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港城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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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王妃寢宮出來後,劉之言漫步在偌大的後花園,他確認那個人就是亞修,但得到這個答案也無濟於事,對案情起不到任何作用。
    隻是比起曾經,多了一種可能性。
    亞修是帝藏的暗衛,王妃當時是“受帝詔”監督皇子光的機械化,不難聯想到,亞修其實也是帝藏安插在光身邊的臥底,他所看到的聽到的一切都會秘密匯報給帝藏。
    想到這裏劉之言茅塞頓開!
    亞修機械化程度如此高,更是契合了帝藏的要求:他需要一個不會背叛的、武力強大的、絕對忠心且沒有私心的暗衛。
    控製亞修隻需要一個遙控器就好了,幾乎是零風險。
    就算亞修的係統像那個分體一樣被黑客入侵改造,他有自主意識,甚至可以自行修複程序,並順帶著溯回找到入侵的端點,所以幾乎沒人敢去入侵亞修的專有係統。
    如果亞修的意識有二心,這也好辦,一個遙控器就能讓他自我毀滅,沒有任何風險,他無法違抗最初設定的程序,這是洛川給劉之言介紹時說的保證。
    這樣看來,帝藏利用亞修對光的監視計劃早早就開始了…
    真是細思極恐……
    另外,從伊策爾等人的口中可以間接得知,他們認為王妃的死是必然事件,那這也算是計劃的一部分。
    王妃的死是“英勇犧牲”,那麽這次死亡肯定和扳倒帝氏政權有關。
    她的死直接導致皇子光被判刑,可倒下一個光皇子就真的能扳倒帝氏政權了嗎?
    答案肯定是“否”。
    劉之言想起來還聽過皇家浴室裏的兩個修理工的證詞,他們說聽到了王妃與皇子光,以及另外一個機械聲的男人在交談。
    那個機械聲的男人現在可以確定是亞修了,他們在討論如何殺死帝藏,這才符合阿卜杜拉王妃的目標。
    不僅如此,王妃用皇子光的手除掉帝藏後,想要操控光皇子就變得簡單了。
    即便行動失敗,也可以把責任推到光皇子頭上,這樣光就算不死也會徹底倒台。
    等一下!
    亞修也在場,從前麵的推算可得知亞修暗地裏是帝藏的人,派來監視皇子光。
    那麽,皇子光與王妃的謀劃帝藏早就知情,“依帝詔”這三個字就顯得尤為驚悚了。
    與其說是皇子光和王妃各懷鬼胎設計謀害帝藏,不如說是帝藏在下一盤大棋,同時除掉兩個心腹大患。
    王妃之死,從更高層麵來看,是王妃在自掘墳墓為他人做了嫁衣!
    不,還需要更直接的證據,一個在案情調查裏從未出場過的亞修,直接導致了判斷方向的大轉折,總該有什麽他沒注意到的地方,引導了這一切。
    是現場勘查嗎?還是證人證言?這兩個是對案情分析最直接也最重要的證據來源。
    就說現場勘查吧,他與薩法爾、洛川一同看了死亡現場,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凶手是男性,從窗戶翻進來,在威尼斯鏡前站著從王妃背後殺害了她。
    洛川和薩法爾對這次現場勘查的幹涉很少,多在提供已經調查好的實質性線索和證據,整個推斷雖然稚嫩,但也有理有據,沒什麽大方向的引導性錯誤。
    再然後是對婢女衄環的問詢,除了此前提到的她沒敢說的話以外,似乎沒什麽問題。
    對帝藏的問話就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了,比如:所以我懷疑那些覬覦她美貌和權力的人,這些人有殺人動機。
    他不經意間將探案的懷疑方向推給了“覬覦王妃美貌和權力的人”,以至於劉之言曾懷疑過那個從後花園來到王妃寢宮的伯爵夫人維利娜和伯爵埃塞爾。
    比行為也間接讓劉之言幫他調查出了一些可能會影響到他政權的內患,劉之言從沒想過自己也能成為這樣的一把趁手的刀。
    關於後麵的那個問題,帝藏粉飾了自己的擄掠行為,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帝藏的行程問題他後來也去調查過,當然沒問題,誰知道那個安分守己的帝藏是不是真的帝藏呢…
    那時帝藏說了這樣一句話:無論用什麽樣的手段,務必要抓住這個十惡不赦的家夥,我要讓他登上狂壬的斷頭台!
