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灶台論劍,新意藏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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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軋鋼廠的煙囪在晨霧裏冒出筆直的青煙。
    此時,何雨柱已經站在了食堂門口。
    門軸“吱呀”一聲轉動。
    張師傅正踮著腳往爐膛裏添煤,聽見動靜猛地回頭,手裏的煤鏟“當啷”掉在地上。
    “柱子?你咋回來了?不是說去廣州……”
    “不去了。”
    何雨柱放下背包,上前撿起煤鏟塞進師傅手裏。
    “您這胳膊剛好,咋能幹重活?”
    張師傅的左胳膊還打著繃帶,是摔下山崖時被石頭劃的。
    雖然不用截肢,卻得養上三個月。
    他拍了拍何雨柱的後背,眼眶紅了。
    “傻小子,那可是全國比賽……”
    “啥比賽也沒您的紅燒肉重要。”
    何雨柱笑著從包裏掏出桃酥,用紙包著遞過去。
    “供銷社剛進的,您嚐嚐,不硌牙。”
    張師傅捏起一塊桃酥,顫巍巍地放進嘴裏。
    沒嚼兩下就掉了眼淚。
    這徒弟,打小就實誠,沒白疼。
    王師傅扛著白菜從外麵進來,看見何雨柱先是一愣。
    隨即咧開嘴笑。
    “我就說你小子舍不得食堂!昨晚我還跟張師傅打賭,說你準得偷偷跑回來!”
    “回來得正好。”
    李懷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手裏拿著張紅榜,上麵用毛筆寫著“職工廚藝大賽通知”。
    “市裏的比賽章程下來了,下周六開賽,分初賽複賽,最後在工人文化宮比決賽。”
    紅榜上的字跡遒勁有力,寫著比賽要求。
    “以家常菜為基,顯創新之巧,供職工品鑒,揚勞動之美。”
    何雨柱的目光在“創新之巧”四個字上停了停。
    趙文斌的舅舅是評委,這話怕是對著他說的。
    “其他廠報了多少人?”
    何雨柱問。
    “光是咱們區就有八個廠參賽。”
    李懷德指著紅榜角落。
    “紅星機床廠的馬大勺,聽說得了去年的市勞模,最擅長做糖醋魚;還有紡織廠的劉大姐,她的繡球丸子,在廠裏辦過專場……”
    張師傅突然開口。
    “柱子,馬大勺那人我知道,以前是飯館的大師傅,後來下放到工廠,做菜講究‘一菜一格’,花哨得很。”
    何雨柱沒說話,轉身往灶台走。
    他掀開鍋蓋,裏麵還剩著昨晚的玉米糊糊。
    用勺子攪了攪,突然有了主意。
    創新不一定非得花哨,把家常菜做到極致,也是一種創新。
    接下來的幾天,食堂成了何雨柱的試驗場。
    他把白菜幫切成細絲,用鹽醃過後擠去水分,拌上辣椒油和蒜泥,做成爽口的小菜。
    他把剩下的麵肥揉進玉米粉裏,蒸出帶著酸香的窩窩頭。
    就連最普通的蘿卜湯,他都試著往裏麵加了把蝦皮,鮮味頓時提了三分。
    “柱子,你這是幹啥?”
    王師傅啃著改良版窩窩頭,吃得直咂嘴。
    “好好的白麵不用,摻這麽多玉米麵幹啥?”
    “比賽要求家常菜。”
    何雨柱往鍋裏撒著蔥花。
    “60年代誰家頓頓吃白麵?摻點玉米麵,才像咱工人師傅的飯。”
    張師傅坐在旁邊,一邊看著一邊點頭。
    “對嘍,創新不是瞎折騰,得接地氣。”
    “就像咱燉肉,有人往裏麵加八角桂皮,咱就加把山楂幹,既能去膩,又不用額外花錢買調料,這才是咱工人的創新。”
    這話點醒了何雨柱。
    他想起何雨水以前說的,“把平凡的菜炒出不平凡的味道”,不就是這個道理?
