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地下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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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巷的風灌進衣領時,我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百死咒的疼從脊椎骨縫裏往外鑽,像有人拿燒紅的鐵釺一下下捅——這是第三次這麽劇烈,上回還是在周老太爺地下室看見那本血字日記時。
"那老頭......"蘇璃突然攥緊我胳膊,她塗著酒紅甲油的指甲幾乎掐進我肉裏,"我聞見他身上有沉水香的底味,和周老太爺書房的香爐一個調。"
我抬眼,巷口那穿中山裝的老者正背著手往這邊走,月光把他影子拉得老長,像條盤踞的蛇。
白清歡的相機在她懷裏震個不停,屏幕藍光映得她臉發青:"相機在抖,剛才七個影子裏有一個......"她喉結動了動,"和這老頭輪廓重疊了。"
我摸了摸褲袋裏的檀木佛珠——陳老先生說每走三步摸一下,現在走到第七步,佛珠表麵已經被手心的汗浸得發黏。
手機在這時又震了,還是匿名短信:"分頭走,鬼麵人追活人氣。"
蘇璃突然把香瓶塞進我手心,瓶身涼得像塊冰:"我和你去高樓,清歡留著用相機盯影子。"她的尾音被風扯碎,可我看見她眼尾的淚痣在抖——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
白清歡咬著嘴唇把相機掛繩繞了三圈,突然踮腳往我衣領裏塞了顆水果糖:"小時你說害怕就含這個。"糖紙窸窣響,像極了周老太爺日記本裏夾的槐花瓣。
分頭的路口,白清歡的影子被路燈切成兩半。
她衝我們揮了揮手,轉身時相機帶勾住了路牌,"當啷"一聲,那聲音在空巷裏撞出回音。
我盯著她背影消失在轉角,才轉頭對蘇璃說:"張經理短信說十點在高樓門口等,現在九點五十八。"
高樓外牆的玻璃映著我們的影子,蘇璃的卷發被風吹得亂翹,我看見她在玻璃裏衝我挑眉:"怕他跑了?"可她指尖卻悄悄勾住我袖口——這是她裝鎮定的破綻。
張經理確實在門口,路燈下他腦門亮得反光,看見我們時喉結滾了三滾,手在褲縫上擦了又擦:"林先生,我按您說的斷了地下室電路......"他聲音發顫,往身後縮了半步,"就是那通風口,夜裏總傳來小孩哭。"
地下室鐵門鏽得厲害,我推的時候刮到了手背,血珠剛滲出來就被蘇璃按住。
她低頭聞了聞:"鐵鏽味裏混著朱砂。"果然,門內地麵用朱砂畫著鬥大的太極圖,八個角各插著根黑驢蹄子——這是鎮陰陣,可陣眼位置不對,太極魚眼被人用鞋印踩糊了。
天機羅盤在懷裏發燙,我摸出來時青銅表麵浮起血絲。
蘇璃湊過來看,她發間的晚香玉味混著地下室的黴味:"這是......反噬紋?"羅盤指針突然瘋狂旋轉,指向最裏麵的通道,我聽見有指甲刮牆的聲音,一下,兩下,和周老太爺日記本上的血字筆畫數一樣。
"第一層是鎖魂陣。"我蹲下來,指尖劃過地麵的青磚——磚縫裏塞著碎頭發,染著茶色,和蘇璃上周落在我車上的發梢顏色一樣。
蘇璃倒抽一口氣,突然抓住我手腕:"清歡的相機!"
