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巫族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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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如霜,潑灑在苗疆禁地的千仞絕壁上。阿箬的銀發纏滿雷紋鎖鏈,腕骨被九黎血咒釘入岩縫。她腳下蜿蜒的藤蔓吸吮著石縫滲出的血珠,每一根藤條都生著人麵瘢痕——那是曆代自囚聖女的殘魂。
    "值得嗎?"大長老的虛影從藤蔓中浮出,枯爪撫過阿箬頸間的噬心蠱紋,"用百年孤寂換他一線生機,可那黑袍客...連回頭都不曾。"
    阿箬的指尖刺入掌心,血珠滴落處,藤蔓綻開猩紅花朵。花瓣映出淩燼遠去的背影——他的黑袍在十萬大山的風雪中破碎,懷中山河印的青光卻照亮了半片夜空。"他帶走的不止是印..."她輕笑,"還有巫族最後的"愧"。"
    岩壁突然震顫,藤蔓間睜開千百隻血瞳。疫毒的腐氣從地脈滲出,凝成九幽的殘影:"你以為封住自己,就能贖清山河印的罪?"
    禁地深處傳來骨鈴清響,阿箬腕間的鎖鏈應聲斷裂。她循聲踏入祖巫祭壇,見祭台中央懸浮著一枚青銅鈴鐺——正是當年淩燼遺落的定情信物。
    指尖觸及鈴身的刹那,記憶洪流席卷神識——
    三百年前的月夜,少年淩燼渾身是血地闖入禁地,將鈴鐺塞入她掌心:"等我集齊山河印...定帶你去看山外的黎明。"
    畫麵突轉,疫毒母巢深處。阿箬顫抖著將噬心蠱種入昏迷的淩燼心口,鈴鐺在黑暗中碎成三瓣:"對不起...苗疆十萬性命,我賭不起..."
    "原來你早就選好了。"九幽的殘影附在鈴鐺上,"用情為鎖,比血咒更毒。"
    夜半子時,禁地上空突現血月。七十二寨的巫民聚集在山腳,他們將本命蠱蟲投入青銅鼎,鼎中騰起的瘴氣凝成通天血梯。
    "以萬蠱為祭,請聖女出山!"大長老的權杖指向禁地,"山河印現世,神族必來複仇——苗疆需要您的噬心蠱!"
    阿箬的銀發在風中狂舞,藤蔓纏住她的腳踝:"走出禁地一步,血咒便會吞噬十萬大山。"她望向鼎中翻湧的蠱蟲,忽然發現每隻蠱蟲的背甲都刻著微型雷紋——那是神族操控的印記!
    "您瞧,他們連悲壯都是假的。"九幽的殘影輕笑,"這些愚民,早被煉成了活的疫毒皿。"
    阿箬扯斷一縷銀發,發絲在掌心燃成碧火。火中浮現淩燼此刻的景象——他正跪在昆侖墟的廢墟中,以石化手指挖出被疫毒汙染的山河印碎片。
    "他快死了..."九幽的嗓音如毒蛇吐信,"而你連這禁地的螻蟻都救不了。"
    噬心蠱紋突然爬滿阿箬的麵頰,她反手將碧火按入心口:"誰說我要救他們?"
    蠱蟲自七竅湧出,吞食附著雷紋的本命蠱。山腳的巫民慘叫倒地,他們的脊椎破體而出,在空中凝成一副青銅棺槨——棺內竟封存著初代聖女完整的噬心蠱母體!
    阿箬的銀發刺入棺縫,鮮血順著青銅紋路流淌。棺蓋開啟的刹那,她看見自己的臉——初代聖女躺在棺中,心口插著淩燼的燼天劍。
    "這是...我的前世?"
    "不,是你的未來。"初代聖女的屍身突然睜眼,疫毒脊髓纏住阿箬的脖頸,"每個聖女都會重複我的路...愛上不該愛的人...死在最新的劍下..."
    噬心蠱母體鑽入阿箬的脊骨,她聽見十萬大山的悲鳴——地脈深處,被淩燼帶走的那枚山河印,正用巫族血脈反哺疫毒!
    阿箬的瞳孔化為赤金,她徒手扯出噬心蠱母體,連帶自己的半截脊椎:"這份"愧"...我親自來斬!"
    母體在碧火中爆裂,七十二寨的巫民集體嘔血。他們的本命蠱蟲掙脫雷紋,卻在觸到阿箬的殘軀時化為灰燼——她以自身為皿,吸盡了苗疆的疫毒。
    九幽的殘影在火中扭曲:"你毀了自己...也毀了他最後的希望!"
    黎明破曉時,禁地隻剩一具焦黑的骸骨。大長老跪在骸骨前,發現她掌心攥著半枚青銅鈴鐺——鈴身刻著淩燼與阿箬的名字,血跡凝成一行小字:
    "不必記得我...但要記住這痛。"
    山腳下,盲眼歌者撥動龍骨琴。第一句"黑袍客踏月去"剛起,七十二寨的桃花突然盡數凋零——花瓣落地凝成血字,正是噬心蠱的秘術殘卷。
    三個月後,淩燼在極北冰川收到一支骨笛。笛身用苗疆桃木雕成,吹奏時浮現阿箬的虛影:"山河印的第三枚碎片...在巫族禁地的"往生泉"底...但取印需斬盡疫毒..."
