店男人護在最外側,可他的肩膀在抖,抖得懷裏的草葉"沙沙"響。
那聲音更近了。
不是人的喘氣,是種粗重的、帶著腥氣的呼嚕聲,混著草葉被壓斷的脆響。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樹影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像有團黑影正往這邊滾。
爸爸把我從奶奶懷裏接過去,他的體溫透過外套滲進來,燙得我鼻尖發酸。
他低頭看我,眼睛裏那團火又燒起來了,比剛才更亮,亮得像要把夜色燒出個洞。
山風突然轉了方向,卷著股腐肉味灌進坳裏。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貼在爸爸胸口,能聽見他心跳得像擂鼓。
他的外套蹭得我臉發癢,可那股燒艾草似的暖烘烘的味道讓我舍不得挪開——那是他昨晚守夜時在灶膛邊烤了半宿的味道。
玉墜還在發燙,這次不是灼痛,倒像有隻小蟲子順著鎖骨往脖子裏鑽,癢得我攥住他衣領的小拳頭直抖。
"小涵別怕。"爸爸的下巴蹭著我額頭,聲音輕得像哄睡時哼的調調,可他抱我的手緊得發顫,"爸爸在這兒。"
腐肉味突然濃得嗆人,我打了個噴嚏。
奶奶的佛珠"哢嗒"磕在我後頸,她剛才蹲在草窠裏拔草,指縫裏的泥還沒擦,這會兒全蹭在我繈褓上。"都圍緊了!"陳老的竹杖重重敲地,聲音像敲在冰麵上,"光明草的氣引來了髒東西,它們不敢近圈,守好陣腳!"
爺爺的劍出鞘時帶起一陣風,我瞥見寒光裏他鬢角的白發根根豎起。
他往左邊挪半步,正好擋住佛店男人發顫的後背——那男人懷裏的光明草掉了兩株,正哆哆嗦嗦去撿,枯枝劃破他手背的聲音比山風還響。
趙薇把圍巾裏的草捆往中間堆,她指甲裂了道縫,血珠滲出來染紅了草葉,可她像沒知覺似的,隻盯著坳口那團搖晃的樹影。
"來了!"蘇晴尖叫。
我被爸爸轉了個方向,正看見坳口的黑影破了樹障。
那根本不是什麽影子,是團裹著爛布的東西,青灰色皮膚鼓著膿包,爛嘴角滴著黏液,每走一步都要摔一跤,可爬起來又往前撲。
它身後還跟著幾個,有的缺了半張臉,有的腸子拖在地上,腐爛的氣味直往我鼻子裏鑽,我胃裏翻湧,哇地吐了爸爸一衣襟。
"護好小涵!"爺爺的劍砍中第一個髒東西的脖子,黑血濺在他褲腿上,"奶奶,帶她去陣眼!"
奶奶的手突然穩了。
她扯過我的繈褓角擦我嘴角,佛珠串在她腕子上轉得呼呼響,每顆珠子都泛著淡金色的光。"老臧家的血脈,哪能讓這些醃臢東西碰著。"她低喝一聲,抱著我往人圈中心跑——那裏堆著半人高的光明草,每一片葉子都在發光,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爸爸沒跟過來。
他脫了外套裹住我,塞進奶奶懷裏,自己抄起爺爺的備用劍衝了出去。
我看見他後頸的疤被月光照得發白——那是去年為救我被野狗撲的,當時他抱著我在雨裏跑了三裏地,血把我小帽子都染紅了。
現在那道疤跟著他的動作一抽一抽,像條活過來的蜈蚣。
"符咒!"蘇晴的聲音帶著哭腔,可她指尖的黃紙"刷"地燒起來,飄到半空就變成張網,罩住了要往我這兒撲的髒東西。
那些東西撞在網上直冒青煙,發出刺耳的尖叫。
陳鋒舉著斷劍去砍它們的腿,每砍一下就喊蘇晴的名字,像在給自己壯膽。
佛店男人突然不抖了,他把懷裏剩下的光明草全撒向空中,草葉打著旋兒落下來,沾到髒東西身上就燒起藍火,"我早說過這草克陰!
你們偏不信!"
陳老站在光明草堆前,竹杖尖挑著張黃符。
他嘴裏念的咒我聽不懂,可每念一句,光明草就更亮一分,照得大家的臉都泛著青白。
奶奶把我放在草堆上,我立刻被暖烘烘的光裹住了,玉墜突然不撓了,反而沉甸甸的,像塊壓艙石墜在胸口。
"成了!"陳老的竹杖重重戳進草堆,"引光!"
所有光明草同時炸開銀芒。
我趕緊閉眼,可那光還是透過眼皮刺得我發酸,像有人把太陽塞進了坳裏。
等我再睜眼,那些髒東西全被燒成了黑灰,風一吹就散得沒影了。
爺爺的劍刃在滴血,爸爸正給他包紮手背的傷,血滲過紗布,在月光下紅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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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差最後一步。"陳老抹了把汗,額頭的皺紋裏全是光,"小涵,過來。"
奶奶抱我過去。
陳老掀開我繈褓,玉墜"當啷"掉在草堆上——原來它一直在發燙,把裹布都焐濕了。
我盯著玉墜上的裂紋,那道縫裏正滲出細細的銀光,像活物似的往光明草裏鑽。
"這是......"爸爸的聲音啞了。
"玉墜裏封著你娘的護命咒。"陳老摸出把銅刀,在我指尖輕輕一刺,"現在要把小涵的血引進去,和光明草的氣、你娘的咒合三為一。"
我的眼淚"啪嗒"掉在玉墜上。
血珠滲進裂紋的瞬間,整座山都震了震。
光明草堆突然騰起一人高的火,不是紅的,是那種我從未見過的金,亮得連星星都暗了。
風裹著火苗往天上竄,把雲都燒出個窟窿。
"糟了。"爺爺突然拽住爸爸的胳膊,他的手冷得像冰,"這火引的不隻是陽氣......"
我順著他的目光抬頭。
月亮不知什麽時候被雲遮住了,可坳口的樹影裏,有什麽東西在動。
不是之前那些髒東西,是道更黑的影子,高得能碰到樹頂,輪廓像個人,卻長著三顆腦袋。
它的眼睛是兩個血窟窿,正往下滴著黑血,滴在地上就冒起青煙。
"那是......"蘇晴的符咒紙在她手裏燒著了,"是......是主使!"
陳老的竹杖"哢"地斷成兩截。
他盯著那影子,嘴唇直哆嗦:"沒想到......沒想到它能修到這地步......"
爸爸把我搶過去,用外套裹得嚴嚴實實。
他的心跳快得我數不過來,可他的聲音穩得像塊石頭:"奶奶抱小涵往後退,爺爺守左邊,陳鋒護蘇晴,佛店的......"
"我在!"佛店男人從懷裏摸出個青銅鈴鐺,"這是我家傳的鎮陰鈴,能撐半柱香!"
那影子動了。
它邁出第一步時,整座山都晃了晃,光明草堆的火被壓得矮了半截。
我貼在爸爸胸口,聽見他小聲說:"小涵,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麽,都抓緊爸爸的衣領......"
風突然轉了方向,卷著那影子的腥氣灌進坳裏。
我抬頭看爸爸的臉,他眼裏的火比光明草還亮,亮得我想起他第一次抱我時說的話:"別怕,爸爸在。"
可這次,那火裏多了點別的——像是要把天都燒穿的狠勁。
山腳下傳來晨雞的叫聲。
那影子的腳步頓了頓。
而在光明草堆的火裏,玉墜突然發出一聲清響,裂成了八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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