我抬頭,她正盯著我身後。
牆根的陰影裏浮著團灰霧,逐漸凝成人形——是個穿藍布衫的老太太,左眼窩空著,血從眼洞滴下來,在地上積成小水窪。
她嘴張得老大,卻發不出聲,隻拚命用沒眼珠的眼眶瞪著我們腳邊的青磚。
羅盤突然刺進掌心,我疼得鬆手,羅盤掉在地上轉了兩圈,指針直指老太太腳下。
蘇璃蹲下去,用香瓶敲了敲磚縫:"空心的。"我們合力掀開磚,下麵壓著個鐵盒,盒蓋上刻著"周宅冤魂錄"——和周老太爺日記本封皮的刻痕一模一樣。
"你們不該來。"
女聲從背後響起時,我後頸的咒疼突然炸開。
蘇璃反應比我快,她抄起香瓶就要砸,卻在看見來人時頓住了。
那是個穿白裙子的姑娘,齊肩短發,左眼角有顆淚痣——和周老太爺書房牆上那張全家福裏的小女孩,長得一模一樣。
"我是周小婉,周老太爺的孫女。"她聲音輕得像片紙,手指絞著裙角,"爺爺......他不是好人。"她蹲下來,指尖撫過鐵盒上的刻痕,"這個陣法是他布的,用活人的怨氣養屍。"
羅盤突然又動了,這次指針指向更深處的牆。
周小婉站起來,裙角掃過老太太的鬼魂——那鬼魂突然散成灰霧,鑽進了她鞋底的縫隙。
蘇璃拽了拽我袖子,我聞到她身上的晚香玉味裏多了股苦杏仁味——這是她恐懼時的體香。
"跟我來。"周小婉轉身往通道裏走,高跟鞋聲在地下室撞出回音。
她走到第三麵牆前,抬手按了按牆縫裏的青磚,"哢嗒"一聲,牆麵裂開道縫。
裏麵的空氣突然變得黏稠,像浸在涼水裏,我聽見有鐵鏈拖地的聲音,從很深很深的地方傳來。
蘇璃的香瓶在她手裏捏得哢哢響,我摸了摸佛珠,這次沒數步數——百死咒的疼已經蓋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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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婉回頭看我們,她的眼睛在黑暗裏泛著幽光,和剛才那老太太的眼洞,一模一樣。
門開的瞬間,有股濃重的陰氣湧出來,混著腐木和血的味道,像極了周老太爺日記本上的血漬。
我看見門內有尊青銅鼎,鼎裏浮著團黑紅色的東西,正緩緩蠕動。
蘇璃突然攥緊我手,她的指甲這次沒掐進來,反而在輕輕發抖。
周小婉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老長,那影子的腳邊,有七個小黑點正在往門裏爬——和白清歡相機裏的影子數量,一模一樣。
門開的刹那,陰氣裹著腐木與血鏽的腥氣直往鼻腔裏鑽,我後頸的咒紋像被澆了滾油,疼得眼前發黑。
蘇璃的手指幾乎要嵌進我掌心,她身上晚香玉的甜膩被苦杏仁的苦澀徹底壓過——這是她恐懼到極點的味道。
"別看鼎裏。"周小婉突然開口,聲音像生鏽的刀片刮過耳膜。
我下意識抬頭,正撞進她泛著幽光的眼睛裏,那光和剛才老太太鬼魂的眼洞一個顏色,冷得人骨頭縫發顫。
羅盤在褲袋裏發燙,我咬著牙摸出來——百死咒每回催著羅盤啟動都要扒層皮,可這地方的陰氣濃得能攥出水,不找異常節點,我們連三分鍾都撐不過。
"叮——"羅盤指針突然豎成直線,金屬外殼燙得灼手。
蘇璃抽了抽鼻子,突然拽我往左邊躲。
一道青灰色影子"唰"地擦著我肩膀撞在牆上,那是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半邊臉爛成白骨,另半張卻還留著活人時的驚恐——她喉嚨裏發出風箱似的嗚咽,指甲在青磚上劃出刺耳鳴響。
"是被鎮在這裏的怨靈。"周小婉退到牆根,裙角掃過地上的磚縫,"爺爺用她們的怨氣養屍,怨氣越重,屍變越凶。"
我捏緊羅盤往那女鬼照去,光斑掃過她胸口時,她突然跪下來,額頭重重磕在地上。"救...救我..."她的聲音像從井底浮上來,帶著濃重的鼻音,"這底下...是陰陽鎖魂局,陣眼在鼎裏那個...那個..."
