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浸透毒液的絲綢，裹住向雲的每一寸感官。
    他落地時本能地蜷起身子，將柳夫人嚴嚴實實護在懷裏，後背撞在不知材質的地麵上，震得胸腔發悶。
    耳邊的嗡鳴還未消散，狂暴的能量風暴已裹著冰碴般的刺痛劈頭蓋臉砸下來——那不是普通的風，更像是無數根細針紮進皮膚，連呼吸都帶著灼燒感。
    "雲郎......"柳夫人的聲音裹在他頸窩，帶著他熟悉的顫音。
    她環住他脖頸的手在抖，指甲幾乎要掐進他後頸，可即便是這樣的力道，也比不過能量風暴的撕扯。
    向雲能感覺到她的裙角被風卷得獵獵作響，單薄的身子在他臂彎裏晃得像片葉子。
    他反手扣住她腰，另一隻手死死攥住薄風的手腕——方才墜落時薄風撲過來，三人在混亂中抓住彼此，此刻這隻布滿老繭的手成了最實在的依靠。
    "阿柔別怕。"向雲貼著她耳際低喚，喉結擦過她發頂。
    他能嚐到自己唇上的血味，不知是剛才撞擊時咬的，還是被風裏的能量割的。
    係統界麵在意識裏瘋狂閃爍，紅色警告條像毒蛇信子般掃過視網膜：【檢測到高能幹擾，定位功能失效】【能量解析度0】【緊急儲備能源剩餘37】。
    他瞳孔微縮——穿越以來係統從未這麽虛弱過，連最基礎的掃描都做不到，深淵裏的能量亂流比他想象的更棘手。
    "大哥！
    左邊！"薄風的暴喝混著風聲炸響。
    向雲轉頭的瞬間，眼角瞥見幽藍光點在黑暗中凝聚——那些光點像被無形的手揉捏，先成霧，再成影，最後凝成半透明的怪物。
    它們沒有五官，四肢卻像被拉長的橡膠，指尖滴著熒藍的液體，每走一步地麵就泛起蛛網狀的裂紋。
    柳夫人倒抽一口冷氣，指甲終於刺破向雲皮膚，他卻顧不上疼——怪物出現的位置，和三天前恐懼之陣裏那些邪祟的能量波動如出一轍。
    "是封印崩潰後溢出的怨氣。"向雲咬著牙把柳夫人往身後帶，後背貼上薄風的胸膛。
    薄風的短刀已經出鞘，刀刃在幽光裏泛著冷白，他側頭衝向雲咧嘴一笑，露出帶血的犬齒："當年在滇南剿匪，老子砍過比這醜十倍的玩意兒。"話音未落，最近的怪物已嘶吼著撲來——那根本不是聲音，更像是某種頻率刺進腦仁，柳夫人悶哼一聲，額頭抵在向雲肩胛骨上。
    能量風暴突然變猛了。
    向雲被吹得踉蹌半步，薄風的手臂立刻橫過來頂住他後腰。
    怪物的指尖擦過柳夫人的裙角，布料瞬間焦黑一片，散發出他熟悉的焦香——和恐懼之獸崩解時一模一樣的味道。
    他心髒猛地一縮：原來那些怪物崩解後，能量沒消失，而是被封印困在這裏？
    他們破解恐懼之陣抽走能量柱，等於拆了封印的圍牆，這些東西才趁機跑出來？
    "阿風，護好阿柔！"向雲扯開腰間的戰術帶，裏麵還別著從飛舟上順來的青銅短刃。
    他反手將短刃塞給柳夫人，觸感冰冷得驚人，"拿著，戳它們的核心——藍光最亮的位置。"柳夫人沒接，反而攥緊他手腕往自己心口帶："我要和你一起。"她的眼睛在黑暗裏亮得驚人，像兩顆浸了水的黑珍珠，"你說過，生死都要在一起。"
    怪物群又逼近了三步。
    向雲能聽見它們骨骼摩擦的聲響，混著柳夫人急促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在他耳膜上。
