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靈魂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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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如血,染紅了布萊克伍德森林上方的天空。林默站在古堡大門前,脖子上掛著相機,口袋裏裝著瑪莎給他的驅魔物品,手中緊握那把古老的鑰匙。冷風吹過,帶起一陣枯葉的沙沙聲,仿佛無數細小的手在鼓掌。
    "最後一次機會了,小夥子。"湯姆把老卡車停在古堡前的空地上,從車窗探出頭來,"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林默搖搖頭,目光堅定地望向那座哥特式建築。在夕陽的映照下,古堡的每一扇窗戶都反射著血紅色的光,像是無數隻充血的眼睛在注視著他。
    "我必須去。為了艾米麗,也為了其他孩子。"他拍了拍外套口袋,確保物品都在,"如果天亮前我沒出來..."
    "我和瑪莎會帶人來找你,"湯姆打斷他,聲音裏帶著林默從沒聽過的堅定,"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林默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轉身走向古堡大門。與上次不同,這次大門緊閉,鐵柵欄上纏繞著枯萎的藤蔓,仿佛已經幾十年無人踏足。
    當他距離大門還有三步時,鐵門突然無聲無息地自動打開,露出黑洞洞的門廳。一股腐敗的氣味撲麵而來,混合著黴味和某種難以名狀的甜膩氣息,讓林默的胃部一陣抽搐。
    "艾米麗,"他低聲呼喚,"我回來了。帶我去找你。"
    沒有回應,隻有風吹過門廳發出的嗚咽聲。林默深吸一口氣,邁步跨過門檻。
    就在他踏入古堡的瞬間,大門在身後砰然關閉,將他徹底封死在黑暗中。林默立刻掏出手電筒,光束照亮了滿是灰塵的門廳。牆上那些滲血的痕跡依然存在,但已經幹涸發黑,像是陳年的傷疤。
    "威廉!"林默喊道,聲音在空曠的古堡中回蕩,"我來了!放艾米麗和其他孩子自由!"
    回應他的是一陣從四麵八方傳來的低沉笑聲,那笑聲像是無數聲音的混合,有老人的嘶啞,有女人的尖細,還有孩子們天真的嬉笑,全都交織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林默先生,"威廉的聲音從黑暗中浮現,卻不見其人,"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敏感的靈魂總是如此...容易被操控。"
    林默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脊背竄上來,但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我不是來加入你的瘋狂儀式的,威廉。我是來結束這一切的。"
    "結束?"威廉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你什麽都不懂!這不是結束,而是永恒的開始!"
    一陣強風突然席卷門廳,吹得林默幾乎站立不穩。手電筒的光束在風中搖曳,照出牆上那些失蹤兒童的照片——此刻,所有照片中的孩子都在流淚,暗紅色的液體從相框下方滲出。
    林默避開那些可怕的照片,按照記憶向樓梯方向移動。他需要先去艾米麗的臥室,找到她可能留下的線索。
    剛踏上樓梯,腳下的木板就發出不祥的吱呀聲。整段樓梯似乎比記憶中更加破敗,有些台階已經缺失,露出下麵黑洞洞的深淵。林默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手電筒的光束掃過牆壁,突然照到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站在樓梯拐角處。
    "艾米麗?"林默停下腳步,心跳加速。
    女孩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抬起一隻蒼白的手,指向樓上。在昏暗的光線下,林默能看到她白睡裙下擺沾滿了暗紅色的汙漬,像是幹涸的血跡。
    "帶我去你的房間,"林默說,"我需要找到能幫你的東西。"
    艾米麗的身影突然閃爍了一下,像是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麵。當林默眨眼的瞬間,她已經不在原地,而是出現在更高處的樓梯平台上,繼續用那隻蒼白的手指向樓上。
    林默明白了,她是在引導自己。他加快腳步跟上,但無論他爬多快,艾米麗總是保持在前方不遠處,像是一個無法觸及的幻影。
    當他們到達三樓時,艾米麗停在一條狹窄走廊的盡頭。林默用手電筒照去,看到一扇小小的門,上麵用褪色的粉色油漆畫著花朵圖案——這一定是艾米麗的臥室。
    他掏出那把古舊的鑰匙,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鑰匙插入鎖孔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仿佛幾十年沒人使用過。當林默轉動鑰匙時,他分明聽到門內傳來一聲輕輕的啜泣。
    "艾米麗?"他輕聲呼喚,"你在裏麵嗎?"
