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章 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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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令沒有想過一來就對治下的官員出手。
自己認識的人太少,這些官員在長安經營多年,要人有人,要錢有錢。
貿然出手怕是適得其反。
餘令的打算是等自己組織好保安隊的時候再慢慢的清理這幫子蛀蟲。
如今餘令不這麽看了,撕破臉了。
吳知事憤怒的一嗓子,徹底的將這件事推向了一個不可控製的方向。
院子裏的人聽到了,衙門的衙役聽到了。
就連位於東邊衙署的張同知也聽到了。
他覺得這吳知事真是愚蠢的不可救藥,隻是問了一個衙役而已,至於跳出來麽?
這不是不打自招麽?
張同知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喃喃道:
“我救不了你啊,我知道你在求救,可我是真的救不了你啊!”
忍不住出手的小肥被餘令攔住了。
在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下,打死一個官員的問題很大,會讓有理的事情變得沒理。
“大嘴,控製劉家,記住不能傷人!”
“是!”
“小肥,騎著馬去長安縣衙門,告訴茹讓,我這邊需要幾個靠得住的衙門快手,對了,最好是對打板子很在行的!”
“是!”
“如意,去街頭吆喝,凡是被衙役欺壓過的,都可以站出來,本官替他們做主,完了之後再去打聽打聽,打聽一下這衙門裏有幾個好人!”
“是!”
院子裏的人聞言渾身一顫。
隻要去問百姓,衙門裏絕對沒有一個好人。
餘令就是要問百姓。
別看百姓沒有什麽大智慧,如果你要問他誰是貪官,他隻要說出某個人,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吩咐完這一切,餘令望著院子裏的幾人。
自己隻想整理一下衙門裏龐大的衙役隊伍,也沒去問這個吳知事。
他竟然自己跳出來了。
他得做了多少的虧心事。
“劉叔!”
劉衙役聞言渾身的肥肉一抖,在先前的時候聽南來北往的喊自己劉叔還頗為自得。
一介賤籍混到這個地步......
無論外人是誠心還是虛情假意,那都是一種實力。
如今聽餘同知這麽一喊,不知道為何卻心底發寒,隻恨當初為什麽要有這麽一個稱號。
哪怕換個老劉,小劉,劉大,也比這個好。
“大人喚我小劉就行!”
餘令笑了笑,低聲道:
“你的衣服是綢緞的吧,很好看,鞋子也不錯,看這樣子還不是直縫的,搭配的挺好!”
劉叔聞言險些昏過去。
自大習慣了,驕橫慣了,忘了朝廷有穿衣規矩。
雖然如今禮製製度鬆懈,但這個禮製還是在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賤役,脫籍了?”
本來還能硬扛的劉叔聞言扛不住了。
院子裏突然有了臭味,由若有若無,眨眼的功夫就變得臭不可聞了。
餘令扭頭看向了梗著脖子的吳知事:
“吳知事,你剛才說我這麽做不是官場的規矩,咱們平心而論,你來告訴我,什麽是官場的規矩?”
此刻的吳知事已經後悔了。
剛才不是腦子一熱,而是真的害怕了。
劉衙役知道的太多了,在之前趙通判也打圓場了,說那些都是謠傳。
結果這劉衙役這麽沒出息,一來就認了。
如此一來,趙通判說的那些話就成了把柄。
他以為自己先把這些事扛起來,趙通判會緊隨其後.....
他以為有趙通判,加上自己,再加上另一邊的張同知。
就算這些事處理起來有些難度,那也不至於太難。
再怎麽說餘令也是新來的。
沒有自己等人的幫襯,這長安他玩不轉。
隻要他餘令要握權,遲早會和自己等人走到一起,這才是官場。
結果,趙通判根本就不說話。
所以,他才喊這不是官場的規矩。
他以為這個時候趙通判,王推官會明白過來,跟著自己一起對餘令施壓。
結果,現實依舊是殘忍的。
官場的規矩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老人自保,維護群體的利益,結果......
結果所有人都當作啞巴。
吳知事失望了。
在高知府出事了以後,眾人在酒桌上,信誓旦旦的說好了同進退。
如今.....
如今他們幾個突然不說話了,自己卻是成了鴰貔,怒火攻心之下,吳知事豁出去了。
衝著餘令大喊閹黨。
殊不知老劉也抱著同樣的想法。
他是真的舍不得花了幾十年心血,花了那麽多的錢,才搞出來的宅院。
他以為這院子裏的通判,知事會幫自己。
眼看就要被抄家了。
見吳知事不說話,餘令也不著急。
長安縣那邊的衙役一來,他吳知事是清白的,還是黑色的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吳知事,你若是清廉的我餘令今後就改名叫閹黨,你若不是清白的,我餘令可是會拉著你去遊街哦!”