    後來皇子光真的上斷頭台了,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隔日劉之言又回到了王妃寢宮,這一次他發現了那個異樣的畫中畫。
    他問過衄環,衄環也不知道這幅畫是誰畫的,又是誰掛在這裏的,她來這裏服侍王妃之前,這幅畫就已經存在了。
    這幅畫唯一的作用就是讓劉之言加深了對皇子光的懷疑,而王妃寢宮的布置大多是遵從前任和在任王的意願,這幅畫是誰安插的一目了然。
    如果是王妃自己想陷害皇子光也有可能,但她的首要目標是帝藏,這幅畫不應該是當下某個決定,而是提前預謀好的。
    不管是誰掛的畫,受害者都是皇子光。
    回憶到這裏時天色已經不早了,劉之言覺得從衄環那裏出來時有些不太禮貌,畢竟給衄環造成了不小的精神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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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她今天就要離開狂壬了,劉之言決定在臨走之前送送她。
    買個禮物賠罪吧,女孩子會喜歡什麽呢……
    他用探案的賞金買了一些狂壬的中檔紀念品,這樣作為婢女的衄環既不會覺得太貴重,也不會顯得劉之言不上心。
    吃過晚飯後,劉之言順路向宮裏的人打聽了衄環的班次。
    “你說衄環嗎?”一個正在遞送某位皇室成員衣物的婢女停了下來,她抬頭看著劉之言,好像有些印象。
    是好的印象。
    為皇室成員準備晚會的衣物是她的工作之一,今晚的宴會是自從王妃去世後的第一次晚會,宣告著自此以後王妃案告一段落,狂壬王宮又恢複了往日的狀態。
    頭戴金屬簪花、身穿白袍的婢女思索了一會,隨後答道:“好像是六點五十的船票,在伊索不達碼頭。”
    得到準確的消息後,劉之言將準備好的首飾送給婢女,急匆匆的離開了。
    坐車去碼頭的路上他還在想案情的事,如果皇子光與王妃的屍體能弄到就好了,可惜皇家陵園監管太嚴格了。
    剛到碼頭的時候,正趕上夕陽西下。
    伊索不達港的暮色像打翻的楓糖漿,將耳河染成琥珀色的綢緞。女神像的銅綠輪廓浸在玫瑰金的光暈裏,商業中心的玻璃幕牆群樓化作一麵熔金鏡子,碎光隨著波浪拍打在戈爾各島沿岸。
    碼頭上人群如遷徙的椋鳥群般流動,穿駝色風衣的常茂街職員握著咖啡疾行,彩色頭巾裹著嚀嫚薩加南部小國)裔樂手在木質長椅上調試班卓琴,海風裹挾著熱狗攤飄來黃芥末香與鹹腥水汽。
    “前往迦藍的渡輪將於15分鍾後啟航——”廣播女聲混著海鷗啼鳴從鏽跡斑斑的鋼架喇叭傳出。
    穿熒光馬甲的碼頭工人吹響哨子,舷梯頓時翻湧起行李箱滾輪的轟鳴。
    戴米奇帽的小男孩攥著撲向檢票口,糖絲粘在母親印著“i?kr”的衛衣上;
    亞麻西裝的老紳士拄銀柄手杖駐足,望著遠處逐漸亮起的帝國大廈尖頂,領口別著的紫羅蘭胸針折射出晚霞;
    三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互相整理著棒球帽,帆布包上“pride onth”的彩虹徽章與天際線同框,舉著自拍杆倒退著擠進閘機。
    汽笛聲驚飛了桅杆上的燕鷗,船尾螺旋槳攪碎滿河鎏金。
    頂層甲板的情侶倚著欄杆接吻,女生耳垂懸著的鑰匙吊墜晃成一道流星;戴漁夫帽的老人打開素描本,鉛筆將綠林大橋鋼索與晚霞雲隙勾勒成平行線。
    當“鐺鐺”鍾聲從南街海港博物館傳來時,渡輪已切開紫羅蘭色的暮靄,東河兩岸霓虹次第亮起,宛若有人將商業中心的星光撒進了深藍天鵝絨。
    對岸新城的巨型集裝箱輪正鳴響汽笛,紅色航標燈與渡輪探照燈在漸濃的夜色裏編織成光的蛛網,將離港的絮語都染上拿鐵般的醇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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