    沒有回答。林默推開門,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麵而來,像是打開了一座塵封已久的墳墓。
    手電筒的光束照亮了一個典型的小女孩房間,隻是所有東西都覆蓋著厚厚的灰塵。一張小床,一個玩具箱,牆上貼著已經褪色的童話故事貼紙。最引人注目的是床頭櫃上擺放的一個音樂盒,上麵落著一個穿白裙的舞者人偶。
    林默走近音樂盒,輕輕拂去灰塵。當他打開蓋子時,一段扭曲變調的音樂響了起來,像是記憶深處的搖籃曲被拉長扭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音樂盒內部刻著一行小字:
    "當你聽到這首歌時,我已經成了天使。愛你的,艾米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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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默的喉嚨發緊。這是艾米麗在被用作儀式犧牲品前留下的最後訊息。他仔細檢查音樂盒,發現底部有一個小小的暗格。按下隱藏的機關後,暗格彈開,露出一張折疊的紙和一小綹用絲帶係住的金發。
    紙上用稚嫩的筆跡寫著:
    "爸爸說今晚要給我一個特別的禮物。但我偷聽到他和叔叔的談話。他們要用我做實驗。我好害怕。我把最喜歡的娃娃藏在了閣樓地板下,如果我不見了,請找到她。她叫安娜貝爾,是我最好的朋友。"
    林默想起在閣樓發現的布娃娃,原來那就是艾米麗最後的寄托。他小心地收好紙條和金發,正準備離開房間,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
    轉身時,手電筒的光束照到了站在門口的身影——是艾米麗,但此時的她看起來更加實體化,白睡裙上的血跡也更加新鮮。最令人不安的是,她的表情不再是哀傷,而是一種詭異的平靜。
    "找...到...安娜...貝爾..."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嘴唇幾乎不動。
    "我會的,"林默承諾道,"但首先我需要知道你的...你的遺骨在哪裏。地圖顯示在閣樓和地下室之間。"
    艾米麗突然抬起臉,黑洞般的眼睛直視林默。一瞬間,林默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眼前閃過無數畫麵:
    ——一個小女孩被拖向地下室,哭喊著爸爸;
    ——一個石製祭壇,周圍站著穿黑袍的人影;
    ——威廉手持一把銀刀,眼中含著淚水卻依然堅定地念誦咒語;
    ——艾米麗被按在祭壇上,銀刀劃開她的手腕,鮮血流入祭壇凹槽;
    ——最後一刻,艾米麗轉頭看向某個角落,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畫麵戛然而止,林默發現自己跪倒在地,額頭滲出冷汗。艾米麗已經不見了,但空氣中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閣樓和地下室之間..."林默喃喃自語,突然明白了什麽,"牆壁!她在牆壁裏!"
    他衝出房間,跌跌撞撞地跑向樓梯。現在他必須去地下室,完成瑪莎告訴他的反儀式。
    剛下到二樓,林默就感到一陣異常的寒意。走廊盡頭的鏡子中,他看到自己身後站著不止一個身影——威廉和至少十幾個孩子,他們的表情或憤怒或哀傷,全都盯著鏡中的林默。
    "你以為能破壞百年儀式嗎,林默先生?"威廉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你隻是個自以為是的凡人,而我是永恒的存在!"