    初賽那天,工人文化宮的院子裏擺滿了臨時灶台。
    八個廠的廚師圍著白圍裙,手裏的鍋鏟“當當”作響,像在演奏一場交響樂。
    馬大勺的糖醋魚剛下鍋,就引來一片叫好。
    他把魚炸得金黃,澆汁時手腕一抖,糖汁在魚身上畫出個漂亮的弧線,看著就像件藝術品。
    劉大姐的繡球丸子也不含糊,每個丸子都搓得圓滾滾的,上麵還點綴著顆枸杞,紅的紅,白的白,格外養眼。
    輪到何雨柱時,他端出來的卻是一碟再普通不過的紅燒肉。
    評委席上的趙師傅皺起眉頭。
    他就是趙文斌的舅舅,穿著藏青色中山裝,戴著金絲眼鏡,看著就透著股挑剔。
    “小何師傅,”
    趙師傅推了推眼鏡。
    “別人都做新菜,你怎麽還是紅燒肉?”
    “趙師傅,”
    何雨柱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肉遞過去。
    “您嚐嚐就知道了。”
    肉剛進嘴,趙師傅的眼睛就亮了。
    這紅燒肉看著油亮,吃著卻不膩,肉質酥爛卻不散,仔細一品,裏麵還帶著股淡淡的果香。
    “你往裏麵加了啥?”
    趙師傅追問。
    “蘋果。”
    何雨柱笑著說。
    “燉肉的時候放塊蘋果,既能去油,又能帶點甜味,還不用放太多糖。”
    “現在糖票金貴,咱工人師傅過日子,得精打細算。”
    周圍的工人爆發出一陣哄笑,紛紛點頭。
    “這話在理!”
    “咱就愛吃這樣的!”
    趙師傅沒說話,又夾了塊肉,慢慢嚼著,鏡片後的目光柔和了些。
    這廚子,倒是把創新藏在了實在裏,比那些花裏胡哨的強。
    初賽結果出來,何雨柱、馬大勺和劉大姐進了複賽。
    馬大勺路過何雨柱身邊時,撇了撇嘴。
    “運氣好罷了,複賽比的是刀工,我看你還怎麽蒙混過關。”
    何雨柱沒理他,心裏卻盤算著。
    刀工比的是精細,可精細不一定非得切得細如發絲。
    他想起張師傅切菜時總說,“切菜要跟著菜走,蘿卜適合滾刀塊,白菜適合手撕,順著紋理來,吃著才香”。
    複賽比的是切土豆絲,要求粗細均勻,能穿針孔。
    馬大勺的刀工確實厲害,土豆在他手裏像活了似的,“刷刷刷”幾下就切成了細如棉線的絲,輕輕鬆鬆穿過針孔,引來一片叫好。
    輪到何雨柱時,他卻沒急著下刀,而是把土豆放在水裏泡了泡。
    “怎麽?不敢切了?”
    馬大勺在旁邊陰陽怪氣。
    何雨柱沒說話,拿起刀,手腕轉動間,土豆絲紛紛落下。
    他切的絲比馬大勺的稍粗些,卻根根挺直,長短一致,透著股爽利勁兒。
    “這不行啊,穿不過針孔!”
    有人喊。
    何雨柱拿起一根土豆絲,輕輕往針孔裏一穿,剛好卡住。
    他笑著說。
    “土豆絲是炒著吃的,太細了一炒就斷,這樣的粗細正好,有嚼頭。”
    評委們湊過來一看,果然,他的土豆絲雖然稍粗,卻更適合烹飪,不像馬大勺的,好看卻不實用。
    趙師傅這次沒說話,隻是在評分表上打了個勾。
    複賽結果,何雨柱和馬大勺進了決賽。
    決賽前一天,何雨柱正在食堂練手,何雨水突然來了,手裏拿著封信。
    “哥,趙文斌給你寄的。”
    信裏隻有一句話。
    “我舅舅說,決賽比創新菜,你要是還做家常菜,肯定輸。”
    何雨柱把信揉成一團,扔進灶膛。
    “他懂個啥。”
    “哥,你別大意。”
    何雨水看著他。
    “馬大勺的師傅以前是禦廚,聽說會做一道‘百鳥歸巢’,用二十幾種食材拚成鳥窩的樣子,花哨得很。”
    何雨柱沉默了。
    二十幾種食材,在60年代可不是小數目,馬大勺能弄到,肯定動用了關係。
    張師傅突然說。
    “柱子,別跟他比花哨。咱工人吃飯,講究的是實在。你想想,啥菜既能代表工人,又能看出創新?”
