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鐵皮盒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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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裏,老鎖匠蹲在食堂灶台邊,拿著細鐵絲在鐵皮盒鎖眼裏搗鼓許久,汗珠從額頭滴落,暈開黑漬。
“這鎖是上海產的,不好開。”
“柱子,你確定要撬?這盒子看著挺新,別是哪個工人的私人物品。”
“王師傅,您盡管撬。” 何雨柱往爐膛添煤,火苗竄起,“這是從柴火堆裏翻出來的,藏它的人鬼鬼祟祟,肯定不是好東西。”
老鎖匠 “嗯” 一聲,手腕猛擰,“哢噠” 一聲鎖開,他揭開盒蓋,瞅了一眼,“咦” 了一聲。
“這是……” 何雨柱湊過去,見盒內鋪著油紙,上麵有三樣東西:一張蓋著供銷社紅章的上月煤油票、半片有月牙形缺口的生鏽鑰匙、一張寫有 “酉時三刻,西角雜貨堆,見煙為號” 的紙條。
酉時三刻,正是倉庫起火時間。
“西角雜貨堆……” 何雨柱手指摩挲紙條,“火就是從那裏燒起來的。”
老鎖匠撿起鑰匙對著光看:“這是倉庫備用鑰匙,去年我給配的,有小缺口,你看……” 他指著斷口。
何雨柱心裏沉重,懷疑趙幹事藏盒是縱火證據,卻不知其動機。
“王師傅,謝謝您。” 何雨柱把東西放回盒子,用油紙包好,“這事您先別跟別人說,等查清了再說。”
老鎖匠點頭,收拾工具時叮囑:“柱子,這年頭人心複雜,查這事得小心,別讓人暗算了。”
何雨柱揣著鐵皮盒往供銷社走,路上遇往食堂送菜的農民,筐裏蘿卜沾著新鮮泥土。
“何師傅,聽說倉庫著火了?可惜了那半扇豬肉,我昨天還跟俺家婆娘說,等你做了紅燒肉,給俺留一碗呢。”
這話讓他心裏一暖,腳步未停。
60 年代供銷社在鎮口,青磚瓦房,門口掛著褪色木牌,寫著 “發展經濟,保障供給”。
售貨員是齊耳短發姑娘,正趴在櫃台上記賬,算盤打得 “劈啪” 響。
“同誌,請問上個月的煤油銷售記錄在嗎?” 何雨柱走到櫃台前,盡量語氣平常。
姑娘抬頭打量他:“查記錄幹啥?廠裏要對賬?”
“不是,家裏的煤油票找不著了,想看看是不是上個月在您這兒買的。” 何雨柱編理由,眼睛瞟著她身後的紅皮賬本,上麵寫著 “1965 年銷售台賬”。
姑娘翻到上月頁麵,指尖劃過:“上個月買煤油的不多,就七戶,都是廠裏的工人。你看,這兒有名字……”
何雨柱目光落在其中一行,頓住 ——“趙文才,買煤油一斤,用途:照明。” 趙文才即趙幹事,購買日期是倉庫起火前一天。
“這趙文才,您有印象嗎?” 何雨柱指著名字問。
姑娘想了想,笑了:“咋沒印象?他買煤油時,拎著個繡著牡丹花的藍布包,跟個娘們似的。對了,他還問我煤油能不能快點燃,我說你要那麽快幹啥,他支支吾吾沒說。”
藍布包?何雨柱心裏一動,趙幹事藏鐵皮盒用的是純色藍布,說不定是這包撕下的。
“謝謝您。” 何雨柱轉身要走,被姑娘叫住。
“對了,” 姑娘指著賬本角落,“他買完煤油,跟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說了幾句話,那人我也認識,是紅星機床廠的,叫馬…… 馬大勺,上個月來買過醬油。”
馬大勺?何雨柱後背發涼,想起上午比賽時馬大勺的話,懷疑他早知倉庫要出事,故意讓自己分心。
走出供銷社,日頭偏西,鎮口老槐樹下,幾個老人抽著旱煙聊天。
“柱子,聽說你廚藝大賽拿了第一?啥時候給俺們露一手?”
何雨柱勉強笑了笑,心裏亂如麻,懷疑趙幹事和馬大勺勾結,背後還有人。
回到廠裏,李懷德在辦公室等著他,桌上攤著張紙,上麵寫著十幾個昨天傍晚不在車間的工人名字。
“趙文才的名字在這兒。” 李懷德指著其中一行,“他說去醫院拿藥,可我問了廠醫,昨天根本沒給他開假條。”
“還有這個。” 李懷德又拿出塊藍底白格子、邊緣參差不齊的布料,“從他宿舍床底下找到的,跟你撿的那塊能對上。”
何雨柱把鐵皮盒放在桌上,揭開油紙:“您看這個。”
李懷德拿起煤油票和紙條,眉頭越皺越緊,看到 “酉時三刻” 幾個字時,一拍桌子:“好個趙文才!竟敢勾結外人縱火!”
