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勇已經在王建國旁邊坐下。曹魏搬著椅子走了過去。
    表彰大會隨即開始，主持人是一名廣播室的女孩，她毫不怯場，表現得十分從容。
    “尊敬的各位領導，親愛的同事們，大家下午好！在這個晴朗美好的午後，我們歡聚一堂，召開今天的表彰大會。很榮幸由我來主持這場車間安全教育與表彰大會……”
    主持人清晰流暢地介紹著到場的領導，隨後話題轉向接下來的議程。
    “下麵，請允許我邀請軋鋼廠廠長、廠黨委書記楊衛國楊廠長發表講話。”
    女孩說話時帶著輕微鼻音，提到“楊廠長”時，聲音稍作降低。曹魏突然覺得這句話有些特別。
    楊衛國，這個名字確實有趣，不知道楊廠長本人是否注意到這個巧合。
    接過話筒後，楊廠長習慣性清了兩下嗓子，神情嚴肅地說：“近期，我們廠發生了嚴重的安全事故，造成一名工人重傷，對此我們深感惋惜。這不僅是個人的不幸，也是整個團隊的遺憾，因此我們必須加強車間安全管理……”
    在楊廠長發言時，三車間的人不約而同看向秦淮茹。作為事件當事人妻子的她剛入職軋鋼廠，眾人好奇她對此事的看法。秦淮茹自然流露出悲傷神情，幾乎要落淚，這是打造形象的好機會。
    楊廠長繼續道：“據現場同事描述，受傷工人因打盹引發事故，這本可避免。我們應引以為戒……”一番長篇大論後，他終於結束講話，將話筒交回主持人。
    主持人宣布：“此次事故中有兩位同誌表現突出，他們果斷關停機器，挽回局麵……希望大家學習他們精神。”隨即邀請曹魏與張大勇上台領獎，由後勤主任李懷德頒獎。李主任先是客套幾句，稱讚二人英勇行為，隨後提及獎品。
    獎品包括“見義勇為”字樣的搪瓷杯、常用票證及生活物資如米麵油布、肉票等，最吸引人的是每人一張自行車票。台下一片嘩然，眾人沒想到廠方如此慷慨，竟直接發放自行車票，這待遇遠超預期。
    曹魏瞬間明白為何係統提示會以合理方式給予獎勵。在眾目睽睽下，又有誰敢質疑這份榮譽？
    台上的曹魏手持自行車票，讓傻柱滿心嫉妒。他在小食堂工作兩三年，多次向楊廠長申請都沒成功，理由是廠裏名額有限、自行車票稀缺，承諾有機會就給一張。易中海和劉海中同樣豔羨不已。
    七級鉗工易中海和六級鉗工劉海中至今未獲自行車票，而曹魏這位四級鉗工卻得到了一張。這太不公平了，其中必定有貓膩。易中海在軋鋼廠勤懇工作多年，毫無怨言，卻連二手自行車都沒混上，而院裏其他人早已有了交通工具。他一直想買新車，但為了麵子遲遲未能如願。
    劉海中同樣渴望自行車，不過是為了給兒子劉光齊備婚準備。他忽然想到曹魏經濟狀況不佳，或許能從他手裏購得車票。多年來積攢的資金正好派上用場，先解決兒子的出行問題，再考慮婚事與住房。然而，他並未意識到曹魏不會輕易轉讓車票。
    曹魏對這一切毫不知情，興高采烈地收起車票，計劃當晚就去買輛新車。李懷德則笑容滿麵地表彰了他們的貢獻，鼓勵他們再接再厲。
    曹魏和張大勇點頭同意。
    主持人接著說：“接下來，請曹魏同誌為大家講解車間安全的基本知識。”
    曹魏並未立即離開，而是走到主持人身旁的小台子前，那裏能放下他的講稿。
    主持人笑著將話筒遞給他。
    她注視著曹魏英俊的臉龐，心中微微一動——人長得帥，又有擔當，年紀輕輕便已是四級鉗工，確實令人欽佩。
    曹魏禮貌地一笑，接過話筒，開始朗讀講稿。
    雖說是在念稿，但其中也有技巧：需讀出情感，讓領導滿意，才能更進一步。
    至於台下的聽眾，其實不必太在意，因為無論怎樣，他們大多不會認真聆聽，曹魏自己也曾是聽眾之一，深知這一點。
    大家對講稿內容興趣不大，卻對曹魏本人頗感興趣。
    這位年輕人不過二十出頭，已成軋鋼廠的四級鉗工，收入不錯且穩定，還曾獲表彰，相貌更是出眾，在同齡人中實屬難得。
    一些上了年紀的長輩總愛牽線搭橋，像曹魏這般條件的小夥子自然成了他們的首選目標，不僅女方青睞，成功率也高。
    演講結束後，主持人總結了幾句，眾人鼓掌，活動圓滿結束。
    曹魏迅速離場，急著去買自行車，不然等會兒人家可能下班了。
    他知道買自行車並非簡單交易，還需去派出所刻鋼印、辦證，以證明車輛歸屬。
    這自行車證類似駕照，隻是多了車的信息。
    一旦自行車丟失，可憑此證報警找回。
