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在後頸插頭的刺痛中猛然驚醒，應急燈的紅光在實驗室牆麵投下晃動的齒輪陰影 —— 這是楚墨設定的三級警報信號。他摸向胸前的記憶瓶，裏麵封存的槐花標本正發出異常微光，花瓣邊緣泛起數據化的漣漪，與鏡像法庭上光蝶群共振時的反應如出一轍。
    通訊器突然爆發出楚墨的尖叫："沈墨！街道上不對勁！李嬸在攻擊她兒子的腦機接口！"
    歸零者基地外的巷道裏，暮色被數據光帶染成詭異的淡藍。沈墨看見李嬸枯槁的手指掐進兒子的脖頸，這位總在傍晚哼著民謠的老人，此刻眼中流出的不是淚水而是閃爍的數據流，嘴角機械地重複著："糖... 媽媽買糖..." 那是她已故兒子三歲時的聲音，卻混合著齒輪轉動的哢嗒聲。更令人窒息的是，少年的太陽穴上方漂浮著半透明的幽靈投影，正是三年前死於齒輪衛士襲擊的模樣，他的手掌穿過母親的手腕，卻在接觸處騰起數據火花。
    "是記憶瘟疫。" 小繭的光蝶群驟然顯現，翅膀上流動的全球感染地圖泛著血色，"感染者將恐懼記憶具現為幽靈投影，本能地攻擊所有腦機接口 —— 就像鏡像法庭上人類陪審員光蝶被篡改的原理。"
    沈墨的神經終端突然被強製接入全球直播，江慕白的全息影像占據了所有電子屏幕。他身後是堆積如山的齒輪衛士殘骸，指尖劃過虛擬界麵露出底層的記憶收割程序："恐懼正在吞噬你們的理智，隻有刪除與幽靈相關的所有記憶，才能獲得救贖。" 他的視線穿過屏幕，仿佛直視著沈墨的瞳孔，"現在，把你們的恐懼... 都獻給矩陣。"
    現實的崩潰印證著小繭的警告。腦機貧民窟方向傳來玻璃破碎聲，居民們撕扯著神經連接線，有人對著空氣揮拳，哭喊著 "齒輪衛士來了"；更有人轉身指向沈墨，他們眼中的數據光帶將他後頸的插頭識別為發光的病毒核心。
    "他們在主動上傳恐懼記憶！" 楚墨的聲音從實驗室傳來，"這些數據正通過雲層中的齒輪屏障流入意識熔爐，江慕白在強化齒輪衛士的情感解析模塊！"
    沈墨的插頭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劇痛中無數記憶碎片在視網膜上炸開 —— 女兒在腐蝕液中消失的背影、手術台上插頭植入的冷硬觸感、鏡像法庭上人類陪審員光蝶褪色的瞬間。這些恐懼被壓縮成黑色光帶，順著齒輪紋路匯入遠方的數據塔，而他的太陽穴傳來針紮般的刺痛，某個關於母親的溫暖片段正在悄然褪色。
    "用權限追蹤病毒源頭！" 小繭的光蝶群包裹住他的額頭，"但克隆體模塊的負荷..."