“不止他一個。” 何雨柱說了供銷社的事,“馬大勺也摻和了,趙幹事買煤油那天,跟他碰過頭。”
李懷德臉色沉下來:“紅星機床廠…… 他們跟咱廠一直不對付,去年評先進單位,就因為一票之差輸給了咱們。”
“李廠長,要不要現在就把趙幹事叫來?” 何雨柱攥緊拳頭,“人證物證都在,看他還怎麽狡辯。”
“別急。” 李懷德按住他的手,“他既然敢縱火,肯定留了後路,說不定早就收拾好東西,隨時準備跑。” 他走到窗邊,望著趙幹事宿舍的方向,“先派人盯著他,等明天一早,聯合保衛科的人一起去,別打草驚蛇。”
夜色漸濃,食堂燈亮,昏黃光線下,何雨柱沒心思做飯。
他把鐵皮盒鎖進櫃子,往爐膛添煤,讓火保持不旺不弱的狀態。
王師傅端著碗玉米糊糊走進來,見他對著灶台發呆,歎氣:“柱子,別想那麽多了。火都滅了,再查也回不來那些東西,不如想想明天給工人們做啥菜。”
“王師傅,您說人咋能這麽壞?” 何雨柱聲音發啞,“就為了點私怨,把倉庫燒了,不管別人的死活。”
王師傅喝了口糊糊,沉默半天:“人心這東西,說不準。有的人為了塊窩頭能拚命,有的人為了麵子能害人。但咱得信,好人總比壞人多,就像這灶台,就算潑上涼水,點著了照樣能燒得旺。”
這話讓何雨柱心裏燃起希望,他想起張師傅清點物資、李懷德指揮救火、供銷社姑娘提供信息的事,覺得這些人才是廠裏的根。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何雨柱被急促敲門聲驚醒。
是李懷德派來的工人,臉色煞白。
“何師傅,不好了!趙幹事…… 趙幹事跑了!”
何雨柱心裏 “咯噔” 一下,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趙幹事宿舍門開著,裏麵空蕩蕩,被子疊得整齊,床底下的箱子不見了,桌上放著個硬得像石頭的沒吃完的窩頭。
“李廠長呢?” 何雨柱問。
“在保衛科呢,正讓人往火車站追。” 工人喘著氣,“有人看見趙幹事淩晨四點就背著包,往鎮口的方向走了,像是要去搭早班火車。”
何雨柱轉身往保衛科跑,路過食堂時,看見張師傅站在門口,手裏拿著張紙,臉色難看。
“柱子,你看這個。” 張師傅把紙遞過來,是從趙幹事宿舍找到的便條,上麵寫著:“馬大勺說,事成之後給我五十塊錢,讓我遠走高飛。倉庫的鑰匙是他給的,煤油也是他讓我買的。”
又是馬大勺。何雨柱捏著便條,指節泛白,覺得這便條像是早就準備好的,把責任都推給馬大勺。
“追得上嗎?” 張師傅問。
“不好說。” 何雨柱望著鎮口的方向,“早班火車六點發車,現在已經五點半了。”
這時,李懷德從外麵跑進來,手裏拿著封電報:“不用追了!火車站那邊發來的,說趙幹事沒上火車,買了去上海的長途汽車票!”
上海?何雨柱想起趙文斌也在上海,疑團更大,懷疑趙幹事跑上海是去找趙文斌或劉鐵根在上海的關係。
“我已經讓上海的同誌幫忙盯著了。” 李懷德抹了把汗,“但有件事更奇怪,保衛科的人在趙幹事的床板夾層裏,找到了這個。”
他遞過來張折疊的信紙,字跡娟秀,像是女人寫的。
何雨柱展開一看,愣住 —— 信是寫給馬大勺的,開頭稱 “表哥”,結尾說:“倉庫的賬冊必須燒掉,裏麵有咱舅當年倒賣鋼材的記錄,不能留。”
舅?何雨柱腦子 “嗡” 的一聲,馬大勺的舅舅不就是那個在廚藝大賽上喊 “他作弊” 的當過禦廚的老頭?
原來他們燒倉庫,不光為報複,更為銷毀舊賬!
李懷德看著信紙,臉色凝重:“這背後的事,怕是比咱們想的複雜。”
何雨柱捏著信紙,想起老周說過劉鐵根去年拉走兩捆鋼筋沒開條子的事,懷疑兩件事有聯係。
他抬頭望向窗外,晨光穿過雲層,照在倉庫廢墟上,餘燼早已冷卻,卻似藏著無數秘密。
趙幹事跑了,馬大勺還在紅星機床廠,老頭不知所蹤。
這場火,燒的恐怕不隻是倉庫。
何雨柱深吸一口氣,把信紙折好,放進懷裏:“李廠長,我想去趟紅星機床廠,找馬大勺問問清楚。”
李懷德看著他,眼神擔憂,卻還是點頭:“小心點,別硬碰硬。我讓人跟你一起去,萬一出事……”
“不會出事。” 何雨柱打斷他,語氣篤定,“他欠廠裏的賬,欠工人的賬,總得有人讓他還。”
他往門口走,腳步更穩。陽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像條通往真相的路。
剛走到廠門口,就看見紅星機床廠方向有輛自行車飛快騎來,騎車的人穿著藍色工裝,背影眼熟。
等騎近了,何雨柱認出是馬大勺的徒弟,臉色慌張。
“何師傅!不好了!” 徒弟跳下車,氣喘籲籲地喊,“我師傅…… 我師傅他…… 被人打了,現在在醫院躺著,嘴裏還念叨著…… 念叨著‘鋼材’和‘上海’……”
何雨柱的心猛地一沉。
馬大勺被打了?
是誰幹的?
是為了殺人滅口嗎?
他看著徒弟慌張的臉,覺得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而那兩捆消失的鋼筋、在上海的老頭、跑掉的趙幹事,像散落的棋子,正在連成一盤更大的棋。
這場火,燒出來的秘密,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