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下二層出來，跟其他人匯合。
    雖然梁川老胳膊老腿，但他自認為是個好爹，所以依舊任勞任怨的扛起了虛弱的兒子。
    張三腦袋充血，耳朵裏嗡嗡作響，呼吸變得沉重又急促。
    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被這人救出來是福還是禍。
    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這是不是報應？
    當“張起靈”的報應……
    梁川不在意張三的想法，不死心的跟在山子後麵絮絮叨叨。
    他還是想廢物再利用，畢竟他也沒辦法一直在這當院長。
    所以急需一個能幹活的副院長！
    “真的不行嗎？”
    “考慮考慮呢？”
    “山子？”
    山骨把梁川的腦袋懟開，斜倪了他一眼，“你可以自己把人放出來。”
    “嘖……”梁川翻了個白眼，“我要真自己來，你又不高興了。”
    還沒兩人再說話，張三實在忍不住了，猛地拍拍梁川的後背，示意把自己放下來。
    “咋了？”梁川把人放下來，一臉疑惑，“要爸爸背你？”
    張三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腦袋還在嗡嗡作響。
    一陣劇烈的咳嗽後，好不容易緩過來，“謝謝，我自己走。”
    他也沒那麽虛弱，真的，能自己走……
    “行吧。”梁川可惜的拍拍張三的肩膀，這可是好不容易認得好大兒，可不能噶了。
    三人一路走過，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
    而浴室裏的交鋒還在繼續。
    暖黃的燈光透過蒸騰的水霧，兩道身影在水汽中若隱若現。
    花灑中的熱水傾瀉而下，水珠順著發梢滾落，在臉頰短暫停留後滑落。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說話，隻剩下彼此的心跳和溫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啞巴～”
    瞎子灰色的雙眸泛著淡淡的血絲，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的啞巴。
    從緊抿的薄唇到高挺的鼻梁，最後到淡漠如水的眉眼。
    一瞬間，仿佛最忠誠的信徒在仰望他的神明。
    隨後瞎子發出一聲歎息，直接上手捏捏啞巴的臉蛋。
    “瞎子怎麽就看不夠呢～”
    哪怕啞巴就在自己麵前，哪怕兩人在一起，他還是會生出不可置信的感覺。
    這人好似天際流霞波間碎影，一眨眼便會消逝無痕。
    “幸好沒瞎，不然就看不到啞巴了～”
    喋喋不休的烏鴉嘴被直接堵住，氣不過又咬了一口，“不會瞎！”
    瞎子趕緊湊上去安撫，“嗯嗯嗯，瞎了還怎麽看啞巴～”
    張啟靈雙手扶在瞎子肩上，察覺到瞎子的不安，指尖劃過銳利的眉眼，垂眸靜靜俯視著他。
    “一直看。”
    “別放手。”
    卿如天上月。
    隻照你一人。
    “不會放手。”瞎子手掌突然發力，把啞巴的腦袋往下一帶，“這輩子都不會放手。”
    從來不是一個人的妄想，是兩個人共同承擔的未來。
    信徒仰望神明。
    神明留戀人間。
    “啞巴～”
    瞎子仰頭凝望著啞巴清澈明亮的眼睛，嗓子裏泄出幾分笑意。
    張啟靈黑漆漆的眼睛裏閃過茫然，疑惑的看著瞎子。
    似乎在問怎麽了？
    “哥哥～”
    啞巴全然信任的態度莫名的取悅了瞎子。
    喉結上下滾動，心裏像是有根羽毛在心尖上撩撥。
    現在的啞巴，又乖又聽話，簡直可愛到瞎子心裏去了。
    張啟靈低頭凝視瞎子的眼睛，突然出聲打斷瞎子的動作。
    “黃銅箱子。”
    他還記著呢，別以為不說就能蒙混過關。
    “嘶……啞巴這時候要討論這個問題麽？”黑瞎子不可置信的望向啞巴。
    “說。”
    看了看格外嚴肅的啞巴，瞎子歎了口氣，這讓他怎麽說？編一個？
    “不許撒謊。”張啟靈清冷的目光打在男人身上。
    得，被堵死了。
    瞎子一嘬牙，愁的直上火，隻能挑挑揀揀說了一下。