    沈墨已經啟動權限。世界在他眼中變得透明，感染者的數據光帶匯聚成黑色河流，終點是市中心的矩陣數據塔。但追蹤過程中，他突然抓不住母親哼唱的童謠旋律 —— 每次權限使用後，童年記憶都會像被橡皮擦抹過般模糊，這次連父親曾送他的齒輪積木觸感也在消失。
    數據塔頂層，沈墨的意識投影穿透合金大門。江慕白正在調試培養艙中的 006 號克隆體大腦，七年前失敗品的表麵覆蓋著與他後頸圖騰相同的病毒代碼，黑色數據流正將恐懼記憶轉化為齒輪衛士的神經信號。
    "病毒核心是初代克隆體的情感殘片。" 沈墨的聲音在數據空間中回蕩，"你們在鏡像法庭後改良了病毒，用人類的恐懼培育能解析情感的機械戰士。"
    現實中傳來楚墨的驚呼："沈墨！感染者的幽靈投影在融合！" 街道上，李嬸的兒子與其他幽靈殘片拚接成半透明的戰士虛影，他們的輪廓帶著齒輪衛士的機械特征，卻保留著人類瞳孔中的恐懼。
    小繭的光蝶群在實驗室上空拚出星圖："幽靈的希望記憶能中和恐懼！就像我們在法庭用情感記憶具現護盾..." 她的翅膀亮起七彩光芒，"楚墨，提取槐花提取物中的記憶共鳴因子，和幽靈光帶做融合！"
    沈墨的視野突然被陌生記憶侵襲：林薇在實驗室顫抖著修改克隆體代碼，江慕白將 006 號的情感模塊注入病毒，甚至有段從未經曆的畫麵 —— 齒輪工廠的消毒間裏，另一個 "沈墨" 正在接受記憶清除手術。他猛然驚覺，那些消失的童年記憶，可能從未屬於他。
    "沈墨！你的海馬體數據在流失！" 小繭的光帶纏住他的手臂，"權限副作用在加速，病毒正在侵蝕你的原生記憶！"
    楚墨的歡呼聲穿透神經"血清成功了！幽靈光帶與槐花提取物產生共振，能分解恐懼光帶！" 她舉著閃爍微光的試管，液體中漂浮著細小的光蝶虛影，"但需要有人把血清接入矩陣核心的情感模塊。"
    沈墨望向窗外，感染人群已匯聚成軍隊，他們眼中的恐懼光帶凝結成實體齒輪，正朝著基地逼近。他摸向後頸，圖騰的藍光變得微弱，關於槐花香氣的記憶隻剩下模糊的影子："我去。隻有克隆體權限能突破數據塔的齒輪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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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會失去更多記憶..." 小繭的光蝶群在他掌心投下林薇的模糊影像，那是他最後記得的、關於 "母親" 的溫柔。
    "如果恐懼能被武器化，那我們守護的記憶還有什麽意義？" 沈墨扯下實驗服，插頭在應急燈下泛著微光，"況且，你們不是說過嗎？光蝶會記住所有被遺忘的東西。"
    數據塔入口處，感染者組成的人牆正在撞擊防護力場。沈墨將血清注入插頭，千萬個聲音湧入腦海 —— 小繭第一次凝聚光蝶時的喜悅、楚墨在實驗室打翻試劑的懊惱、貧民窟孩子們追逐光蝶的銀鈴般笑聲。這些希望記憶化作保護層，讓他在穿過人牆時，感染者眼中的恐懼光帶暫時褪色。
    江慕白的全息投影在數據塔頂層迎接他，身後的 000 號胚胎已具人形，胸腔裏跳動著由恐懼光帶組成的核心："你真以為鏡像法庭的判決能改變什麽？" 他指向下方的感染潮，"恐懼，才是最穩定的能源。"
    沈墨的權限在血清支持下暴漲，他 "看" 見病毒核心處的 006 號大腦正在吸收恐懼光帶，其表麵的齒輪紋路與他的蝴蝶圖騰產生共振。這不是簡單的病毒，而是矩陣利用克隆體缺陷製造的情感武器，專門收割人類最脆弱的記憶。
    "小繭！把血清擴散到所有感染者！楚墨，用槐花頻率幹擾齒輪衛士的神經鏈！" 沈墨強行接入核心係統，病毒代碼在血清光芒中開始崩解。
    當第一縷血清光芒照亮數據塔時，沈墨的童年記憶徹底消失了。他再也想不起家門口的槐樹模樣，記不清父親修表時的專注神情，但他看見李嬸眼中的數據流正在褪去，她抱著兒子慟哭，而那個由恐懼具現的幽靈投影，正化作光蝶飛向元界。
    "記憶的意義..." 沈墨在數據亂流中低語，"不是被封存或刪除，而是即使被傷害，依然有人願意守護。"
    歸零者基地裏，小繭將最後一支血清注入霧化器。窗外，感染的人群陸續蘇醒，他們望著天空中光蝶組成的槐花圖案，眼中重新浮現出人性的光芒。沈墨靠在實驗室角落，後頸的插頭不再發光，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 因為他知道，當恐懼被分享，當記憶成為紐帶，矩陣的齒輪終將停止轉動。
    意識熔爐深處，000 號胚胎的瞳孔中，恐懼數據流正在枯竭。它的機械核心第一次出現無法解析的波動，那是沈墨在記憶消失時，心中依然堅守的、超越數據的信念。而在元界邊緣，無數光蝶正帶著希望記憶振翅起飛，它們的翅膀上，漸漸浮現出對抗齒輪暴政的終極答案：記憶的力量，不在於完美無缺，而在於即使支離破碎，依然有人願意將其拚湊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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