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青原山，林紅袖走了上去，青石板台階上還沾著昨夜未幹的雨水。竹韌跟在她的身後，九幽劍懸在腰間，隨著步伐輕輕晃動。
    古寺的朱漆大門半開著，一個小沙彌正拿著掃帚清掃落葉。見二人來，小沙彌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兩位施主來得早，師父正在後院講經。”
    林紅袖徑直穿過前殿，庭院裏的梅樹下，中年僧人盤坐在蒲團上，麵前跪著七八個年輕僧人。
    “來了。”中年僧人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所有誦經聲戛然而止。他揮揮手，年輕僧人們退下。
    林紅袖在僧人麵前站定，從懷中取出那支竹簽：“大師昨日解簽未盡之言，可否明示？”
    僧人接過竹簽，指尖在“猛虎出林”四字上輕輕摩挲：“施主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再問？”
    “我要活路。”林紅袖的聲音冷得像冰。
    竹韌的手按上劍柄，院中忽然刮過一陣無名風，梅枝簌簌作響。
    僧人抬頭，眼中精光暴漲。刹那間，竹韌隻覺周身血液凝固，連指尖都無法動彈。這是絕對的實力壓製，化神修士的威壓！
    “小友不必緊張。”僧人收回目光，竹韌頓時如釋重負，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僧人起身，灰色僧袍無風自動：“隨我來。”
    三人穿過側殿，來到一間僻靜的禪房。房內陳設簡樸，唯有一張矮幾，兩個蒲團。僧人從袖中取出三枚銅錢，在幾上排開。
    “血煞纏身，經脈俱損。”銅錢在幾上叮當作響，“施主修煉《血煞經》已到金丹大圓滿，下一步便是碎丹成嬰。可惜......”
    銅錢突然立起，旋轉著停在“凶”字上。
    “可惜血煞之氣反噬，成嬰之日便是爆體之時。”僧人直視林紅袖，“可是如此？”
    林紅袖的瞳孔微微收縮：“大師慧眼。”
    僧人收起銅錢，從懷中取出一串佛珠：“老衲法號明心，一千多年前也曾是血煞門弟子。”
    竹韌倒吸一口涼氣。誰能想到這青原山古寺中，竟藏著位化神期的血煞門前輩！
    明心禪師指尖輕撚佛珠：“當年我也如施主這般，直到遇見師尊點化。”
    明心禪師並指如劍，一道金光從指尖射出，打入林紅袖眉心。
    “啊！”林紅袖慘叫一聲，周身血霧翻騰。竹韌拔劍欲上，卻被無形屏障彈開。
    明心禪師聲如洪鍾：“血海無涯，回頭是岸！”
    林紅袖七竅中滲出黑血，皮膚下似有無數小蟲蠕動。她跪倒在地，喉嚨裏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禪房內的燭火劇烈搖晃，忽明忽暗。
    竹韌眼睜睜看著林紅袖的烏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雪白，又在轉瞬間恢複如初。如此反複九次，最後恢複成黑發。
    “噗！”林紅袖噴出一口黑血。
    明心禪師袖袍一揮，黑血尚未落地便化作青煙消散。
    “好了。”明心禪師收起法訣，臉色略顯疲憊，“血煞本源已徹底淨化，今後可隨心駕馭。”
    林紅袖緩緩睜開眼，原本猩紅的眸子變得清澈。她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掌，一縷純淨的血色魔氣在指尖流轉，再無往日暴戾之氣。
    “多謝大師再造之恩。”林紅袖鄭重叩首。
    明心禪師擺擺手：“不必謝我。你體內血煞之氣雖已淨化，但《血煞經》的隱患仍在，不可修煉。”他從懷中取出一卷竹簡，“這是老衲一千多年來參悟的《無相血神經》，你拿去好好的參悟。”
    林紅袖雙手接過竹簡，放入儲物袋中。
    竹韌上前扶起林紅袖，發現她渾身冰涼，氣息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平穩。
    明心禪師送二人到山門前，夕陽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大師為何隱居於此？”竹韌忍不住問道。
    明心禪師望著遠處雲海：“等一個人。”
    “誰？”
    “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明心禪師轉身步入寺中，山門緩緩關閉。
    下山路上，林紅袖突然停下腳步，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物遞給竹韌，正是那支“猛虎出林”的竹簽。
    竹韌接過竹簽，發現背麵不知何時多了一行小字：“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看來我們都被那老和尚算計了。”林紅袖輕笑，眼中再無陰霾。
    竹韌推開聽鬆居的院門，夕陽的餘暉灑在青石板上，映出一片溫暖的金色。蘇小桃正蹲在池塘邊喂魚，聽到動靜立刻轉過頭來。
    “師姐！竹公子！”她小跑著迎上來，卻在看清林紅袖的瞬間僵住了腳步，“師姐你的眼睛......”
    林紅袖原本猩紅的雙眸此刻清澈如水。她輕輕摸了摸蘇小桃的發頂：“沒事，去準備些熱水。”
    竹韌扶著林紅袖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她的臉色依然蒼白，但氣息平穩了許多。
    “我去煮茶。”竹韌起身走向廚房，卻被林紅袖拉住了衣袖。
    “等等。”她從儲物袋中取出明心禪師給的竹簡，“一起看。”
    竹簡展開的瞬間，一道金光閃過。竹韌隻覺得眼前一花，無數文字如活物般湧入腦海。《無相血神經》五個大字懸浮在意識深處，下方是密密麻麻的修行要訣。
    “這......”竹韌揉了揉太陽穴，“居然直接印入識海？”
    “師姐！熱水好了！”蘇小桃從廂房探出頭，手裏拿著幹淨的毛巾。
    廂房裏蒸汽氤氳，木桶中的熱水散發著魔藥清香。蘇小桃手腳麻利地擺好浴巾，退了出去。
    暮色漸濃，月亮已經掛在天邊。廚房裏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響，夾雜著蘇小桃哼唱的小調。
    “吃飯啦！”蘇小桃端著托盤從廚房出來，上麵擺著三碗熱氣騰騰的炒菜和一碟醃菜。
    蘇小桃把飯菜放在院中石桌上，走到廂房前，敲了敲房門：“師姐，吃飯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林紅袖換了一身素白長衫，濕發披散在肩頭。沐浴後的臉龐褪去了往日的淩厲，在燈籠映照下竟顯出幾分柔和。
    三人圍坐在石桌旁，誰都沒有說話。夜風拂過庭院，帶著初秋的涼意。蘇小桃偷偷打量著林紅袖的眼睛，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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