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得孕封妃,商門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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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的風已帶了刺骨的寒意,裴韞歡懶洋洋地倚在暖閣的軟榻上,指尖撥弄著一盞溫熱的蜜釀,神色慵懶。
窗外落葉簌簌,偶有幾片枯黃的葉子被風卷著拍打在窗欞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臻嬈正跪坐在榻前,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著長長的裙擺。
“娘娘,這件衣裳您穿著可真好看。”
“娘娘,您再這麽躺下去,怕是要錯過今日的晨省了。”
湄宓捧著一件織金繡海棠的錦緞披風走近,語氣無奈。
裴韞歡懶洋洋地應了一聲,闔上眸子,指尖輕輕敲著榻沿,語調溫和。
“晨省晨省,晨省有什麽意思。急什麽?皇後娘娘寬厚,又不會因本嬪晚去半刻就罰本嬪。”
臻嬈這會兒指揮著小宮女將一盆白紋朱蕉搬進內室,聞言忍不住插嘴。
“可瑤夫人昨日才遞了話,讓娘娘這幾日多去椒房殿走動,免得……”
“免得什麽?”
裴韞歡終於睜開眼,眸光流轉間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
“免得讓謝蓉婷那等小角色鑽了空子?”
她輕嗤一聲,指尖點了點蜜釀的杯沿,懶散道。
“一個正九品的少使,也值得本嬪費心思去防?她再蹦躂,也不過是雲嘉霏手裏的一枚棄子,掀不起什麽風浪。”
臻嬈被她噎得說不出話,小聲嘀咕了一句。
“可謝少使近日頻頻出入四藝局,又與李昭媛的二皇子走得近,奴婢總覺得她另有所圖……”
“圖什麽?”
裴韞歡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側臥著看向湄宓,唇角微勾。
“圖二皇子年幼無知,好哄騙?還是圖李夕靜會因為她那點拙劣的伎倆就對她另眼相待?”
她搖了搖頭,語氣輕慢。
“李夕靜可不是雲嘉霏那等蠢貨,謝蓉婷若真敢打二皇子的主意,怕是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臻嬈將白紋朱蕉擺好,擦了擦手,走過來道。
“可娘娘,咱們總不能一直這麽……偷懶吧?”
裴韞歡輕笑一聲,屈指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語氣帶著幾分寵溺。
“本嬪在宮中行走,素來循規蹈矩,怎就偷懶了?”
她側首看向窗外,秋風蕭瑟,落葉紛紛,一派肅殺景象。
“本嬪看這風大得很呢。”
臻嬈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恍然大悟,連忙附和。
“是啊,風大得很,娘娘此時出門,不免要吹風著涼,倒不如再歇息片刻,等這風小些了再去也不遲。”
裴韞歡聞言,滿意地點點頭,重新闔上眸子,語氣慵懶。
“這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本嬪就再歇息片刻。”
湄宓抱著披風站在一旁,見此情形,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將披風放在一旁。
裴韞歡倚在窗邊,望著庭院裏紛飛的落葉,思緒漸漸飄遠。她想起入宮前的日子,那時她最愛在洛水畔的遊船上聽曲賞景,偶爾興起還會隨著樂聲輕舞。
父親好色,後宅姬妾子嗣眾多,卻又注重官聲,尊重嫡妻,隨著父親三十餘載為官未出差錯,已有封爵的兆頭,嫡母也看開了,對各子嗣一視同仁。
她雖是庶出,未得關注,卻也在姨娘嗬護下並無磨難,那樣的自由與愜意,如今想來恍如隔世。
指尖的蜜釀已凝了薄霜,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臻嬈匆匆進來,臉色微變。
“娘娘,李昭媛方才在椒房殿診出喜脈,皇上已下旨晉她為妃。”
裴韞歡微怔,隨即回過神來,臉上依舊帶著溫婉的笑意,語氣波瀾不驚。
“哦?李昭媛有孕了?倒是件喜事。”
臻嬈見她如此淡定,心中鬆了口氣,點頭應道。
“正是,如今李妃娘娘已回宮養胎,皇上令內務府撥了內造的好藥材,又吩咐太醫院好生照料著。”
裴韞歡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起身走到榻前坐下,指尖輕輕撫過榻上柔軟的錦緞。
“李夕靜有孕,皇上高興也是人之常情。”
她垂眸,看著自己白皙修長的手指,語氣平靜。
“備一份賀禮,要貴重些的。”
臻嬈應聲退下,湄宓走到她身後,輕輕替她捏著肩膀。
“娘娘不擔心嗎?”
裴韞歡任由湄宓替自己捏肩,語氣慵懶。
“擔心什麽?”