    林默沒有理會,繼續向樓下跑去。突然,腳下的地板變得像沼澤一樣柔軟,他的雙腳開始下陷。
    "鹽和鐵!"他想起瑪莎的囑咐,迅速從口袋裏抓出一把混合物撒向四周。
    隨著一聲刺耳的尖叫,地板恢複了正常。林默沒有停留,直奔一樓通向地下室的入口。
    地下室的木門比記憶中更加破敗,上麵用暗紅色的液體畫滿了詭異的符號。林默推開門,一股腐臭味撲麵而來,幾乎讓他嘔吐。手電筒的光束照下去,顯示出那段陡峭的樓梯,消失在黑暗中。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下行。每下一步,空氣就變得更加渾濁寒冷。當林默終於到達地下室底部時,手電筒的光線似乎被某種力量削弱,隻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區域。
    祭壇依然矗立在中央,但此刻上麵覆蓋著一層黏膩的黑色物質,像是幹涸的血跡。周圍的蠟燭自動點燃,火焰呈現出病態的綠色。
    "艾米麗!"林默喊道,"我來了!告訴我該怎麽做!"
    寂靜。然後,一陣微弱的敲擊聲從右側牆壁傳來。林默走近,發現那裏的石磚似乎比周圍的要新一些。他用力推了推,其中一塊磚微微鬆動。
    "她的遺骨..."林默開始瘋狂地挖那些磚塊,手指很快被粗糙的表麵磨破流血。但他感覺不到疼痛,隻有一個念頭:把艾米麗從這麵可怕的牆裏解救出來。
    當第五塊磚被移開時,林默看到了——一個小小的骷髏,蜷縮在牆洞中,身上還掛著破爛的白裙碎片。頭骨上殘留著幾縷金發,與他在音樂盒中找到的那綹一模一樣。
    "上帝啊..."林默顫抖著脫下外套,小心翼翼地將艾米麗的遺骨包裹起來。
    就在這時,整個地下室突然劇烈震動,碎石從天花板掉落。一個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充滿了空間:
    "放下她!她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林默轉身,看到威廉·布萊克伍德從陰影中浮現。但與之前不同,此刻的威廉已經完全展現了他的真實形態——皮膚像蠟一樣融化,露出下麵發黑的骨頭,眼睛是兩個燃燒的血紅色光點。他穿著腐爛的禮服,脖子上掛著一個銀質吊墜,上麵刻著與祭壇相同的符號。
    "她已經受夠了,威廉,"林默緊抱著包裹,慢慢後退,"你的女兒和其他孩子都受夠了。"
    "你不明白!"威廉尖叫著,聲音中混雜著詭異的回音,"這是永生!這是布萊克伍德家族的偉大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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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謀殺,"林默反駁,"你謀殺了自己的女兒和無數無辜的孩子,隻為了延續你扭曲的存在。"
    威廉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嚎叫,向林默撲來。林默迅速掏出瑪莎給他的小鏡子,對準了威廉。
    鏡中映出的不是一個人形,而是一團蠕動的黑色物質,由無數細小的痛苦麵孔組成,中心是一個哭泣的小女孩形象——艾米麗,她被那些黑色物質纏繞,無法掙脫。
    威廉看到鏡中的自己,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動作停滯了一瞬。林默抓住這個機會,衝向祭壇。
    他按照瑪莎的指示,用鹽和鐵屑在祭壇周圍畫了一個圓圈,然後將艾米麗的遺骨小心地放在圓圈中央。接著,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張從音樂盒中找到的紙條和那綹金發,放在遺骨旁邊。
    "艾米麗·布萊克伍德,"林默開始念誦瑪莎教給他的解放咒語,"我歸還你的記憶,你的愛,和你的人性。願你在光明中找到安息..."
    "不!"威廉的聲音變得扭曲,他瘋狂地衝向祭壇,卻被鹽圈擋在外麵,像是碰到了一堵無形的牆。
    林默繼續念誦:"以鹽之純淨,鐵之堅定,我打破這罪惡的束縛。艾米麗,你自由了..."
