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雙焱換了身宮裝，帶著一麵珍珠九旒麵衣，珍珠顆顆飽滿圓潤顏色清冷光亮。她坐在莫傾煥身側，對麵就是莫傾熠。全程不發一言。
    這反常的舉動終還是引起了帝君的注意。他問莫傾煜：“打獵時發生了什麽？這樣好的成績公主還不高興。”
    莫傾煜離得稍遠，他離座來到禦前回話：“回帝君。打獵一切順利，隻是沒瞧見狼。”
    “狼算什麽。予讓他們將虎皮剝下做成裝飾，到時掛在書房中。公主可滿意了？”
    藍雙焱一聽就知道這是明確不讓她再去打獵了。她心裏憋著但臉上隻能保持笑容，“帝君高興焱兒就滿意。”
    她難得有機會沒任何目的的參加活動，沒成想不過一日就結束。
    進行到一半時淳王派出去的人回來回話。“確是駁。”
    白身黑尾頭有五寸長角，虎牙虎爪形似駿馬。藍雙焱瞥了眼莫檀軒猜測他奉命抓捕。
    “神法鼎盛時期有驅使異獸的慣例，至今少安宮仍有記載。駁是可禦兵的吉獸。焱兒想試試。”
    莫檀軒麵色慘白，天宗十司人人都知道凡事與辰幽公主扯上關係定沒好結果。
    “你一人？”
    “一人即可。”藍雙焱視線清冷，她掃過場上地兩位司主和一位上司。“用不著他們。”
    帝君想了想道：“不準，你忘記輔司大人話了？”
    “帝君還不了解他們嗎？怎會讓焱兒一人去。但焱兒想一人去捉，這樣無論是哪司奉神喻處理都得欠焱兒一個人情。”她這話說得有理有據，再加上她在天宗中原就是充當這個角色。帝君反倒不好再拒絕。
    “安全第一。”
    “自然。”
    一出門藍雙焱就被莫檀軒拉住，“你明知這玩意是我的工作，你搶去做什麽？”
    “這樣你就得從焱兒手中討去。”
    莫檀軒目瞪口呆，雖然他確實有段時間沒見藍雙焱但記憶中她不是這樣損人利己的性子。這時藍蒼嵐從他身邊經過莫檀軒又抓住他。“你妹妹怎麽回事？”
    藍蒼嵐冷漠。“發生一點事。”
    藍蒼嵐本意根本不想來參加秋獵。是皇甫曄發信表麵建議實際命令他參加，說此行卦象不妙留莫傾熠與她在一起不好。藍蒼嵐性情如長相一樣陰冷。按照他的做事方式莫傾熠現在根本不該再有機會站在藍雙焱麵前，但他的妹妹居然意外是個很聽話的人，她隻想利用這件事讓這個因果律真理代理更好控製而已。
    那邊莫檀軒還在絮絮叨叨地吐槽：“她根本就不該這遭。誰不知道她出發前得了個凶卦。說不聽，非得參加。你這個妹妹看上去瘦瘦弱弱像隻小兔子實際比牛還強，偏偏還生了個狐狸精心腸。跟大公子這事也是莫名其妙，手段太輕。大公子也是莫名其妙，他是真理代理，繼承曆代記憶，照理說像皇甫曄那樣凡事無動於衷才對，怎麽就連情緒都控製不住。”他一口氣說了一大段，看著是積壓已久。
    藍蒼嵐懶得理他。“你該多出司看看。別整天賴在司裏。”
    “您辛勤的名聲我在司中都聽說了。”莫檀軒攤手，“這我學不來。”
    藍蒼嵐出關兩年一直忙於接手司主事宜。不同於君臨宮處理的是帝國相關事件，量少但損害程度高牽扯廣。青末殿處理脫離天窗安排的異常死亡事件，量大損害程度不一大都牽扯脫離天宗的神諭之子，很麻煩。
    “你定是得了神諭才會親自出來。”藍蒼嵐屈服。“說吧，要我怎麽做。”
    “謝謝，就等您這句話。”莫檀軒非常高興。“神諭很簡單，回收駁至予生殿。”
    “居然不是查出飼養者？”這藍蒼嵐沒想到。“異獸事宜應由少安宮處理。”
    “不，異獸是由他們管理。並非所有與異獸有關事宜都由他們處理。”
    “原來如此，你們在追幕後之人。予生殿的話……”藍蒼嵐沉吟片刻，“這些異獸不是自然出生是被創造出來的？”
    “隻是異獸就好了。”莫檀軒苦笑，“你們都以為我偷懶，天知道我已近一年沒閑過。”
    他們邊走邊說，因說得是天宗事宜刻意走了人少的地方。這會到了備餐帳篷的後麵。宴會已過這附近隻有難得幾名侍女來取茶點在走動，幾乎瞧不到人。