    薄風突然低笑一聲，短刀在掌心轉了個花："嫂子說得對，咱兄弟仨要是折在這兒，傳出去得多寒磣？"他猛地矮身，短刀劃開最近那隻怪物的胸膛——幽藍液體濺在他臉上，卻像硫酸般腐蝕出紅痕。
    他罵了句粗話，反手抹掉臉上的液體，刀刃卻趁勢捅進怪物核心，那團光"噗"地碎成星子。
    "有效！"向雲眼睛一亮。
    他抄起從地上撿的碎石，對準另一隻怪物的核心砸去——碎石穿過怪物半透明的身體，卻在觸及核心時爆成齏粉。
    怪物吃痛般扭曲，速度竟更快了。
    柳夫人突然拽他衣角："雲郎，它們怕你的火折子！"向雲這才注意到，方才他摸出的防風火折子正泛著微光，照到的怪物都下意識後退半步。
    他立刻摸出火折子甩向左側，明黃的火焰在黑暗裏炸開，逼退一片怪物。
    可火折子隻能燃半柱香，等火光暗下去，怪物群又潮水般湧來。
    向雲的係統突然跳出一行模糊的字：【檢測到同源能量......】還沒看清，界麵就被亂流衝散。
    他咬著牙把柳夫人推到薄風身後，自己迎上最前麵的怪物——指尖擦過怪物核心時，他突然觸到一絲熟悉的波動，像極了係統裏儲存的光明之力。
    "阿風，抓住我！"向雲吼道。
    他能感覺到後背被怪物的指甲劃出血痕，能聽見柳夫人壓抑的抽噎，能聞到自己鮮血混著焦香的味道。
    但更清晰的，是係統儲備能源在意識裏發燙，像塊燒紅的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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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三天前在殘卷裏看到的最後一句："光可破妄，以心為引"——原來不是空話。
    怪物的指尖已經抵住他咽喉。
    向雲閉了閉眼，在意識裏按下係統的緊急調用鍵。
    黑暗中，一絲極淡的金光從他掌心滲出。
    金光從向雲掌心滲出的刹那，他聽見係統能源儲備在意識裏發出碎裂般的轟鳴。
    那是比割開血管更劇烈的痛，像是有人攥住他的魂魄往火裏扔——可當金光觸到怪物的瞬間，那些幽藍的邪祟竟像雪遇到沸油般嘶叫著退散。
    柳夫人的指甲深深掐進他手背，卻被他反握住十指相扣："阿柔，看！"
    防護圈以三人組為中心擴散，明黃與幽藍在半空對撞出刺目光斑。
    薄風的短刀正插在最後一隻撲近的怪物核心上，刀身被腐蝕出蜂窩狀的缺口，他卻大笑著抽刀甩向遠處："大哥這光夠勁兒！
    老子給你引怪，你倆找路！"話音未落已踩著岩壁躍出十步，短刀在怪物群中劃出銀弧，那些邪祟竟像被磁鐵吸引般追著他的身影湧動。
    "雲郎，那邊！"柳夫人突然拽他往左側岩壁帶。
    向雲順著她指尖望去，方才被能量風暴遮蔽的岩壁上，不知何時浮現出暗金色紋路——那些符文盤曲如活物，每道刻痕裏都流轉著和他掌心金光同頻的震顫。
    他喉間一甜，係統界麵在亂流中勉強拚湊出幾個字：【古神封印...傳送樞鈕】，沒等看清就再次碎裂。
    "是出口！"向雲單膝跪地，指尖抵住最近的符文。
    觸感像觸到活物的皮膚，溫涼中帶著細微的脈動。