    祭壇上的蠟燭火焰突然躥高,變成了純淨的白色。艾米麗的遺骨開始發出柔和的光芒,與此同時,牆上的每一塊磚縫中都滲出同樣的光芒。
    威廉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他的身體開始崩解,像沙粒一樣散落。"你不能這樣!我是永恒的!我是——"
    他的話沒能說完。整個地下室開始劇烈震動,牆壁上的磚塊紛紛脫落,露出後麵無數小小的骸骨——所有被布萊克伍德家族害死的孩子,此刻都從束縛中解放出來。
    林默看到一個個半透明的兒童身影從牆中浮現,他們的表情從痛苦變為平靜,最後化為微笑。在最前麵的是艾米麗,她看起來不再恐怖,而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金發碧眼,穿著幹淨的白裙子。
    "謝謝你,林默先生,"她的聲音清澈如鈴,"現在我們可以去該去的地方了。"
    隨著一陣刺眼的白光,所有靈魂同時升騰而起,穿過地下室的石牆消失不見。隻有威廉的尖叫聲還在回蕩,但隨著每一秒過去,那聲音都變得更加微弱,直至完全消失。
    古堡開始崩塌。
    林默抱起艾米麗的遺骨,衝向瑪莎提到的秘密通道。祭壇後的牆壁已經部分坍塌,露出一個狹窄的隧道。他彎腰鑽進去,在完全黑暗中摸索前行。
    身後,古堡的崩塌聲如同雷鳴。林默不顧膝蓋和手掌被粗糙的石壁磨得血肉模糊,拚命向前爬行。隧道似乎沒有盡頭,空氣越來越稀薄,他的肺部火燒般疼痛。
    就在林默即將失去意識的一刻,他看到了前方的一絲光亮。用盡最後的力氣,他向那道光爬去,終於衝出了隧道出口,滾落到古堡後方的草地上。
    身後,布萊克伍德古堡在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中徹底坍塌,揚起漫天塵土。林默緊緊抱著艾米麗的遺骨,看著這座囚禁了無數靈魂近百年的建築化為廢墟。
    當塵埃落定,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林默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看著天空中最後一顆星星消失。他做到了。艾米麗和其他孩子終於自由了。
    兩周後,林默站在小鎮墓園的一個新墓碑前。墓碑很小,上麵簡單地刻著:
    "艾米麗·布萊克伍德
    19161923
    終於安息"
    瑪莎和湯姆站在他身旁,三人沉默地看著神父完成最後的儀式。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新翻的泥土上,那裏埋葬著艾米麗的遺骨,以及那個名為安娜貝爾的布娃娃。
    "你確定不記得最後發生了什麽嗎?"瑪莎輕聲問道,這是這兩周來她第十次問這個問題。
    林默搖搖頭。自從從古堡逃出來後,他對那晚最後的記憶就變得模糊不清。醫生說是創傷後應激障礙,但他的夢境中經常會出現一個金發小女孩在陽光下微笑的畫麵。
    "沒關係,"湯姆拍拍他的肩膀,"重要的是詛咒被打破了。鎮上的居民都說感覺不一樣了,布萊克伍德森林不再那麽...陰森。"
    林默點點頭,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相機。他還沒勇氣查看裏麵最後拍下的照片。
    儀式結束後,三人慢慢走向墓園出口。路過一麵紀念牆時,林默突然停下腳步。牆上新增了幾十個名字,都是那些在布萊克伍德古堡失蹤的孩子。最上方刻著一行字:
    "無辜的靈魂終於歸家"
    林默感到一陣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眼睛濕潤了。就在這時,一陣微風拂過,帶來孩子們歡快的笑聲,卻又轉瞬即逝。
    回到瑪莎的公寓,林默終於鼓起勇氣,打開了相機。屏幕上前幾張照片都是正常的森林和古堡外觀。但最後一張...
    林默倒吸一口冷氣。照片上是一片陽光照耀下的廢墟,而在那堆碎石之上,站著一個金發小女孩的身影。她穿著白裙子,懷裏抱著一個布娃娃,正對著鏡頭微笑。最不可思議的是,她的身影不是半透明的幽靈,而是實實在在的,甚至在陽光下投下了影子。
    照片下方自動生成的日期是:2023年11月1日。萬聖節之後的第一天。
    林默將相機貼近胸口,閉上眼睛。在某個地方,也許是在陽光與陰影的交界處,艾米麗終於獲得了她應得的平靜。
    而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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