    但藍蒼嵐依然壓低聲音道：“你不覺得像他做的？”
    “懷疑。暫時也隻能停留在懷疑階段。”莫檀軒點頭後又歎氣，“可憐我們辰幽公主，一屆中能走到上司的統共才三人。一個真理代理瘋狂癡迷她被剔除在外，一個雖然表麵是朋友卻越來越像那頭的。”
    “我們雖同為帝族，但也並非想要同一個未來。”
    “你直說大公子名諱就行。”
    “是說西英長公主。”藍蒼嵐視線冰冷，他看向壁上山的方向。“長公主既如此思念丈夫差不多也該團聚了。”
    “她從不離開司處。”莫檀軒絲毫不吃驚這大逆不道的言論。他倆同歲又同為天宗上司，從小就是好友。藍蒼嵐這些年準備的事他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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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當年動手的組織了。天宗大會在即，長公主這次會出來。”
    “其實……”莫檀軒有些遲疑，他不太確定這話到底能不能說。思考片刻他還是決定說出：“師傅說當年之事有其他幕後，並不是那人。”
    “我在乎真凶？”藍蒼嵐皺起眉頭，他懷疑地看著莫檀軒。“你見過我同焱兒小時候過得日子。父母死活對我們來說有什麽重要？”
    “確實。”莫檀軒沉默。
    曾經他也羨慕過藍蒼嵐父母皆是天宗司主。在拜司這條路上他有太多經驗可以借鑒，但後來見過了又覺得這對兄妹過得確實太難。這日子他過不了。
    “再等等。我總覺得明日除了駁還有事會發生。”
    第二日依舊天晴。
    晴雲輕漾，黛風無浪。
    與天氣不同的是藍雙焱的心情。帝君不準她今天去捉駁，甚至派了淩允息過來看著她，非要等少安宮到了才準。她撐著臉頰呆愣著有點無聊。侍女為她準備了一盆生肉喂雲豹玩。
    “侍從長大人。”
    淩允息上前一步不等她提問便答道：“儲帝殿下同幾位公子世子應是還在帝君跟前回話。帝君說會在您吃藥時辰前結束。”
    “哦。監視吃藥。”她環顧一圈四周，哪怕她身後站得是帝君身邊的侍從長場上依然有不好聽的話傳到她耳邊。
    倒也沒什麽花頭，無非是一些老話。“沒人要的孩子。”“狐假虎威。”“真當自己是公主。”之類的。指桑罵槐的話聽多了藍雙焱甚至懶得搭理。
    “想騎馬。”
    “帝君特意囑咐了您在他來前不準試獵。”
    “騎馬也不行？”藍雙焱側過頭問。
    畢竟是帝君近侍的頭號人物聽個苗頭就知道她要做什麽。淩允息想了會點頭：“您就在馬場中跑。”
    “牽昨日那匹馬。”
    “那匹馬……”淩允息遲疑片刻說：“脾氣爆。咬傷了好幾匹其他馬。”
    “那不正適合。”藍雙焱百無聊賴，又丟了一塊肉給雲豹。“但昨日騎著還行。”
    這話的意思就是不準備換馬。淩允息吩咐下去。“您稍等。”
    馬廄當差的很機靈，一早就將馬準備好了。隻是它脾氣實在不好。一牽出來就朝隔壁馬吐了口口水。
    不巧旁邊的馬正是禦史大夫家張小姐的馬。張小姐正在馬邊同人說話，直接被受驚的馬一拉摔倒在地。
    圍在她身邊的少爺小姐們急忙扶起她並大聲質問這是誰的馬。性子急得甚至走上前想奪韁繩。藍雙焱身邊的侍女是上次離都時帝後從司中新遣的，嘴巴嚴會擔事。
    七嫵擋在馬前一把抓住那人的手。“退後。”她是司中專門培養伺候藍雙焱的，都會防身術。這一抓直接將人拉倒了。
    這一下更是群情激奮。她一人到底沒法應對這麽多人，混亂中突然有人抽了一鞭。七嫵沒準備應聲倒地，拉得馬也低下頭。看上去倒像是認錯一般。
    別人不知道這是誰的馬馬廄是知道的。思量再三他們將情況一五一十傳達給了淩允息。
    淩允息剛剛就發現了吵鬧，但他的任務是看管藍雙焱。這位公主他看著長大最清楚不過性子，像現在這種她感到無趣，君後又不在的場合是最危險的。
