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山間起了薄霧，竹韌倚著古鬆閉目養神。恍惚間似乎回到幼時，也是這樣躺在青竹門後山的古樹下偷懶，直到被父親用竹枝輕輕敲醒......。
    “嘩啦！”
    突如其來的振翅聲驚醒了他。
    抬眼望去，一隻藍羽山雀正叼著鬆枝飛向懸崖，想必是在築巢。
    竹韌看著它來回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自己離開竹風鎮，背井離鄉追尋修仙之路已經二十多年了。
    夕陽西斜時，竹韌起身下山。途經一處淺潭，他駐足掬水洗臉。
    水麵上倒映的容顏讓動作微微一頓。不知何時，眉宇間已早已褪去少年的青澀，多了幾分沉穩堅毅。
    山腳炊煙嫋嫋，農戶們結束了一天的勞作。有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蹲在田埂上，正用草莖逗弄蚱蜢。
    回城路上，晚風送來遠處茶肆的琵琶聲。
    曲調悠揚婉轉，伴著說書人沙啞的嗓音，隱約是在講某個劍客的傳奇故事。
    竹韌放慢腳步聽了片刻，直到曲終人散，才繼續向赤焰城走去。
    城門守衛正在換崗，竹韌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塊魔石的入城費，遞給守衛。
    華燈初上的赤焰城比白日更顯繁華，沿街食肆飄出各色香氣。
    竹韌在街口的蜜餞鋪稱了兩斤杏脯和兩斤新熬的梨膏糖。
    竹韌推開墨竹居洞府的大門走進客廳，手中提著兩個油紙包。
    “小桃。”他輕聲喚道。
    廚房裏立刻傳來“咣當”一聲響，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
    蘇小桃從廚房探出頭來：“竹公子回來啦！”她的目光落在竹韌手中的油紙包上，眼睛一亮，“這是什麽？”
    “路過蜜餞鋪買的。”竹韌將油紙包遞給她，“杏脯和梨膏糖。”
    蘇小桃接過油紙包，迫不及待地解開係繩。甜香頓時彌漫開來，金黃的杏脯上裹著細密的糖霜，梨膏糖則呈現出琥珀色的透明質感。
    “好香！”她拈起一塊杏脯放入口中，滿足地眯起眼睛，“比城南那家老鋪的還要甜些。”
    竹韌看著她沾滿麵粉的圍裙：“在做什麽？”
    “啊！差點忘了！”蘇小桃突然驚叫一聲，轉身就往廚房跑，“我的麵團要發過頭了！”
    竹韌跟著走進廚房，隻見灶台上擺著幾個蓋著濕布的陶盆，案板上散落著切好的餡料。
    鮮嫩的薺菜、剁碎的魔豬肉、還有一碟金黃的蝦仁。
    “今天包餃子？”竹韌挽起袖子。
    蘇小桃揉著麵團：“竹公子能幫我擀皮嗎？”
    竹韌洗過手，接過擀麵杖。
    麵團在他手下飛快地旋轉，變成一張張薄而均勻的圓皮。
    蘇小桃在一旁飛快地包著餃子，靈巧的手指捏出精致的花邊。
    不一會，灶上的水開了，蒸汽頂得鍋蓋“噗噗”作響。
    蘇小桃趕緊揭開鍋蓋，白霧頓時充滿了整個廚房。
    她將餃子一個個滑入沸水中，水麵立刻平靜下來。
    “要三滾三開。”她拿著木勺輕輕攪動，防止餃子粘底，“竹公子喜歡湯餃還是煎餃？”
    “都行。”竹韌看著她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蘇小桃端著兩盤餃子走到客廳裏，一盤水煮的潔白如玉，一盤煎的金黃酥脆。
    蘇小桃將熱氣騰騰的餃子擺在竹韌麵前，餃子在青花瓷盤中堆成小山。
    “嚐嚐這個蝦仁餡的。”她夾起一隻煎餃，“蝦是今早剛從碼頭買的。”
    竹韌接過煎餃，咬破酥脆的外皮時發出“哢嚓”輕響。
    滾燙的湯汁湧出，混合著蝦仁的鮮甜與薺菜的清香在口中綻放。
    他微微眯起眼：“火候正好。”
    蘇小桃眼睛彎成了月牙，又舀了碗湯推過去：“湯裏我放了紫菜和小蝦皮。”
    清亮的湯麵上浮著翠綠的蔥花，竹韌喝了一口，暖流順著喉嚨滑入胃中。
    “竹公子知道嗎？”蘇小桃突然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在餡料裏藏了顆夢甜籽。”她指著某個略顯圓潤的餃子，“看誰能吃到好運餃！”
    竹韌的筷子在餃子上方逡巡，故意掠過那個標記過的餃子。
    蘇小桃急得直咬筷子尖：“左邊那個！哎呀不是……”
    最終竹韌夾起她緊盯著的餃子，蘇小桃頓時鬆了一口氣。
    廚房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響，蘇小桃“哎呀”一聲跳起來：“我的銀耳羹！”她慌慌張張跑進去。
    蘇小桃小心翼翼地捧著青瓷碗從廚房走出來，碗中晶瑩剔透的銀耳羹微微顫動，上麵點綴著幾粒鮮紅的枸杞。
    “差點煮過頭了。”她將碗放在竹韌麵前。
    竹韌舀起一勺，羹湯拉出細密的絲絲。
    入口的瞬間，冰糖的甜與銀耳的滑在舌尖交融，還帶著若有若無的桂花香。
    他抬頭看向蘇小桃：“加了什麽魔蜂蜜？”
    “是金翅魔蜂產的蜜。”蘇小桃神神秘秘的，“師姐閉關前給我的最後一小罐。”她忽然壓低聲音，“我做糕點的時候沒有用完，偷偷留了些，沒告訴師姐。”
    蘇小桃的勺子突然碰到碗底，她驚訝地低頭，發現羹湯裏沉著顆圓潤的蓮子。
    “呀！”她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捂住嘴，“我忘記去蓮心了……”
    竹韌已經將蓮子送入口中，苦味在唇齒間蔓延。
    他看見蘇小桃緊張的表情，故意皺了皺眉：“確實很苦。”
    蘇小桃急得站起來，伸手要搶他的碗：“快吐出來！我去重新盛……”
    竹韌卻忽然展顏一笑：“騙你的，蓮心早就去掉了。”
    蘇小桃舉著勺子的手僵在半空。
    “竹公子學壞了！”她氣鼓鼓地坐回去。
    廚房方向突然傳來“噗”的一聲悶響，蘇小桃跳起來：“我的蒸糕！”她慌慌張張跑進去。
    蘇小桃小心翼翼地揭開蒸籠蓋，熱氣頓時撲麵而來，籠屜裏整齊排列著六塊晶瑩剔透的水晶糕。
    “做好了！”她用竹夾將糕點夾到青瓷盤中。
    竹韌忽然聞到一陣清甜的香氣，抬頭看見蘇小桃端著盤子走進來。
    “剛出鍋的桂花水晶糕。”她將瓷盤放在茶幾上，蒸糕在燭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澤，“趁熱吃才最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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