她輕笑一聲,眉眼間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本嬪入宮九年,皇上對本嬪也算寬和,如今李妃有孕,皇上高興,便讓著她些又何妨?不過她這胎來得倒是時候,二皇子剛滿十一,正是懂事的時候。”
湄宓也笑了,附和道。
“正是,李妃娘娘若能得一皇子,於二皇子而言,倒不一定是個助力。”
春禧殿。
虞惠章站在廊下,望著宮女們一盞一盞點起宮燈。
暮色四合,橘紅的燈火次第亮起,映著秋日的枯枝,倒顯出幾分暖意來。
“娘娘,外頭風涼,八皇子剛吃了奶睡下,您也歇會兒吧。”
卓歌捧了件內裏是羊絨的織錦披風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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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風上還殘留著香爐裏淡淡的安息香味道,虞惠章抬手攏住披風,點點頭,起身往內室走,忽見朱漆宮門外轉出一隊明黃儀仗。
卓歌眼尖,低呼一聲。
“是聖駕!”
虞惠章忙轉過身來,垂首斂衽,片刻後果然見著皇帝大步流星地跨過門檻,身後隻跟著中常侍梁冠和兩名小黃門。
陸丹恂一身赭黃常服,金冠束發,龍行虎步間盡顯帝王威儀。見到虞惠章,頷首示意。
“朕去禦花園經過春禧殿,見裏頭燈火通明,便進來看看。”
虞惠章屈膝行禮,聲音溫婉。
“嬪妾參見皇上。”
起身含笑引著皇帝往內室走。
“嬪妾適才哄八皇子安寢,皇上這會兒過來,倒是把嬪妾嚇一跳。”
暖融融的安息香撲麵而來,八皇子行墡在搖籃裏睡得正香,小臉粉撲撲的,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這孩子倒是省心。”
陸丹恂立在搖籃邊看了一會兒,語氣和緩。
“不像他三哥,夜裏總要鬧騰。”
虞惠章站在一旁,看著皇帝和藹的麵容,心中微微一暖。
“潤兒自半歲後就乖巧,不怎麽哭鬧。”
陸丹恂在窗邊羅漢床坐下,忽然注意到案幾上攤開的賬冊。
“這是?”
“回皇上,是春禧殿這個月的用度。”
虞惠章不動聲色地將賬冊合上。
“嬪妾想著八皇子漸大,該裁減些不必要的開支。”
“哦?”
陸丹恂聞言挑眉看向她。
“宮中用度自有定例,你若短缺了,隻管跟內務府說便是。”
虞惠章頷首,麵上帶著溫婉淺笑。
“嬪妾明白,隻是宮中各處都緊著些,嬪妾這邊若是太過奢侈,總歸不好。”
陸丹恂不置可否,隻是靠在羅漢床上,漫不經心地打量著麵前的女子。
烏發堆雲,眉目間盈盈似水,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幾分端莊自持,與其他爭寵邀寵的女子相比顯得格格不入,心中不禁生出幾分興趣。
“你倒是個會過日子的。”
虞惠章笑了笑,語氣謙和。
“嬪妾出身商賈之家,自小見慣了父母持家不易,如今雖在宮中,也不願鋪張浪費。”
陸丹恂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
“持家不易?朕倒是好奇,商賈之家與宮中有何不同?”
虞惠章垂眸思忖片刻,抬眼望向皇帝,眼中帶著幾分認真。
“商賈之家,講究的是和氣生財,童叟無欺。而在宮中,則要謹言慎行,恪守規矩。”
她微微一頓,見皇帝神色專注,便繼續娓娓道來。
“嬪妾記得幼時隨父親巡視鋪麵,見一老嫗持破舊銀簪來當。掌櫃的見簪上紋飾是前朝舊物,便想壓價。父親當即喝止,不僅按市價兌了銀子,還命人備車送老嫗歸家。”
她指尖輕撫茶盞邊緣。
“後來才知那老嫗是致仕翰林之母,次年開春,那翰林便引薦父親接了官辦的絲綢生意。”
陸丹恂聞言輕笑。
“令尊倒是深諳‘和氣生財’之理。”
虞惠章也笑了,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俏皮。
“父親常說,商道即是人道,若能真心待人,總能有所回報。縱然一簪一物,也是人家賴以生存的活計,與人方便,便是與己方便,商人雖逐利,卻也不可損傷人和,如今想來......”
她忽然收住話頭,略顯局促地抿了抿唇。
“怎麽不說了?”陸丹恂傾身向前。
虞惠章垂眸咬了咬唇,半晌才低聲道。
“嬪妾失言了,宮中規矩森嚴,實在不該妄議商賈之事。”
陸丹恂卻擺擺手。
“無妨。朕倒覺得你這番話頗有見地。”
他目光掃過案頭賬冊。
“難怪春禧殿的用度總能省下三成。”
虞惠章微微一驚,沒想到皇上竟記得如此清楚,麵上卻依舊恭順。
“嬪妾出身商賈之家,自是懂得開源節流。”
卓歌適時奉上新沏的君山銀針。
虞惠章接過茶盞,借著氤氳熱氣掩飾微紅的臉頰。
“不過是些婦人家的小算計。前日內務府送來的錦緞,嬪妾見顏色太豔,便讓她們染深了給八皇子做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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