    何雨柱看著灶台上的鐵鍋,突然一拍大腿。
    “我知道做啥了!”
    決賽當天,工人文化宮擠得滿滿當當,連窗台上都坐滿了人。
    馬大勺果然端出了“百鳥歸巢”。
    用雞蛋做鳥蛋,用雞肉做鳥身,用胡蘿卜刻成鳥巢,擺在盤子裏,五顏六色,確實好看。
    台下發出一陣驚歎,連評委們都忍不住點頭。
    馬大勺得意地看了何雨柱一眼,仿佛勝券在握。
    輪到何雨柱時,他端上來的卻是一口黑黢黢的鐵鍋,裏麵燉著大塊的排骨,旁邊擺著幾個玉米和土豆。
    “這是啥?亂燉?”
    有人笑了。
    何雨柱沒說話,掀開鍋蓋,一股濃鬱的肉香混著玉米的甜香飄出來,饞得人直咽口水。
    “這叫‘團結一鍋香’。”
    何雨柱拿起勺子。
    “排骨是咱工人的脊梁骨,玉米土豆是地裏的收成,擱在一鍋裏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像咱工人階級,團結一心才能出力量。”
    他舀起一塊排骨遞給趙師傅。
    “趙師傅您嚐嚐,我燉的時候加了點廠裏新出的啤酒,去膩增香,這叫‘工業反哺農業’,也算咱廠的創新。”
    趙師傅咬了一口排骨,眼睛亮了。
    啤酒的麥香和肉香完美融合,比放料酒更有風味,而且這寓意,比馬大勺的“百鳥歸巢”實在多了。
    台下的工人師傅們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有人喊。
    “說得好!這才是咱工人的菜!”
    評委們開始打分時,馬大勺的臉白了,他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弄來的食材,竟然比不過一鍋樸實的亂燉。
    何雨柱站在灶台前,看著沸騰的鐵鍋,突然覺得,這才是他最該待的地方。
    沒有棋盤的緊張,沒有賽場的輸贏,隻有踏踏實實的煙火氣,和工人們滿足的笑臉。
    就在這時,趙師傅突然站起來,手裏拿著評分表。
    “我宣布,本次廚藝大賽的冠軍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嘩,隻見馬大勺的師傅,那個據說當過禦廚的老頭,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指著何雨柱喊道。
    “他作弊!那啤酒是廠裏特供的,他怎麽能用來做菜?”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何雨柱身上。
    何雨柱放下勺子,看著老頭,突然笑了。
    “老師傅,您這話就不對了。啤酒是廠裏的產品,工人用自己廠的產品做菜,咋就作弊了?”
    老頭被問得啞口無言,馬大勺趕緊拉住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趙師傅皺了皺眉頭,正要說話,李懷德突然站起來。
    “啤酒是我批準用的,算廠裏支持比賽的,有問題我擔著!”
    局勢瞬間逆轉,台下的工人又開始歡呼。
    何雨柱看著趙師傅,等著他宣布結果。
    可趙師傅卻放下了評分表,走到何雨柱麵前,低聲說。
    “小何師傅,有件事我得跟你說。”
    “文斌那孩子,在上海比賽輸了棋,心裏不服氣,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我替他給你道個歉。”
    何雨柱愣了愣,隨即笑了。
    “沒事,年輕人嘛,好勝心強。”
    趙師傅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拿起評分表,清了清嗓子。
    “現在,我正式宣布……”
    就在這時,何雨水突然從人群裏擠出來,手裏拿著份電報,臉色焦急。
    “哥,廠裏來的急電,說……說倉庫著火了!”
    何雨柱的心猛地一沉。
    倉庫裏不僅有物資,還有張師傅剛整理好的食堂賬冊!
    他顧不上聽比賽結果,轉身就往外跑,身後的歡呼聲和議論聲漸漸遠去,隻剩下他急促的腳步聲,和心裏越來越強烈的不安。
    這場火,來的也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