    柳夫人蹲在他身側，用帕子擦掉符文上的焦黑，露出下方更清晰的刻痕："我在古籍裏見過，這種螺旋紋是星象定位，交叉的劍形是守護...雲郎，需要能量激活。"
    怪物群的嘶吼突然變調。
    向雲抬頭的瞬間，後頸寒毛倒豎——所有幽藍邪祟正往中間匯聚，熒光在半空凝成巨影：七根扭曲的脖頸頂著不同形狀的頭顱，每顆頭顱都咧著滿是尖牙的嘴，最中間那顆竟長著和三天前恐懼之陣裏一模一樣的猩紅豎瞳。
    "阿風！"向雲吼道。
    薄風正被三隻怪物纏住，聞言反手擲出短刀，刀光擦著巨影的前爪劃過，在鱗片上迸出火星："老子在這兒！
    來咬爺爺！"巨影果然轉向他，尾巴橫掃而來，薄風就地翻滾，後背蹭過岩壁時滲出鮮血，卻還在笑："哥，快點兒！
    老子的皮可比這破玩意兒金貴！"
    柳夫人的手按在向雲手背上，將他的掌心對準符文中心："用光明之力，我幫你穩住。"她的體溫透過掌心傳來，像一根定海神針。
    向雲咬碎舌尖，血腥味漫開的瞬間，意識裏的係統能源儲備"轟"地炸開——金光如活物般鑽進符文，刻痕依次亮起，岩壁發出悶雷似的轟鳴。
    "成了！"柳夫人眼中映著符文的光，"門要開了！"
    巨影卻在此時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它撞碎防護圈的刹那，向雲被衝擊力掀得撞在岩壁上，後腰傳來脆響。
    柳夫人撲過來護住他，發間銀簪崩斷，碎發掃過他臉："雲郎，堅持住！"薄風的短刀穿透巨影的左眼，卻被甩飛出去撞在另一側岩壁，吐著血沫還在喊："嫂子，帶大哥走！"
    傳送門在三人頭頂展開，是個旋轉的金色漩渦，邊緣泛著銀河般的星光。
    向雲拖著柳夫人撲過去的瞬間，巨影的尾巴破空而來，帶起的風刮得他臉頰生疼。
    他抽出柳夫人腰間的青銅短刃，用盡最後力氣劈向尾巴——刀刃沒入鱗片的刹那，幽藍血液濺在傳送門上，漩渦劇烈震顫。
    "抓住我！"向雲嘶吼著攥緊兩人手腕。
    失重感瞬間籠罩全身，他聽見柳夫人的驚呼被風聲撕碎，看見薄風的短刀在眼前劃出殘影，看見巨影的觸須穿透漩渦，離柳夫人的發梢隻差三寸——
    再睜眼時，腐臭的風灌進鼻腔。
    向雲踉蹌著站穩，發現自己站在青石板上。
    四周是坍塌的殿宇，斷柱上雕著的蟠龍隻剩半張嘴，瓦礫堆裏散落著鏽蝕的兵器，每一片甲葉都凝著暗褐色的血痂。
    柳夫人攥著他的衣袖，指節發白："雲郎，這裏...像被屠過城。"
    薄風的短刀已經出鞘，刀尖垂在身側卻緊繃如弦："聽見沒？"
    向雲豎起耳朵。
    遠處傳來悶響，像巨木砸地，又像某種巨獸的足音。
    一下，兩下，第三下時，他看見斷牆後騰起的塵煙——不是風卷的灰，是被某種龐然大物的腳掌碾碎的碎石。
    柳夫人將青銅短刃塞進他手裏，自己摸出火折子護在胸前。
    薄風抹掉嘴角的血，衝兩人咧嘴："來就來，老子還沒砍過癮。"
    足音越來越近。
    向雲握緊短刃，望著塵煙升起的方向，低聲道："大家背靠背。"
    風卷過斷牆，帶起一片鏽蝕的戰旗殘角。
    旗麵上的紋路，和裂隙深淵岩壁上的符文，竟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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