    他聽了兩句就皺起眉頭。一旁的藍雙焱甚至沒發現馬場的騷動。她正無趣地轉動拇指上的扳指。淩允息先讓人將事立刻告知帝君，接著思索片刻才開口對藍雙焱說：“公主，馬備好了。但出了點問題。”
    “嗯？”藍雙焱連頭都懶得動一下。
    “馬驚到了禦史大夫家張小姐。對方摔倒了。”
    “所以呢？”她終於動了動，抬起頭問：“帝君派侍從長大人跟著不就是製止焱兒做過激行為嗎？這種事侍從長大人處理即可。”
    確實。若隻是如此淩允息自己處理完才會報藍雙焱，但現實更複雜。“七嫵下跪了。”
    “哢嚓”一聲，碧綠色的扳指碎了。
    這扳指是由帝君賞賜，淩允息急忙收好碎片。
    藍雙焱起身隨手拿上了一隻茶杯。她伸出手示意淩允息抱她過去。
    越靠近馬場圍著的人就越多。藍雙焱位置高一眼便瞧見了同樣被人托著正朝裏張望的公主煌。她將茶杯擲出，正擊公主煌額頭。
    “誰砸我！”公主煌的聲音極有穿透力，一時竟震住了場子。
    藍雙焱也沒管她，“這麽熱鬧，吵什麽呢？”
    她是公主，沒人敢擋路紛紛散至兩旁。藍雙焱看了一眼地上的一人一馬突然笑了起來。她拍拍淩允息示意將她放下。“給諸位一個機會，這是誰幹的？”她這樣一問在場都知道人和馬都是她的。
    有抱不平的少年說：“是您的馬先驚到張小姐。您……”話還未說完那人被淩允息一把摁在地上，頭貼地麵。
    藍雙焱看也不看他一眼，“焱兒耐心有限。是誰膽敢對盈成殿動手。”
    “公主，您的人做錯了事不該先道歉嗎？”張小姐扶著侍女的手從人群中走出來，麵色蒼白像是受了委屈的女主角楚楚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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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雙焱走上前，“對不起，焱兒的馬驚到了您。”她語氣溫和似乎真的充滿歉意。“焱兒保證不會再有下次。為表歉意，這次的事就不殃及您家族了。”
    “你不過就是個沒人要的，不要以為傍上了……”淩允息這次動作極快，他一把掐住這人的喉嚨。“寧國公世子，謹言慎行。”淩允息隻說了一句便放開了他並退回到藍雙焱身後。
    藍雙焱明白這些年帝後從不露麵也不太管事，她總在天宗活動回了帝都也是隻待在宮中。外麵有心之人傳得那些她根本懶得搭理。沒想到這些年過去倒讓人忘了尊卑有別。“既沒人承認，那便按天宗規矩都抓起來吧。”
    這下才有人慌了神，“這是帝都王域，豈容放肆！”
    “快閉嘴吧孫小姐。”這時公主爍慢慢說道。“若按王域的規矩，你們衝撞公主，連命都要丟。”
    藍雙焱早瞧見她縮在一旁看熱鬧，也知道她是看準帝君已到但還未唱駕的當口說這話。
    “誰衝撞了公主？”帝君問。
    地上跪倒一片，帝君也沒叫起，隻是徑直走到藍雙焱身邊向她伸出手。“誰衝撞你了？”
    藍雙焱起身。“據說是焱兒的馬衝撞了張小姐。焱兒道了歉，但似乎大家都不滿意。”
    “顛倒黑白。”一旁有人忍不住小聲道。
    “看來有人知道是怎麽回事。”帝君指向他。“你說。公主哪裏顛倒黑白？可有哪點不是事實。”
    “公主分明是威脅。”
    “原來你還知道她是公主。予還以為你們都忘了，太好了。”帝君的表情似乎真的十分欣慰。那人瞬間低頭，臉都快埋進土裏。
    他指向淩允息。“你說。”
    “公主答應張小姐不禍及全祖。”
    帝君點頭，“這不是很寬容嗎？”說完帝君又環視一圈問：“禦史台大夫大人在何處？”
    “已派人請了。”淩允息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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