    張啟靈聽著耳邊的絮絮叨叨，心底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瞎子了解他的全部，而他對瞎子過往所知甚少。
    想說些什麽，還沒開口，瞎子就笑著打斷，“是我沒說過，跟啞巴沒關係。”
    張啟靈心口像是被堵住了，壓住上湧的酸澀，腦袋直接砸在瞎子的肩膀上。
    瞎子安撫的拍拍啞巴，很多東西都沒必要說的那麽直白。
    他懂，啞巴也懂。
    “瞎。”
    “為什麽？”
    張啟靈還是很疑惑為什麽瞎子每次到最後一步，而現在又繼續了？
    黑瞎子在心底歎著氣，得，不回答是沒有肉吃的。
    他知道啞巴在問什麽。
    但現在這個情況是回答問題的時候麽？
    沒聽到回答，張啟靈抿著唇，手威脅似得捏捏後頸。
    大有一種你不說，今天就沒完。
    “真是瞎子的祖宗……真想知道？”
    張啟靈支起腦袋，安靜的點點頭，眼神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幹淨。
    把人往懷裏緊了緊，瞎子不由得發出一聲歎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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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其實想得很多，但到了嘴邊也隻剩下那麽兩句。
    “怕啞巴受傷，怕啞巴不舒服。”
    “更怕……啞巴害怕，怕啞巴接受不了。”
    沒有擁有也不會害怕，擁有過後，怕的東西也多了起來。
    「過早的肢體接觸常常是作弊的行為，它能抄近路直達最親密的關係，往往忽略了了解一個人的內心。」
    他們先學會了愛，才會有親密接觸。
    無論是啞巴還是他，骨子裏都是驕傲的人。
    臣服於另一個人，感官完全被別人掌控在手裏。
    無論出於什麽原因，心理的變化總歸是有的。
    哪怕啞巴願意，他要考慮啞巴的心理。
    他不想讓啞巴不舒服。
    估計啞巴在短暫學到的知識裏，也沒有記載感受。
    他在等到啞巴習慣，習慣他的存在。
    「肢體接觸，天生酷似愛，其呼喚和應答，其互相敞開與貼近，其互相依靠與收留……這些形式都與愛同構。
    它隻是以其極端的遮蔽狀態和極端的敞開形式，符合了愛的要求。」
    愛人帶給對方的，不應該是疼痛，而是類似存在的感受。
    張啟靈定定的看著瞎子，他沒想過是這個答案，也沒想過這麽多。
    瞎子想的好像永遠比自己周全。
    張啟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瞎子，伸手撫上瞎子的側臉。
    “不會害怕。”
    “我知道。”察覺啞巴情緒有些低落，瞎子安撫的拍拍啞巴的背。
    “啞巴不怕，瞎子害怕～”
    “假話。”
    “真的，啞巴試試就知道了～”
    瞎子隨手將浸濕的頭發往腦後一攏，幾縷發絲垂落在臉頰旁。
    張啟靈手指穿過被打濕的發絲，捏捏紮起來的狼尾。
    “頭發長了。”
    瞎子聞言咧嘴一笑，眼巴巴的望向啞巴，語調中蘊含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瞎子自己夠不著～”
    “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心的啞巴幫瞎子剪啊～”
    張啟靈麵色如常，眼睛裏卻閃過一絲笑意。
    “好。”
    超絕哄啞巴小妙招～
    “所以，現在可以繼續了麽～”
    “嗯……”張啟靈拍拍瞎子的手臂。
    瞎子晃了晃手裏的東西，低頭看向啞巴，挑挑眉，似笑非笑的說道：“啞巴～試試瞎子害不害怕？”
    張啟靈搖搖頭，“你來。”
    瞎子咧嘴一笑，“這時候不較勁兒了？”
    對於這種倆人其實都沒那麽在意這個的問題。
    別看啞巴總是跟他較勁兒，但凡他主動退讓，啞巴又會主動讓自己成為獵物。
    選擇權交給對方，主動權掌握在手裏。
    我永遠為你主動，但最終選擇的權利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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