    當然，丟車的可能性依然不大，畢竟如今一輛自行車動輒百元，算得上貴重物品，誰家買了不是當寶貝似的精心看護。就像三大爺，他那輛二手自行車，天天擦拭，擦得甚至比新車還亮。晚上睡覺前，不是把它推進屋裏，就是用鎖牢牢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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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很快，曹魏抵達了王府井大街。
    此刻的王府井大街已顯現出繁華的氣息，不僅是四九城最大的百貨大樓所在地，還有四九城最古老的市場——東安市場。
    東安市場建於清末民初，至今已有六十餘年的曆史。
    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因修建東華門外禦道，原本沿街的攤販遷移至八旗兵神機營校場一帶，最初隻是清廷工巡總局規劃的一個自由市場。
    誰知商販聚集，市場逐漸擴大，各類商品如小吃、玩具、日用品、洋貨、衣物、鞋帽等琳琅滿目，從“自由市場”演變為“購物中心”。因其靠近皇城東安門，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正式定名為“東安市場”。
    盡管曆經戰亂，東安市場多次遭遇戰火破壞，但每次都能重建。
    而曹魏此行的目的地，正是與東安市場並肩而立的百貨大樓。
    作為四九城百貨界的翹楚，百貨大樓堪稱家喻戶曉。“新華國第一店”，便是人們對它的讚譽。
    它是四九城規模最大的商場，可容納上萬名顧客和千名售貨員，商品種類極為豐富。
    當然，這裏也有自行車出售。
    曹魏徑直走向百貨大樓內自行車銷售區。櫃台前的售貨員是一位大媽，正與同事閑聊，對他進入視線後隻是略作抬眼，便繼續談笑風生，毫無招呼之意。
    這位大媽在這裏工作多年，閱人無數，一眼就能判斷出顧客的價值。
    她這兒常有年輕人來看自行車，但因沒車票買不成，這位小夥子顯然也是這樣，她便沒搭理。
    那年頭，服務行業可沒有“顧客至上”的概念，這兒的服務員態度尤其粗暴，甚至掛出“絕不無故毆打顧客”的牌子。
    進門時，曹魏就瞧見那塊牌子，寫著“本店絕不無故毆打顧客”。所以，服務員態度差也情有可原，畢竟他們連顧客都不打了，你還想讓他們怎樣？
    曹魏沒太在意，隻顧自己看裏麵的自行車。種類不少，永久、鳳凰、飛鴿……
    他對這些並不了解，隻知道二八大杠和共享單車，別的就一無所知。但這些車看起來都差不多，前麵的大媽還在興奮地跟旁人炫耀給侄女介紹的好對象，指望她來推薦顯然不可能。
    於是，他決定隨便挑一輛順眼的。他選了一輛帶大鏈套的鳳凰牌自行車。
    他記得以前聽過的順口溜：飛鴿快，永久耐，騎上鳳凰談戀愛。自己也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回頭騎著這車去談戀愛。
    這個時代應該不至於還有人寧願坐在寶馬裏哭，也不願在自行車上笑吧。他現在買不起寶馬，能弄輛鳳凰就已經很好了。畢竟有輛自行車就夠讓人羨慕的了，騎著它去哪兒，別人不是先誇你，也會誇車不錯。
    當時人均工資二三十元，不吃不喝攢五六個月才夠買一輛自行車，還得有票，而票更難搞到。這輛鳳凰車前有車鈴，後有尾燈，外形算是不錯的。大鏈套把鏈條全包起來，外觀整潔，看不到油漬沾褲腿的煩惱，不過鏈條要是掉了，裝回去可麻煩了。
    “大娘，打擾您一下，我想問問這款自行車多少錢？”曹魏指向他挑中的自行車，向櫃台問道。
    “鳳凰牌的呀，一百六十八塊。”
    大娘剛說完，沒覺得曹魏影響了自己的情緒，反而心情不錯，便隨口答道。
    她並不認為曹魏真能買得起，畢竟剛才曹魏看了很久都沒開口，她還以為隻是來看看罷了。
    “好的，大娘，幫我開票，我就要這輛。”
    說著，曹魏從兜裏掏出十七張大團結，連同剛得到的自行車票一起遞給售貨員。
    售貨員一愣，這人居然真的買？
    她完全沒想到曹魏有這個能力。
    進來後啥都沒問，自己轉一圈就挑了一輛，問了價，就這麽買了？
    即便她閱曆豐富，這種事也是頭一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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