    虛影突然扭曲,九幽的麵孔占據半張臉:"她到死都在騙你...往生泉裏埋著的...是弑神的代價!"
    淩燼的石化手指捏碎骨笛,冰川深處傳來龍吟——白璃的逆鱗在暴雪中閃爍,鱗片上映出往生泉底的真相:阿箬的焦骨鎮在泉眼,每一根骨頭都纏著疫毒凝成的...他自己的臉!
    "最痛的抉擇,從不在生死間——在明知是謊,仍要成全時。"
    往生泉底的血霧中,淩燼的指尖觸到阿箬焦骨的刹那,疫毒凝成的"鏡麵"驟然破碎。千萬塊碎片倒映出不同時空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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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城頭,少年淩燼被村民唾罵"災星",阿箬隱身樹影中,噬心蠱蟲在她袖間躁動;
    歸墟裂隙,白璃的逆鱗刺入淩燼心口,暗處阿箬的銀發纏住即將墜崖的巫童;
    昆侖廢墟,山河印爆發的青光裏,阿箬的焦骨微微顫動,一縷銀發穿透疫毒,悄然係上淩燼的腳踝......
    "她一直在看著你。"九幽的嗓音從鏡片裂縫滲出,"看著你痛苦、掙紮、一步步踏入她織的網。"
    淩燼的石化手掌捏碎鏡片,鮮血混著疫毒滴落泉眼:"這網裏...也有你的魂。"
    泉底突然傳來龍吟,白璃的逆鱗自血霧中升起,鱗片表麵浮現往生泉的全貌——
    泉眼並非水源,而是一枚嵌在地脈中的巨大豎瞳!瞳孔中央懸浮著第三枚山河印碎片,印底刻著初代聖女與蚩尤交握的手,指縫間卻滲出疫毒脊髓。
    "山河印...本就是疫毒與巫血的結晶。"九幽的疫毒凝成阿箬的模樣,指尖輕撫印紋,"你以為她在贖罪?不,她在等你將印補全...好讓疫毒徹底吞噬三界!"
    淩燼的青銅骨手刺入豎瞳,混沌之火順著經絡灼燒:"那便如她所願。"
    印紋觸到混沌之火的刹那,往生泉沸騰如熔爐。阿箬的焦骨突然立起,銀發纏住淩燼的脖頸,疫毒脊髓從她眼眶鑽出,凝成一支刻滿雷紋的骨笛。
    "殺了我..."焦骨的下頜開合,發出破碎的嗓音,"這是最後一道...血契..."
    淩燼的燼天劍卻刺入自己胸膛,劍鋒挑出一團跳動的混沌之火:"你教我的...真正的噬心蠱...要種在施術者心裏。"
    火焰吞沒焦骨,阿箬的虛影在火中舒展——她的銀發褪去血色,脊骨化為青藤,藤蔓穿透泉眼豎瞳,將山河印碎片拽入淩燼的胸腔!
    苗疆七十二寨的地脈同時炸裂,巫民們的本命蠱蟲破體飛天,在空中凝成阿箬的麵容。她俯瞰群山,銀發化作暴雨,每一滴雨都映著淩燼背負山河印的身影。
    "黑袍客...弑神者...災星..."
    盲眼歌者的龍骨琴崩斷最後一根弦,血月從雲層後浮現。月光照在往生泉上,泉中浮出九百具青銅棺——棺內躺著曆代聖女的屍骸,每具屍骸的心口都插著一枚疫毒凝成的山河印碎片!
    淩燼的石化身軀爬滿印紋,他跪在泉眼中央,指尖觸到一塊殘碑。碑文被疫毒腐蝕,唯有最後一句可辨:
    "聖女泣血日,山河重鑄時——然鑄山河者,永失輪回。"
    九幽的殘魂在碑影中癲笑:"現在明白了嗎?她騙你收齊山河印,隻為讓你替她承這份"永失輪回"的詛咒!"
    白璃的逆鱗忽然刺入碑文,青光中浮出阿箬最後的記憶——
    少女跪在初代聖女棺前,匕首割破手腕,血珠墜入碑文裂縫:"以我萬世孤寂...換他一線生機..."
    淩燼的青銅骨骼寸寸龜裂,山河印的碎片從裂縫中滲出,在泉眼上空凝成一盞青燈。燈焰裹著阿箬的銀發與白璃的逆鱗,火光中浮現新的碑文:
    "黑袍客非客,聖女亦非聖——眾生渡盡處,方見山海魂。"
    九幽的殘魂被燈焰卷入,化作一縷青煙消散。七十二寨的桃花突然逆季綻放,花瓣落地成刃,斬斷所有青銅棺的疫毒鎖鏈。
    淩燼抱著青燈走出往生泉時,苗疆已無禁地。焦土上立著九百座無碑墳塚,每座墳前插著一柄骨刀——刀身刻著聖女名諱,刀柄纏著銀發與黑袍碎片。
    盲眼歌者坐在最高處的墳塚旁,指尖撫過朽爛的龍骨琴:"要聽真正的《黑袍客與聖女》嗎?"
    他開口吟唱,調子卻是淩燼從未聽過的歡快。歌詞裏的災星成了遊俠,聖女化作山靈,疫毒脊髓開成漫山桃花——原來悲歌的盡頭,藏著一首不敢言說的祝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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