她的話突然斷了,脖子詭異地向後扭成一百八十度,黑洞洞的嘴大張著,露出滿是血汙的牙齦。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青銅鼎裏那團黑紅的東西正緩緩展開,竟是無數根糾纏在一起的黑發,每根發尾都係著個指甲蓋大的骨牌,牌麵刻著歪歪扭扭的名字。
"周...周宅...冤魂..."蘇璃的聲音在抖,她香瓶的蓋子不知何時開了,甜絲絲的香氣湧出來,卻壓不住越來越重的腐味。
羅盤突然劇烈震動,指針"哢"地折斷,紮進我虎口。
血珠滴在地上,瞬間被青磚吸得幹幹淨淨。
我心裏一沉——這是陣眼被激活的征兆。
"小心!"蘇璃突然撲過來,把我往旁邊一推。
鬼麵人就像從牆裏滲出來的,黑鬥篷掃過女鬼的頭頂,那女鬼立刻散成黑霧,鑽進了他腰間的銅鈴裏。
他摘下麵具,露出張沒有五官的臉,皮膚白得像泡了三天的屍體,"敢動我的局?
你們活膩了。"
我摸出懷裏的佛珠,手心裏全是汗。
百死咒的疼已經從後頸漫到脊椎,每動一下都像有人拿燒紅的針戳骨髓。"你的局?
周老太爺才是主謀吧?"我故意提高聲音,眼角瞥見周小婉縮在陰影裏,手指死死摳著裙邊,指節白得發青。
"老東西早就是個活死人了。"鬼麵人笑起來,聲音像兩張砂紙摩擦,"真正操控這局的...是我。"他抬手一甩,腰間銅鈴"叮鈴"作響,七道黑影從鼎裏竄出來——正是白清歡相機裏拍到的那七個影子。
羅盤在我掌心發燙,我咬著牙把血抹在盤麵上。
紅光騰地竄起來,照出鬼麵人腳邊的風水線——他站在離陣眼最近的"死門"位,那是整個局最脆弱的地方。
"蘇璃!"我大喊一聲,"用你的安息香!"她立刻拔開香瓶,甜膩的香氣裹著白霧湧過去。
鬼麵人被白霧一嗆,身形頓了頓。
我抓住機會,羅盤重重砸在他腳邊的青磚上。
"哢嚓——"青磚裂開,黑血"咕嘟咕嘟"冒出來。
鬼麵人發出尖嘯,身體開始透明。
那七個影子突然調轉方向,撲進他胸口,他的身形這才穩定下來,"就憑你們?
等滿月夜...所有冤魂都會替我..."
"閉嘴!"我抄起旁邊的青銅燭台砸過去。
燭台撞在他臉上,他的臉瞬間潰爛,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蟲豸。
他慘叫著往後退,撞在青銅鼎上,鼎裏的黑發突然活過來,纏住他的脖子,把他拖進了鼎裏。
"走!"我拽起蘇璃往深處跑。
周小婉跟在後麵,呼吸聲重得像拉風箱。
轉過兩道牆,她突然停住,抬手按了按磚縫——和之前開暗門一樣的動作。
牆裏"哢嗒"一聲,露出個半人高的洞,裏麵擺著個紅木匣,匣蓋上壓著張泛黃的紙。
"這是我偷複印的。"周小婉把紙塞給我,手指在發抖,"爺爺的筆記...他要在滿月夜用百鬼祭複活當年滅門案的凶手。"她低頭看自己的手,指甲縫裏滲出血來,"我...我也是他養的怨種,那些老太太的怨氣...都在我身體裏。"
我接過紙的瞬間,羅盤又開始發燙。
紙上的字在紅光裏泛著血光,最下麵一行寫著:"七月十五,子時三刻,取周氏血脈三滴,開陰陽門。"
蘇璃摸出手機照了照時間——七月初七,還有八天。
"先回去。"我把紙塞進懷裏,"白清歡還在醫院等我們。"
周小婉站在暗門邊,影子被手機光照得細長。
她突然抬起頭,眼睛裏的幽光更亮了,"你們走後...記得鎖門。"她的聲音又輕又飄,像片就要被風吹散的紙。
出地下室時,晚風卷著梧桐葉撲在臉上。
蘇璃摸出車鑰匙,金屬環在手機屏光照下泛著冷光。
我盯著那抹光,突然想起白清歡今早發的消息——她值大夜班,說要給我們煮薑茶。
可等我們回到咖啡館時,玻璃門上貼著張便簽,是白清歡的字跡:"相機拍到新東西,去周宅老樓了,別等我。"
便簽邊緣沾著暗紅的痕跡,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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