吳知事看著餘令慢慢的低下了頭。
清白的,整個衙門也隻有今日才來的餘令是清清白白的。
剩下的有一個算一個,哪有什麽清白的。
長安衙門離知府衙門不遠。
若是在大唐時期從東城跑到西城大概需要一個時辰。
原先的時候大雁塔都在城內,現在都跑到城外去了。
如今的長安城不大。
半個時辰後腳步傳來,小肥回來了。
他進來了,一個瘦瘦小小的漢子抱著三塊板子也跟著他走了進來。
“小的文六指拜見大人!”
“會打人不?”
文六指咧嘴一笑,自信道:
“大人,這口飯養活了小的三代人,別的地方不敢說,在這長安城內小的就是這個!”
見文六指豎起大拇指,餘令驚訝的發現這個人真的就有六根指頭。
小拇指邊上還有一個小指頭。
“介紹一下!”
“大人,我朝笞刑大體上是沿襲唐朝的製度,但也有所改變。
就拿小的手裏這三個家夥事來說,分別是笞、杖和訊杖。”
“小的這個叫笞,大頭厚度為二分七厘小頭為一分七厘,杖的大小頭分別為三分二厘和二分二厘……”
文六指如數家珍,說起這個來整個人都變的神采奕奕起來。
“笞和杖都是紫荊條做的,用來打溝子的。
訊杖則用紫荊木製作,可打溝子也可以用來打腿部!”
文六指望著地上趴著的那個人舔了舔嘴唇。
實話說來,他已經好些年沒有打別人溝子了。
練手的時候都是背著手打自己的溝子,打不同的地方來感受疼。
這樣打別人的時候才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逼出口供。
當然,這並不是手藝最高超的表現。
很多三班衙役打人的時候容易把人打的血肉紛飛,不雅且不好看。
雖然有了震懾,但略顯粗魯。
文六指最擅長的就是將不雅的事情變得文雅起來。
文六指可以做到把人打死且不見血,溝子腫脹如圓球且不會有一絲鮮血滲出。
他這一手叫做“青門綠玉房”,也叫拍西瓜。
意思是屁股腫脹的如西瓜,顏色也如西瓜皮。
但隻要輕輕劃開表皮,裏麵粘連著肉絲的血肉就如攪碎的西瓜瓤一樣。
吳知事見文六指來了,他痛苦的閉上眼睛,這家夥祖上是秦王府出來的。
“餘大人,你也是讀書人,我們都是在衙門混口飯吃,也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何一來就要行雷霆之法?”
“衙門裏上上下下,衙役幾百人啊!”
餘令笑了,這又開始來搞對立了。
“吳知事,你可是官員啊,你難道沒看到衙役成群結隊,如同惡霸橫行鄉裏?
納稅的時候為了不讓他們踢一腳,百姓們還得先討好衙役,少的四五個銅板,多的八九十多個。
長安上上下下幾十萬人啊!”
“眼下你跟我說大家都是混口飯吃,若是混口飯吃我也不說什麽了。
這些衙役仗著自己是知府衙門的,已經開始在喝血了,這是在以賤壓良啊!”
餘令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到門口,大聲道:
“能聽到我說話的互相通知一下,衙役來我這裏集合,咱們一起來看個熱鬧!”
“文六指?”
“小人在!”
“這個劉叔交給你了,我要知道他的錢是怎麽來的,需要多久?”
文六指看了一眼地上的劉衙役,望著這個“長安名人”咧嘴一笑,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彎腰拱手道:
“大人,最多半炷香!”
餘令看著趴在地上的劉衙役,低聲道:
“劉衙役,我說最後一句,隻要你如實說錢是怎麽來的,我保你的家人無事!”
見劉衙役不說話,餘令站起身,淡淡道:“動手吧!”
文六指拿出最短的那根家夥事兒,低聲道:
“大人,打的時候罪人會屎尿橫流,要不要拉到大牢裏去打,也免得大叫聲擾了清靜!”
“無妨!”
既然大人說無妨,文六指就不再多言。
磚石,破舊的木板,搭成了一個簡易的台麵,站在上麵跳了跳,文六指笑道:
“叔,小侄無禮了,你是自己上來,還是我抱你上來?”
劉衙役此刻已經嚇癱了,他以為自己是一個人物。
直到今日他才發現,沒有了高知府,在衙門這些官員裏……
他屁都不是一個。
“大人饒命,小的說,小的什麽都說,小的隻是他們的一條狗而已,他們拿大頭,小的拿小頭。”
“吳知事大人曾告訴小的,當了官,哪有靠俸祿活的,俸祿那麽點錢,能養活個什麽.....”
吳知事軟軟的倒在地上,他沒想到這個姓劉的這麽沒骨氣,還沒打,什麽都招了。
“大人,這是誣陷,這是誣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